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

來到學校車棚，兩人如同往常那樣停了車，裴靈溪忽然從寬大的外套口袋里面拿出一張賀卡，遞給程欽，“雖然你的魔術表演很差勁，但畢竟一番心意，我也回你一張好了。”

“你還挺沉得住氣，不到學校都不給我是吧？”

程欽好笑地接過來，看到正面印著一只可愛的卡通小狗，旁邊有“嗨皮牛也”英文祝福語，背面則是裴靈溪的手寫祝福：

to程欽

祝你在新的一年平安健康，學習進步，以及，不要再那么自戀啦~

裴靈溪

“可以，非常簡潔，跟我是一個風格的。”

程欽頗為欣慰，隨后又仔細看了看她的字跡，笑道：“你這字還得練啊，不然我再練兩年就快趕上你了。”

“那你好好努力吧。”

裴靈溪聽出來了他話語中隱含的恭維夸贊，微微彎了嘴角，向他揮了揮手，“我走啦～”

“慢點。”

程欽回到教室，黎星若還沒到，她桌上卻又多了好幾張賀卡，程欽瞅了瞅，目測多數來自于男生，于是發揚風格，幫黎星若收了起來。

人家黎星若都說了，她那里放不下了，程欽當然就都放在了自己這里。

“我剛剛看到你桌上有多了幾張賀卡，怕你那放不下，就幫你收起來了。”

等黎星若來了之后，程欽簡單把事情給她講了一遍，并且把那幾張賀卡拿出來，“你要不要看一下？免得有誤傷的。”

跟黎星若一起來的柴明蘭和婁雪娜都愣了一下，隨后才明白了程欽的意思，不由瞪大了眼睛，感覺刷新了對厚臉皮的認知。

天底下居然還有這么不要臉的人！

旁邊的陳洪同樣剛坐下，也是剛聽到這件事情，倒沒有吃驚于程欽的不要臉，而且驚訝于他的大膽。

程欽不是沒腦子的人——以前或許是，但跟黎星若表白以后就不是了——他敢這么做，大概率拿捏準了黎星若并不會真的生氣。

想明白這一點以后，陳洪心里頓時充滿了羨慕嫉妒，楚雪瑩肯定也會收到不少賀卡，他也想用這種方式，直接把其他男生送給楚雪瑩的賀卡給這樣“沒收”掉啊。

可惜，他并沒有這樣做的條件和能力。

艸！

陳洪忽然想到另一個可能，他不僅沒辦法像程欽這樣對待其他男生送給楚雪瑩的賀卡，反而有可能會有其他男生像程欽這樣對待他送給楚雪瑩的那張賀卡！！

想到這里，他再看程欽的目光頓時不一樣了，除了羨慕嫉妒之外，還多一些恨。

媽的，程欽這種狗東西太可恨了！

所有漂亮女孩身邊的男生都不是好東西！

……

“給我看看。”

會給黎星若送賀卡的可不只是有那些青春期躁動的男生，還有她以前的同學呢，不可能看都不看就讓程欽沒收的，伸出那只瑩白如玉的小手，把一堆賀卡拿了回去。

很快，她從賀卡里面抽出來一張，放到自己桌上，隨后將另外幾張又轉身放在了程欽桌上，“這些歸你了。”

“闊以，不用謝。”

程欽笑著把這些賀卡收了起來，陳洪正要湊過來看看都有誰送的，黎星若又一次回過身來。

那只瑩白如玉的小手里拿著另一張賀卡，放在了程欽的桌上，語氣隨意：“還有一張。”

似乎怕被誤傷，她把賀卡放下的時候，是書寫了祝福語的背面朝上，陳洪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字跡。

流利秀美的行楷字體的優美且熟悉，是黎星若手寫的。

贈程欽：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冥魚

黎星若

2008年12月31日

“啥意思？”

陳洪看了好幾遍，還是沒看明白那句祝福語是在說什么。

生羽翼？

化魚？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黎星若保持著轉身面朝后桌的姿勢，那雙燦若星辰的明眸也盯著程欽，等他回答。

她也想要看看程欽知不知道這句詩，知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啥？”

柴明蘭后知后覺轉頭，這才發現黎星若給程欽回了賀卡。

她略微有點驚訝，但也不那么驚訝，因為知道黎星若買了賀卡，肯定會給一些同學回的。

柴明蘭自己也給程欽準備了一張賀卡，中午程欽也送她了。

她湊過去看了一下黎星若賀卡上的兩句話，也有點疑惑，不明白是在說啥，看看黎星若，隨后也看向程欽。

“這不很簡單嗎？”

程欽拿起賀卡，非常淡定和從容的語氣道，“化魚你們不知道，化蝶你們總知道吧？”

“梁祝？那我肯定知道。”

陳洪一下子恍然，隨后又是一驚，化蝶的故事家喻戶曉，是表達愛情忠貞、至死不渝的啊！

黎星若給程欽這樣回復，難道是暗示程欽，表示愿意接受他，愿意跟他在一起了？

陳洪一時膛目結舌，看看程欽，再看看黎星若，說不出話來。

柴明蘭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同樣震驚和難以置信，隨后看向程欽，懷疑他在胡扯。

“你不要亂說！”

