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綻"
- 聽說我任人宰割
- 氧茶堿
- 2716字
- 2024-07-31 16:10:19
陳二丫雙目出神的看著草屋上頭。
屋檐上,細小的空隙外是爭先恐后涌入的光,斑斑點點的落在人身上,溫暖愜意,足以讓人暫時忘卻窘迫的處境。
陳二丫沒有陷入其中,她只是在想,秦泱的死怕是個必然。就算沒有其他人的干擾,不管是失身的打擊,還是親身母親的拋棄,走向死亡這件事,沒有任何值得她猶豫的。
可是...系統都說了,這不是個必死的局,總會有出路的......
陳二丫悠悠的輕嘆了口氣,轉了個身,望向早上那個哭成淚人的秦泱。
她大約是早上哭累了,眼睛紅腫,睫毛還發著顫,光照在蒼白的面孔上,她睡得極不安穩。
思索間,陳二丫不自覺地為身邊人擋住了陽光。
無疑,她在這場叛亂中是被連累的。
可是,單憑她那極盛的容貌,和端莊的氣質,老鴇也敢把秦泱拖進來?
她不過是個小老百姓,誰給她膽子,讓她相信秦泱身后的族人不會反撲?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引導著陳二丫走向最后的答案。
除了與虎謀皮,再沒其它。
那秦家大房的手也伸得太長了...
既然這樣,下一個就是她了,或許會有意外之喜呢。陳二丫快速定好目標后,好心情的想著。
全然不知身后的麻煩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
陳二丫的思量,秦泱不知道,她只會猜:又多了個同情她卻又無能為力的人。
夜晚,柴房里,干草鋪成的床上。
秦泱醒了,醒的不真切,她好像還沉溺在昏昏沉沉的夢里,身旁的位子溫熱,卻空無一人。
這與一直在她腦海中循環的夢境不同,這驚奇的發現,讓她沉寂下來的心又鮮活的跳動起來。
燈芯未燃,昏暗的夜色浸透在柴房的每個角落,她小心的沿著發黃的墻角,步步摸索,雜亂的柴火上殘留的毛刺,在嬌嫩的皮膚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細密的血痕,可迫切的心卻擾亂著她的心緒,她無暇顧忌,只是執著的按著夢中的步伐來到了白日的房門。
她想驗證,驗證她先前經歷的一次次夢境,那個白日里受盡恥辱的“角色”從她變成了那個小姑娘的夢,是否真實......
還沒等她推門,一陣不輕不重的力道將她喚醒。
一睜眼,秦泱就見到了夢里放大版的小姑娘,就那樣睜著大大的杏眼關心的看著自己,心悸般的沖動讓她猛地抱向眼前的人。
明明她也身著一身黑衣和那些深深庭院中冰冷的暗衛沒什么區別,可是陽光的溫熱好像還存留在對方掌心,溫熱的觸感讓她無意識間放下心防。
“你怎么才來??!我被人欺負了!全身...全身都被欺負了”秦泱撒嬌般的哭腔瞬間闖入了陳二丫的耳膜,背后猶豫的雙手到底還是環住了對方柔軟的腰肢。‘到底是大小姐’陳二丫在心中輕嘆了聲。
秦泱在夢里眼眶打轉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陳二丫碰到溫熱的眼淚時,難得的感到手足無措,只會笨拙的學著奶娘的樣子,一下又一下的拍著秦泱,默默聽著對方逐漸平緩下來的心跳聲。
陳二丫挑準時機,抬起頭,嚴肅的對秦泱說“我們一起去殺了他們?!?
“殺...殺誰?!”秦泱聽到后音調都高了兩個度。
“老鴇和王聲野,兩個都得死”陳二丫再次認真的看向秦泱。
秦泱愣了一下,抱住陳二丫的手無力的下垂,身體不受控的踉蹌了幾步,隨后開始笑,一開始只是輕聲發笑,后面笑聲越來越響,直到開始咳嗽,撕心裂肺的,像是要把過往的不甘都吐出來。
“素墨,你身體不好”陳二丫皺著眉頭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對!姐姐身體不好,姐姐就在旁邊看著你殺了那兩個渣滓好不好?”眼前的人好像又變成了平日里的樣子,剛剛的癲狂好似一場幻覺。
.......
