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之人,也就是秦家大房--王昭曦,終于不再吝嗇于隱藏自己的手筆。
輕軟的笑聲伴著掌聲突兀的插入死傷參半的屋內,低頭緘默的人終于露出了笑意,“王昭曦,秦家的狗當的不憋屈嗎?”
話音剛落,清晰的錯骨聲在她的手骨處響起,下一秒,好像蓄謀已久,陳二丫指尖繃直,迅猛有力的刺向對方,瞬間九環刀身濺上了暗貳的血,她一邊面不改色的為自身正骨,一邊帶著嘲笑低聲詢問被刺入要害的暗貳。
“白眼狼,你主子發話了嗎?”被刺入脾臟的暗貳根本沒料到陳二丫的速度會快到這個地步,只能硬生生受下這一擊。
“唔!”暗貳在陳二丫不急不徐的推入刀柄時,還是悶哼出聲。
“這就不行了,秦家對自己人還挺寬容哪。”陳二丫意味不明的看向王昭曦。
終于,在這場荒唐的鬧劇落幕前,陳二丫看到那個終年養尊處優的人僵直了身子,‘看來戳中痛處了呢,畢竟她也只是個...外人。’
“怎么,王家落魄的原因還要我來說。”怕不夠,陳二丫又拋出一劑猛藥。
“夠了!陳...二丫”這個堪稱粗鄙的名稱,在王昭曦口中滾了一圈還是吐了出來。
“王家怎么樣,一個被家族培養出的殺人機器,有什么資格說!”王昭曦再怎么怒上心頭,她也只是一次次的摩挲著象征主母的扳指。這是她唯一的底氣了,母家敗落的出嫁女子面對夫家也只能次次退讓.......
“這樣嗎”陳二丫低低的發出一聲不明所以的冷笑,然后干脆利落的殺了暗貳。
“那這樣呢?”她像求知的學子(如果忽視三具淌著血的尸首的話),好奇的歪著頭看向僵住的婦人。
“幫你作證的人一個都沒啦,你讓秦家人怎么信你呢,王-家-大-娘-子?”王字被陳二丫著重突出,她帶著嬉笑的面孔看著滿臉苦澀的王昭曦,就像她起初自以為掌控局勢了一樣。
陳二丫用絕對的武力迫使王昭曦選擇與她合作,又或者是打賭。
一方以生命做賭約,另一方則是母家的前途...
即使,陳二丫清楚的知道她的處境危險,一個隨時會找上門來的陳家,一個想要將她毀尸滅跡的秦家,每個都是盤踞在洛陽城的地頭蛇。可她看到秦泱的解脫后,還是無法自抑的殺了那些礙眼的人,落入了最危險的境地。
逼迫王昭曦與自己合作,她成為秦泱!去尋找那年叛亂背后的掌權人盯上秦泱的目的。
......
夜色在燈芯的搖曳下格外捉摸不定,火光在一聲劈里啪啦后,徹底熄滅。
打更人的聲音伴著丁丁當當的敲鑼聲由遠及近的傳來,“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夜深了,也該歇了。”陳二丫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幾乎像沉睡過去的秦泱,為她整理好衣著后,她看向那個天人交戰的王某人。
昏暗的室內,兩個曾在洛陽城聞名遐邇的女子,時隔多年再次站在了一起。
“我成為秦泱,陳玄素會的我也知道。”陳二丫開門見山向對方說道,只是神情淡漠,又帶著點惋惜。籌碼太大,王昭曦不可能不心動,只是...看她敢不敢了。
王昭曦淺色的瞳孔在夜色里陡然放大,亮得驚人,她幾乎沒多想,就點頭答應,他們等一個翻身的機會已經太久了!
王家
百年世家,往上數不知出了幾個貴妃和學士,只是子孫蔭蔽受了太久太久,久到第四代皇室開設閣務處時首先以王家開刀,殺雞儆猴!
強盛到破落,朝夕間,官場浸淫多年的長輩在推杯換盞后被迫退隱山林,玥字輩的中流砥柱被扣上了不同程度的罪名,大都流放邊疆,再難登大雅之堂。最后,偌大的世家竟樹倒猢猻散,人人自危,只剩牙牙學語的昭字輩。
王昭曦,三歲學詩,五歲賦詩,七歲精通各大家的才女,當時成了家族明面上最好的籌碼,可圣上多疑,一紙婚約將如明珠般璀璨的她永久的束縛在高門大院中。
秦家在當時只是新起之秀,他們從起初的誠惶誠恐到后面的無所顧忌,她從族內培養出的才華竟只能用于宅內爭寵。
她不甘心,可蹉跎兩年之久,也只能換來一枚扳指,一點在秦家微弱的話語權。
只是,她也知道王家撐不了多久了,小輩無人教養,長輩軟禁,族內卻大有不信任她的人在,這讓她的苦苦堅持成了個笑話........
今時不同往日,陳家這位的保障,讓她看見了光,無論是走向滅亡還是新生。
......
王昭曦一離開,陳二丫的身體幾近不可控的倚靠在墻面之上,發白的指尖慌亂的抓住了床沿,力竭,失血,和身旁人離去的不可置信,諸多種種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一向自信,喜歡將樁樁件件計劃好,去除不可控因素,那就是意料之內的。
可是...秦泱的死卻是她一手推進的,任憑她殺再多,人死...不能復生啊!
強烈的悲戚感籠罩住了那個身體不自由主蜷縮起的身影,她在腦海中無數次的放映著秦泱頸間的緋色,被忽視的細節再次被抓住,是素日端莊得體外不同的肆意的笑,是臉上未褪去的淚痕,和那從始至終都信任她的眼神...她一直都相信她在這個小姑娘身后能獲得新生,是死后解脫的新生啊!
無聲之中咸澀的淚水滑落,輕聲,卻又吸引陳二丫的注意,她無法在一團雜亂的情緒中分清,這具身體自發下落淚的緣由,也沒人會告訴她,推波助瀾下的死亡與自殺,到底差在哪...她到底還是個未滿十三歲的孩子。
陳二丫在無人教導下,以秦泱的死亡為引子,完成了命運的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