黎星若沒想到程欽會這樣曲解，難得有些羞惱的樣子嗔道，“北冥魚指的是鯤鵬！”

“好吧，不開玩笑。”

程欽適可而止，他還真知道這句詩，“這是李白的詩句，化用了莊子《逍遙游》的典故，在水里面就是魚，長出翅膀就是鳥，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這是祝福我可以展翅高飛，扶搖直上……非常美好的祝愿！”

他先做了一番閱讀理解，隨后才向黎星若笑道：“我會努力的。”

“那你加油。”

黎星若那雙燦若星辰的明眸望著他，似乎還有未盡之語，但最終也只說了這四個字。

“好。”

程欽笑著點頭，翻開賀卡的正面，看到并不是尋常的賀卡封面，而是一副手繪畫卷，淡淡墨跡勾勒出一片汪洋水波，一只生有巨大雙翼的大魚凌空躍起，扶搖直上九霄。

這幅畫并不復雜，但線條流暢優美，寥寥幾筆就意境全出，尤其還是這年頭很少見的國風，似乎是傳統水墨畫的底子，非常令人驚艷。

“哇！”

柴明蘭有點驚訝的叫了一聲，又驚訝又驚喜，“星若，這是你自己畫的？好漂亮啊！難怪你今天來這么晚……”

程欽聽她這樣說一下子明白，黎星若應該是剛剛回家吃晚飯的時候畫的這張賀卡，所以出門晚了一點，柴明蘭可能是等她，所以她們今天到學校也晚了一些。

“畫的？”

陳洪仔細看看，更加羨慕了。

黎星若回贈賀卡就算了，居然還是手繪的賀卡……程欽這狗東西也太幸福了吧！

“給。”

黎星若沒有回答，而是又取出一張賀卡，放在了陳洪的桌上，“新年快樂。”

“給我的？”

陳洪一下子呆住，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剛剛還在羨慕程欽呢，沒想到自己一轉眼也有這種殊榮。

而且，他都沒有給黎星若送賀卡，黎星若居然主動送給他了！

驚喜的同時，陳洪也有所恍然，明白黎星若這么做屬于“愛屋及烏”，自己就是那只幸運的烏鴉，并非黎星若對自己有什么特殊。

不過，這仍然讓他感到興奮。

不管怎么說，這都是黎星若送的賀卡啊！

“謝謝，謝謝！”

陳洪連聲道謝，將賀卡拿起來，只看了一眼，就發現了“屋”和“烏”的待遇區別。

他這張賀卡是很常見的購買的印刷賀卡，背面祝福言語也非常簡單，只有一句他的名字，以及一句：

新年快樂

下面是“黎星若”三字署名和日期。

雖然如此，陳洪也知足了，即便放眼整個學校，也沒有幾個男生獲得過黎星若的賀卡啊！

“我的呢？”

柴明蘭看了一眼之后，朝黎星若伸手，“我的賀卡呢。”

“給你。”

黎星若又取出一張賀卡，遞給柴明蘭。

柴明蘭接過，先看正面，見是同樣水墨筆畫勾勒的一株蘭花，這才覺得心里面平衡不少。

“啥？我的呢？”

婁雪娜和丁云琪發現情況之后，也開始索要自己的“待遇”。

程欽看著這一幕，再低頭看看自己的這張賀卡，盯著上面那句“希君生羽翼，一化北冥魚”，心中泛起層層漣漪。

黎星若這句祝福非常委婉，而正因如此，有多種解讀，最淺白的一層自然就是尋常的祝賀。

而如果往深層去想，尤其是他很清楚黎星若的家庭情況，并非普通人，甚至，從那天缺主任的表現來看，可能都不是普通的有錢家庭。

如果自己真的想要跟她在一起，僅僅學習成績好，是完全不夠的。

從這里考慮，黎星若這句“希君生羽翼”所表達的，就不僅僅是尋常祝福語了。

這并非是過度解讀，因為黎星若這種冷靜、理性的性格，如果真的對一個人產生好感，真的想要跟一個人在一起，肯定會去考慮這些的。

那么，這是不是能夠反向說明，因為自己的浪子回頭，因為自己這段時間的表現，因為在教室、在圖書館、在臺球廳的接觸，黎星若對自己，多少有了一定好感呢？

程欽想到這里，并沒有覺得有多少歡喜，反而感覺心里面沉甸甸的，好像壓了什么東西。

他當然不是因為黎星若的家庭背景而產生壓力，作為一個重生者，這點自信還是不缺的。

讓他感覺到壓力的是，他忽然發現自己有點“不敢下手”了。

后世網絡上有句話，叫做“好女孩別辜負，壞女孩別浪費”，剛剛重生后的程欽在這方面更渣，他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好或者壞，只想著“別浪費”而已。

但隨著慢慢接觸，他開始體驗到好女孩的好之后，就發現自己似乎并沒有那么低的道德底線，做不到“上了再說”的初心。

可如果真的按照“好女孩別辜負”的標準，一個還好，兩個及以上，怎么可能不辜負呢？

作為一個前世就沒有什么出息的普通男人，他真沒考慮過這種級別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