阿井的長相雖不美麗，但勝在別致。

憑她的外貌，完全沒必要躲在井底靠聲音蠱惑人心，直接上岸往荒野小路旁一躲，再趁人不注意猛地竄出來，絕對有一個嚇軟一個。

“我看見你了”馮源趴在井口嘿嘿一笑，比鬼怪還要鬼怪。

阿井摸不透他的路數，只覺得這家伙不好對付，于是催動石板，想關上家門。

這怎么可能？

馮源使出全身力氣，生拉硬拽鎖鏈，把石板完全從井口移開，發出反派的笑聲，“桀桀桀桀桀”

他調轉方向，走到槐樹底下，把正在裝死的燈籠，有一個算一個，凡是能夠到的，全部扔進井里。

阿井撕得飛快，從沒想過天下還會有這種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的好事，躺在井底天上就會掉補品！

“欺鬼太甚！”眼看燈籠越來越少，馮源還要往樹上爬，一道陰冷的怒喝聲從樹冠最中央響起。

她似乎是所有燈籠鬼的領頭，隨著聲音落下，一個個燈籠晃晃悠悠朝馮源飛來，將他圍在中間，不斷旋轉著。

“你叫什么名字？”

“告訴我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

……

馮源覺得自己像是被復讀機包圍住了，所有燈籠鬼都用人臉那面質問他，千方百計想要知道他的姓名。

這些燈籠貌似沒什么攻擊力，頂多張開大嘴想咬他一口，但往往還沒碰到皮肉，就被他一拳打飛。

“我的名字你不知道，但你的名字我略有耳聞。”他沖著藏在樹冠里的燈籠鬼主挑釁，“坦白說，其實你是新海誠吧？”

燈籠鬼主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嗖的從樹冠中飛出，懸在古井上方，“阿井！你還不出來助我！難道他解決完我會放過你嗎？！”

馮源把打爛的燈籠鬼扔進水中，一臉真誠地點頭，“你說得對，殺完你就該輪到她了。”

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倒不如與燈娘聯手拼個你死我活！

阿井發出一聲尖嘯，古井內的水瞬間暴漲，擁著她浮出井口。

“來吧，你們一起上！省得我麻煩。”馮源攤開雙手，姿態輕松的很。

阿井不由得想退縮。

要是馮源扯著嗓子要求一對一，她絕對和燈娘一塊兒上，打得他屁滾尿流！

但現在他主動要求二對一，要么是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打她們兩個易如反掌；要么是有詐。

“你在干嘛？怎么還不用‘哀音’套他的名字？”燈娘急的冒紅光，每個燈籠被打落時，她都心疼的要命。

這可是她幾十年積攢下來的勢力！

“可是……”

馮源受不了她們磨磨唧唧的模樣，搞不懂為什么還不獻出大招干死自己，一個箭步沖破燈籠鬼陣，伸手去抓阿井的另一條胳膊，

“你不殺我，我就要殺你了喲！”

“一個！兩個！三個！”阿井嚇得聲調拔高，將“哀音”的能力施展到最大。

“在鬼怪統治的世界活著有什么意義呢？”

馮源的表情一僵，眼神逐漸渙散。

“遲早都要死的不是嗎？”

他放下伸出的右手，表情麻木，站在原地不動。

阿井腫脹的臉上艱難地露出一抹笑容，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

“馮源。”

語調詭異，不像尋常日本人的名字。

燈娘得到答案，光芒大盛，一把擠開阿井，飄到馮源面前，用視線鎖定他的臉，語氣森冷，

“此時此地，馮源，我詛咒你七竅流血而死！”

話音剛落，馮源的眼角、口鼻、耳道均有鮮血流出，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抽搐著，神情非常痛苦。

砰！

他栽倒在地。

血液模糊了他的相貌，打濕他的衣服，游魂們遠遠看著，嘆息一聲，有種買跑馬看走眼的沮喪和惋惜。

“切，我當有什么了不起。”燈娘落在他腦袋旁邊，欣賞著自己的杰作。

阿井松了一口氣，暗自慶幸，還好自己對外取了化名，從不透露真名，否則攤上這么一個鄰居，哪天死在井里都沒鬼知道！

“老樣子，指甲給你，其他歸我？”馮源沒了氣息，燈娘開始與阿井商量分贓。

“這次不行，我還要他的兩只胳膊！”阿井陰惻惻地盯著馮源的尸體，想到他拉斷自己一條臂膀，恨不能把他殺了再殺！

“你真貪心。不過看在你受傷的份上，答應你。”燈娘非常大方，沖著一眾小燈籠們揚聲安排，

“別都吃完，給阿井留兩條胳膊。”

咔哧咔哧

皮肉被撕開，骨頭被咀嚼的聲音在黑夜里顯得格外滲人。

正當燈籠鬼們大快朵頤之時，一股無形的力量已經將老槐樹附近的所有鬼怪全部鎖定。

夢魘啟動！

“啊！”一個個小燈籠發出痛呼，不是咬到自己的舌頭，就是崩了牙。

馮源站在一旁，身體微微顫抖，大腦血管被沖爆，全身被啃食的疼痛還殘留在記憶中，是麥香都無法撫平的憤怒。

豬籠草伸出寬大的葉子讓他倚靠，所有籠袋都張開，散發出刺鼻的味道，似乎在向原地發蒙的阿井等鬼怪示威。

“雖然他們不太好看，但做花肥還不錯，你可以試試。”

馮源俊朗的面容上沒有一絲笑意，下巴微抬，條條藤蔓立刻將阿井等鬼怪綁成粽子，徑直塞進豬籠草的花瓶籠袋中。

慘叫聲此起彼伏，一團團大小不一的灰色氣體飛入他的掌心。

【寄生】【哀音】【詛咒】

這是他目前為止通過夢魘殺死鬼怪繼承到的三種特殊能力，至于無師自通的日語，似乎只是附帶。

接下來或許該想辦法試試這些能力在現實世界能發揮多大的作用。

得到力量，讓馮源的心情稍微愉悅了一些。圍觀一切的小丑趁機向他求饒，

“偉大的主人，我是您最卑微的奴隸！我愿意終身為您效勞，請您原諒我之前的傲慢，解除對我的懲罰吧！”

他語氣中再沒之前的趾高氣揚，而是深深的疲憊和無奈，有種生不如死，死不由己的絕望。

自從上次與馮源討價還價，喜提“喘息時間”后，他在天堂與地獄間反復橫跳，差點精神崩潰！

“你不用死亡捍衛尊嚴了？”馮源笑看著他狼狽的模樣。

“不不不，當初的我太年輕，太愚蠢。現在我才想明白，無論我的死亡還是尊嚴，都掌握在至高無上的主人手中。”

“只有您，才能賜予我真正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