夜空下,張燈結彩處,人影憧憧,兩道身影在長樂坊的背墻處,悄悄的接近了老鴇的住宿。
通過秦泱姑娘良好的眼力和記性,讓她們順利當上了“梁上君子”。畢竟陳二丫也沒想到老鴇一天換一間房。
趁著屋內沒人,陳二丫快速將注意事項為秦泱念嘮了遍,沒瀕死之前不能盯著對方看,身子不能動,呼吸要放緩......
秦泱愣愣的聽著,聽著對她而言完全陌生的新鮮事物。
她自小就被教導,女子應該謙恭,靦腆,她素日里常見的也不過是閨房鏤花窗外的方寸天地。沒人會告訴她身為女子該怎樣自保,他們只說貞潔是最最要看重的......
直到腳步聲漸近,陳二丫才放下心開始屏氣,凝神,目光如炬的盯著門外的動靜。
因此,她也錯過了秦泱眼中的悲戚,或者說,她來這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很快嬉笑的談笑聲結束了,明顯老鴇沒有邀請對方上門坐坐,不然就是多死一個人的事。陳二丫暗自揣測。
隨即,門外流蘇輕顫。
九環身上的光華流轉,卻意外的沒有刺中對方的聲帶處,而是...眼球?噴濺出的血漿大量落在地面,這不是她想看到的。
陳二丫即使有準備的手起刀落將人劈暈,卻依舊意外于她的警醒。
誰一進自家房就反射性的看屋頂啊,或許,秦家大房比我以為的還要早就開始布置了。
就像...老鴇這個身份,陳二丫開始無意識的在她下巴處摸索,精巧的人皮面具逐漸脫落。對方鼻右側出現了“秦”字刺青!
死士!這個身份的猜測讓陳二丫不寒而栗!
“快跑!”陳二丫幾乎是低吼著說出這兩個字。
卻沒想,一轉身,原先在梁上乖乖蹲著的人,已被人在脖頸處抵上了刀子。
她下意識想去救秦泱,卻將背后暴露給了身后本該“昏迷”的人......
“醫師?或者我該叫你為--暗貳”秦泱神色麻木的看著接二連三暴露出的熟悉面孔。
“小姐好眼力”醫師剝下面具,笑瞇瞇的回道,只是右手持刀處卻一動不動。
“人皮面具,你的得意之作,不是嗎”秦泱輕飄飄的說著,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刀尖銳利,她清楚多年的主仆情誼換不來一句“手下留情”,只是眼神不自覺的望向陳二丫,那個正在與人打斗的身影。
秦泱是羨慕陳二丫的,‘她一身了然,甚至都有拼死一搏的勇氣,我呢?’神情恍惚間,她握住了抵在脖頸的刀。
嘴里仍在喃喃著:“我回不到過去了...你也能去復命...只是...若有下輩子...我也是想好好活的...是這回太累了...”
暗貳似乎也知道秦泱的意圖,他默不作聲的照著對方的趨勢,只是那血珠滑落在素雅的衣襟之上時,他也不免帶上了茫然,那位曾驚才絕艷的美人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湮沒在權勢之下,猶如雪地下綻放的梅花...淡得只讓人嘆句可惜。
陳二丫不是沒注意身后的動靜,只是在系統播報支線任務失敗時,握著九環的手還是不由自主的輕顫起來,對方抓住了難得的時機,肩胛骨處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九環發出了通靈性似的悲鳴,陳二丫全然不顧,她只知道秦泱還在等她,于是一次又一次的以傷換傷,直到徹底刺入對方要害,對方沉默的倒下,血色濺入了陳二丫的眼眶,她不適的開始眨眼,然而咸漬的汗水里還混著她強忍的淚。
她面前的世界好像變成了塊塊碎片,迷離不清。
可當她強打起精神,準備應對那個所謂的暗貳時。
她模糊的世界出現了一抹艷色,它染在秦泱修長的脖頸上,奢靡處卻又映著秦泱自在的笑。
她好像在垂死時,無聲的說“我自由了。“
陳二丫呆怔在了原地,咫尺間的距離,如今卻隔著生與死。
她無視了周圍的人,無論是彎著眼對她嘖嘖稱贊的暗貳,還是笑著向她鼓掌的秦家大房。對他們而言,生命不過談笑間……
她只是蹲下身子,輕輕的抱住了秦泱,輕聲道“我有沒有說過,你和我的媽媽很像,連丟下我的方式也很像.......”
蝴蝶飛舞在落梅之上,無力的控訴冬日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