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聲瑯瑯，小雨下得正好，可今日的課堂格外的無聊。

沈漾看著空著的座位再次想著。

她收回視線，無力的趴在桌子上，手上還寫著夫子口述的詮釋。

抄到一半，沈漾突然就想起來了。

不對啊，她為什么變乖了？

反正柳林生也不在，她裝什么小白兔？

竹楠腳步匆匆的進來，在四周掃了掃，向著夫子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低聲說道：“我家祭司特意讓我來告訴夫子一聲，他身體欠佳，這段時間，便不來學堂了。”

夫子若有所思的，抬手一下又一下的摸著自己的胡子思考。

祭司身邊有會用藥的藥師，什么病都難不倒他，所以，這種托詞騙騙外人得了，他都活成老樹了，還看不出來這些嗎？

但知道這樣裝不知道。

夫子開口只回了一句：“老夫曉得了。”并沒有說別的。

竹楠得到回答，便邁出腳步，匆匆的走了。

夫子剛合上了書本，鐘聲就響起來了，他拿起戒尺開口：“下課。”

“夫子再見！”

夫子在學生的歡送中離開了。

沈漾慢吞吞的收拾紙張，等周圍沒人了她才開口道：“爹爹，你聽到夫子他們，剛剛說什么了嗎？”

她光顧著看周圍的空氣了，沒注意腳下，踩到了一塊圓滾滾的玉佩，腳向外一崴，身體失去了重心。

沈初遇就在這一刻，突然出現在沈漾身后，一只手拉住自己要摔倒的女兒的腰帶，將人提了回來。

恢復平衡的沈漾將東西撿起來，順便將手指插入腰帶里，只見外面的痕跡蠕動了幾下，腰帶就松了松，她才開口：“謝謝爹爹，但下次可以拉手嗎？這腰帶本來就勒得慌。”

男人只回答了一字：“可。”

沈漾坐在椅墊上，撐著頭看著自家爹爹，手上還把玩著那塊玉佩。

差點讓她摔倒的玉佩，她認識，是中原皇帝賜給子迎爹爹的玉佩，聽說價值不菲。

可她許久沒見過了，怎么出現在這里了？

她收回思緒，繼續撒嬌道：“爹爹，你還沒回答我呢，你聽見夫子和那個小廝說什么了嗎？”

沈初遇沒用原話，而是用自己的理解總結了一句回道：“祭司病了，讓他來學堂請假。”

沈漾立馬站了起來“什么？”

一個聲音弱弱的插了進來“圣女……”

沈漾看過去，從聲音，穿著是北疆的衣服，到那不安的動作，還有身上散發的北疆香料，發現是葉涼塵叔叔的兒子，葉安生。

她甜甜的一笑對著那人喚道：“安生哥哥，怎的對我如此生疏。”

葉安生伸出手指，指著沈漾手上的玉佩，請求道：“那個，是我的，能還給我嗎？”

沈漾將玉佩遞了過去，在男孩伸出手要拿到時又收了回去，在那雙兔子般的眼睛里開口：“安生哥哥，到我手上的東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可……可那是我的玉佩。”

沈漾笑著抽出一張自己沒用過的手帕，仔細將玉佩擦干凈，用另一塊干凈包著，還給了他。

“我知道嘛，所以才要給安生哥哥擦干凈，你也知道我的手上沾著毒呢，碰過的東西，都會染上。”

不逗他了，萬一把人逗哭了，最后被揍的還是她。

爹爹不出手不代表娘親不會出手。

葉安生握緊帕子，小聲開口：“謝……謝。”

然后低著頭咬住自己的下唇，雙眼包著眼淚，他還是沒用，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眼淚包著包著就包不住了，滴到了地板上。

見證眼淚誕生的沈漾：“……”

活爹……

她都還給他了，還哭什么？

抬手就想要安慰，突然想起自己的手上還有毒在，取下腰間的瓶子，用里面的液體洗干凈自己的手。再抬手拍著葉安生的背，疑惑的開口：“安生哥哥，你怎么了？”

葉安生的身體在沈漾的手拍上來時，抖了一下，被嚇到了，眼淚流得更兇了。

他果然沒用。

沈漾忍痛拿出自己的私藏手帕，擦著葉安生臉上的眼淚，安慰道：“別哭，我以后不逗你就是了。”

她只是想逗逗他，沒想把人逗哭的。

葉安生抬手擦掉自己的眼淚，抬頭斷斷續續的開口：“不……不是……這樣，的。”

更像一只兔子了。

沈漾耐心的擦干凈“那你說說，是如何？”

讓她聽聽，是什么原因，讓她忍痛掏出了多年私藏。

那可是蠶絲的啊！！

“我……我結巴，怕，怕你，不喜歡，我。”

說完，葉安生的眼淚又要出來了。

他怎么能在沈漾面前如此軟弱呢？

會讓她討厭的吧。

沈漾得知原因后，扯住葉安生那只美神降臨點綴著小小紅痣的手，一臉認真：“我若討厭你，在看見你時，早就錯身而過了，怎么會有心情留下來，逗你呢？我可有說過討厭你？”

葉安生哽咽得喉嚨發疼，他輕輕搖了搖頭。

沈漾看見動作后，毫不猶豫的繼續開口：“所以啊，不管你是不是結巴，美與丑，我都不會因為外表的東西討厭你的，安生哥哥，你與我哥是摯愛……”

“……”

因為安慰一時嘴快說出了內心的小秘密，很顯然，兩個人都有些尷尬。

她討好一笑，解釋道：“至交，我想說的是至交。”

“你與我哥那種缺心眼的人，都能玩到一起去，想必是因為可憐他吧，你也知道他除了你沒什么朋友。”

所以，快別哭了小兔子，再哭她就要碎了。

心態碎得稀碎的碎。

眼淚控制住后，葉安生看著那只比自己小一倍的手，耳朵開始泛紅。

她的手，好香，還有橘子的味道。

不過，謝子迎缺心眼嗎？他沒發現耶，謝子迎挺好的，知道他說話困難以后，對他都是很有耐心的聽他說完話的。

沈漾沒看見眼淚松了一口氣，收回了手“不哭了，那我送你回家好嗎？”

葉安生手一動，只抓住了濕掉的手帕，他捏著手帕開口“好。”

沈漾也沒在意，直接走在前面帶路了。

至于手帕，她再買就是了，身外之物而已，沒必要特意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