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的男子皆有欣賞美人的天性,然而在這片田園中,男人們卻未曾得見真正的美女。
某日,傳聞莊內出現了一位絕世佳人,她的眼眸如桃花般嬌艷,肌膚如珍珠般白皙。
然而,他們也只是口頭上議論紛紛,實際上卻無人愿意去親眼目睹這位美人。
這片土地的男兒們,從祖輩起就未曾見過如此的絕代佳人。
他們的田莊與他們自身,都是領主的財產,他們仿佛是領主豢養的牲畜,即便有美人出現,也非他們所能肖想。
他們如牛馬一般,只能任人驅使。在此地,唯有領主方能決定你是否有資格延續后代。在這個封閉的田莊里,美人的存在仿佛只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幻象。
在這片田莊中,有一位管事人姓辛,大家都地他為“辛管事”。
他原是領主的族人,因家族落寞,家道中落,失去了幾畝土地。然而,由于他曾經讀過書,能識字算賬,因此被留在田莊里擔任管理工作。
辛管事年已四十,卻仍舊孑然一身,無妻無子。他大半生都在莊子里安排奴隸耕作,收取佃戶的租稅,管理賣身契等雜事。
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已經習以為常,然而半個月前,他接到了一樁主家指給的親事,這讓他感到有些不同尋常。
人們都心知肚明,這世上哪有女人愿意到莊子里來受苦受累呢?
然而,當半夜三更的送親馬車風塵仆仆地趕到莊子時,辛管事卻關門閉戶。
馬車停穩后,車夫看到緊閉的大門,告訴車內的許嬤嬤。
許嬤嬤不滿地挪動身軀下車,嘴里抱怨著:“這福氣來了也不開門接著,竟然還吃上了閉門羹!”
就在許嬤嬤準備抬手敲門時,辛管事的門突然打開。
和平常不同的是,辛管事沒有戴冠,露出頂上的髻,外袍敞著,趿了鞋跨出門來,急匆匆地走向前方的馬車。
許嬤嬤略感遲疑,但隨后跟了上去。馬車的布簾厚重而嚴密,辛管事抓起燈火,小心翼翼地靠近布簾,仿佛布簾后面隱藏著什么未知的秘密。
他的手微微顫抖,但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細節。
右臂用力,左手就把燈湊了上去,馬車內的光線照亮了一個身著大紅衣服的女子,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蓋著頭紗。
許嬤嬤趕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辛管事,讓你等久了。”
她招呼車夫下車幫忙,新娘子就這樣被嬤嬤和車夫一左一右地拉下了馬車。
當辛管事看到新娘時,他的心中泛起了一絲波瀾。他努力平復心情,但老嬤嬤看出了他的異樣。
許嬤嬤的手輕輕移動,頭紗滑落下來,露出一張絕美的臉龐。
那樣的美麗是辛管事窮極一生都想象不出的。
“辛管事?”
“辛管事!”嬤嬤又喊了一次。辛管事回過神來,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他趕緊沖嬤嬤笑了笑,露出一口白凈的牙齒。嬤嬤心里不禁暗想:一個四十歲的男人竟有這樣年輕的一口白牙。
辛管事禮貌地讓開道路讓新娘下馬車而許嬤嬤則攙扶著新娘走向門口的臺階。
這時辛管事的目光落在了新娘凸起的腹部上他心中一凜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瞇起眼睛仔細打量。
許嬤嬤看出了辛管事的疑惑便解釋道:“這女人是賜給主家府里的奴女可現在是你的妻了至于她肚子的孩子是男孩自然有人接走若是女孩留在這莊里做奴做婢或者當個女兒養也是相當合適的。”
辛管事沒有說話走了十幾步到房門前停下身用雙手將門推開向左移了幾步。嬤嬤扶著新娘踏過門檻坐到床上轉身對辛管事說:“春宵一刻值千金辛管事請節制切莫傷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老身就先退下了。”
說完房門重重關上。
他轉身朝這間屋子里看去目光落在桌上的酒杯,粗糙的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連灌七八杯酒后他覺得酒勁上來了邁著踉蹌的步伐走向床邊。
新娘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好似一尊靜謐的雕塑。
辛管事望著眼前的美人心中泛起一絲漣漪,他緩緩走近坐在床邊輕輕地扯落了新娘的頭紗。
美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呆呆地望著床幔上掛著的白玉花串。
辛管事又走近兩步左右手晃晃悠悠地瞄準了半天終于取下了那串白玉花串。
他拿著玉串提到新娘子眼前晃了晃試圖以此打開話匣子。
然而下一刻他整個人仿佛變成了紙扎人似的雖然兩腳站在地上但身子卻像在風中搖擺隨時都要被吹到空中去。
原來新娘并不是因為看到白玉花串而發呆而是真的癡呆。
辛管事提著白玉花串看著新娘呆滯的面容忽然一巴掌抽了過去新娘絕美的臉蛋上立刻紅腫了起來,但上面沒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具空殼。
辛管事凝視著那張秀麗的臉龐,被抽打的左側臉頰已經泛起紅暈,一道紅痕盤桓在她的面頰之上,猶如一條細細的朱絲帶。
長久地審視過后,他忽然發出了一聲輕松的笑聲。酒意微醺的他,踉蹌著躍上床鋪,將那美人兒推倒在柔軟的被褥上。他急切地扯動著床幔,但由于飲酒過量,總是無法準確地掌控力度。
辛管事顯得有些不耐煩,他粗魯而大力地拉扯著床幔的繩子,終于,斷裂的繩索如斷線的風箏般墜落,繁重的幔帳如傾盆大雨般傾瀉而下。
在田莊的一角,阿盂靜靜地坐在高高的門檻上,她的背緊緊地靠在門框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那些勞作歸來的長工們。
她的眼神深邃而空洞,她的黑發凌亂不堪,仿佛融入了身后的背景之中。阿盂的身材纖瘦,若不仔細打量,幾乎可以忽略她的存在。
許嬤嬤的目光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阿盂的身影,她大聲呵斥道:“你看你臟的成什么樣子!”
嬤嬤有生氣,帶著阿盂走向后院的水井旁,盡管心中滿是不滿與嫌棄,但她還是為阿盂打了桶水讓她把臉洗干凈。
井水如鏡,清澈見底,倒映在盆中,仿佛有鱗的魚兒在游動。阿盂的視線被這景象所吸引,突然一張面孔從水面下浮現出來,他的雙眼立刻瞪得如銅鈴一般,驚恐地倒退數步。抬頭間,他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人——是他的父親。
阿盂對這個父親充滿了深深的恐懼和不安。他的面容對阿盂而言是陌生的,甚至當他偶爾開口說話時,阿盂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他臉上的表情如同一只面無表情的鷹,但眼中卻流露出強烈的殺意。
“爹……”阿盂低聲呼喚。
呼喚過后,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阿盂滿臉惶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撥動盆中的水。水面泛起漣漪,將辛管事的倒影割裂成了一種半人半鬼的怪物形象。
“你從哪里溜進來的?”
辛管事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這寂靜的氛圍。
阿盂還未反應過來,就感覺耳邊如同鉆入了一群嗡嗡作響的蟲子。
隨后,一聲重重的耳光聲響起,阿盂的臉頰火辣辣的疼。
站在一旁的嬤嬤雖然對阿盂心有怨言,但畢竟是自己養活的孩子,心中還是有些許情感的。她看著辛管事下手太重,心中不禁一痛。
“問你,從哪里溜進來的?”辛管事再次質問阿盂。
此時的阿盂身體僵硬,半坐半臥的姿勢使他動彈不得。許嬤嬤迅速側身擋在了辛管事和阿盂之間,辛管事不得不松開手。
許嬤嬤為阿盂辯解道:“是我讓他來洗洗臉的,如果不喜歡裝著看不見就是了,何必要打死她呢?她怎么說也是主家的血脈,若是死了,你也不好交代不是。”
隨后,辛管事目光銳利地盯著阿盂腕上的串子問道:“這串子從哪里來的?”
許嬤嬤迅速將阿盂腕上的白玉花串子取下遞給了辛管事。辛管事接過串子,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后,又瞪視著嬤嬤,指著阿盂說道:
“以后這個野種有多遠就滾多遠,田莊不養閑人,沒有多余的口糧。”
隨著辛管事的背影漸行漸遠,阿盂緩緩站起身來,直愣愣看著他的離去。當他的視線從失落與無助中收回時,她又看了看許嬤嬤的臉。
嬤嬤幾次欲言又止,最后嘆了口氣說:“如果你出生時是個男孩兒,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遭遇了。”
阿盂默默地準備碗筷,她只知道許嬤嬤是田莊上負責給辛管事準備一日三餐的老媽子。
但她又不知道的是,曾攙扶著阿盂的母親走進田莊,眼睜睜看著阿盂母親的去世的也是她。
“走路輕一點!不許跳!”許嬤嬤的聲音嚴厲而嚴肅。當阿盂去小櫥端菜時,他幾乎屏住了呼吸以使自己的動作聲音更小。
與嬤嬤一起吃飯時規矩繁多,阿盂已經學會了如何避免被打罵。
每頓飯挨罵是家常便飯而挨打也時有發生。如果稍有遲緩就錯過飯點沒有飯吃,如果先動了筷子不僅會沒飯吃還會挨上一頓打。
飯后阿盂必須將碗清洗干凈,灶屋收拾得井井有條,因為這里就是他的睡處。對于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他已經做得很好了,但嬤嬤仍然對他諸多不滿阿盂總是覺得自己的每一個動作都不合她的要求。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間阿盂已經十六歲了。不久前主家來莊上收賬時看到了已經長大的阿盂并將他視為手中的一顆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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