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華雖然對程欽的目光有些驚訝，但在他而言這畢竟只是一個學生而已，這種目光只會讓他心里面不舒服，還談不上什么壓力，對視兩秒，見程欽并沒有再主動開口，皺了皺眉，沉聲問道：“你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嗎？”

“出來了。”

程欽笑著點點頭，“我以為主任早就知道了，就沒有主動去找您說。”

劉華當然早就知道程欽的期中考試成績了，還特意找程欽的班主任以及主要科目老師都確認了，基本排除了程欽抄襲作弊的可能，否則哪能這么容易放過這個敢當面說自己“缺德”的學生。

聽程欽這樣說，他心里更加不快，覺得這話有嘲諷和炫耀的意思，好像在說自己知道程欽考得很好，所以沒敢露面——某種程度來說，這也是實情。

“哦，你考得怎么樣？”

程欽只是一個高中學生，而且是劉華眼里不成器的學生，沒覺得程欽言語能有多少弦外之音，因此壓下了心中對程欽剛剛言語的聯想，不動聲色的問道，“考多少分？”

“不算政史地，其他六科總分659，”

程欽笑著回答，“我們班第7，全校101。”

“這是你自己考的嗎？”

劉華臉色沉了下來，“程欽，你得知道，作弊可比成績差要嚴重、惡劣的多，這不是一個性質的事情……”

就這？

程欽暗暗吐槽，剛剛劉華的言語都很難判斷，而現在劉華都開始扣帽子了，那么“被誤解”的概率就非常低了。

事實證明，現實生活里沒有那么多的翻轉，也并沒有那么多被誤解的“好老師”。

程欽沒了探究的意愿，就不打算耽誤自己時間了，準備化解一下自己剛剛試探帶來的可能負面作用，以后維持住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免得以后總要被這個教導主任找麻煩。

這并不麻煩，上次那種不利的情況下都可以把矛盾引導到期中考試上化解，如今就更加簡單了。

“咦，程欽你來這么早呀？”

程欽正要說話，聽到旁邊傳來熟悉的清澈悅耳嗓音，轉頭就看到黎星若穿著一件粉色雨衣，與柴明蘭、婁雪娜并肩踏上走廊。

旁邊的柴明蘭下意識看了眼同樣轉頭看來的缺主任，黎星若卻似乎沒有看到還有個大活人，只是邊抖去雨衣上的水珠，邊笑吟吟的向程欽說話，“我們剛剛正在說你，你期中考試數學最后一道大題怎么做出來的呀？”

柴明蘭聞言有點驚愕地轉頭，瞪大眼睛看著黎星若，懷疑她是不是忽然腦袋抽風了。

不然怎么開始說胡話了呢？

程欽也嘴角抽了抽，他倒是明白黎星若的意思，在用“黎星若”的名聲幫自己解圍，黎星若都這么對程欽說了，那程欽還可能是作弊嗎？

只不過，黎同學你這說話也太刻意了吧？

就不能更走心一點嗎？

期中考試都過去這么多天了，你才想起來問這個話題嗎？

劉華能夠在教導主任的位置上待了這么多年，自然不傻，同樣一瞬間洞悉了黎星若的想法，并且還意識到了另一層意思：

黎星若的話越是刻意、不合理，越是說明她是有意維護程欽。

想到到這一點之后，劉華并沒有任何不滿，反而覺得一陣慶幸，慶幸程欽期中考試考得不錯，也慶幸自己并沒有說出更過分的言語，目前只是合理懷疑程欽作弊而已。

對于學校里面99.99%的學生來說，他這個教導主任都是高高在上的，有頤指氣使的底氣，但如果有一個例外的話，那毫無疑問就是黎星若了。

這位大小姐在學校里面非常低調，但任課老師，以及學校主要領導，都是被她家里人打過招呼的，萬一真惹出什么事情來硬剛，他這個重點中學的教導主任在黎星若面前還真不夠看。

好在情況并不嚴重，黎星若刻意提醒，本身就說明沒有惡意，也并非是針對自己……

“星若啊？”

劉華暗暗慶幸之余，臉上已經露出和善笑容，語氣溫和地主動向黎星若打招呼，“下雨天，這么早就來學校了？”

“劉主任。”

黎星若似乎這才看到這位教導主任的樣子，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輕輕欠了下身，“不好意思啊，我雨衣擋住了，剛剛沒看到您。”

“沒事沒事，這有什么？”

劉華看起來好說話的不得了，非常和氣，“程欽居然能夠做出來你都不會的題目嗎？”

“也沒有，數學最后一道大題我也做出來了，不過程欽解法跟我不大一樣。”

黎星若臉上掛著甜甜的微笑，很認真解釋道，“我剛剛還在跟同學討論呢，剛好看到程欽，就問他一下……”

“那挺好的，多跟同學討論才能共同進步嘛。”

劉華依舊笑呵呵地道，委婉的進行表態，“程欽這孩子確實也聰明，這次期中考試進步這么大，你們班主任還跟我夸他呢……值得表揚。”

這話說的……

程欽聽得忍不住暗暗吐槽，覺得黎星若似乎變成了自己的家長，這完全就是老師對學生家長說話的語氣。

不過，他同時又暗暗吃驚，原本只知道黎星若老爸好像是煤老板，但看起來應該不止如此，至少肯定有更直接的體制內的關系，否則只是面對有錢人家的閨女，缺主任的態度不至于這么諂媚。

也有另一種可能，就是黎星若家不是一般的有錢！

“還有最后一種可能，就是兩個條件都符合……”

程欽暗暗嘀咕著，“又有直接的讓缺主任害怕和想要巴結的關系網，又不是一般的有錢……”

“那你們聊，我先走了。”

缺主任與黎星若說了兩句，隨后轉頭看向程欽，神情語氣也變得非常溫和起來，“程欽，安心學習，爭取下次考試繼續進步。”

“我會的，謝謝主任。”

程欽沒有因為有黎星若撐腰就擺譜，這又不是自己的本事——就算是吃軟飯，自己也沒吃到啊！

劉華也不知道是來干嘛的，但反正說完話之后，居然又再次撐起傘，走進了淅淅瀝瀝的秋雨之中。

“缺主任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

柴明蘭等看到缺主任走遠了，這才壓低聲音，吃驚地瞪大眼睛道，“星若，你家是不是認識校長啊？”

“對啊！”

婁雪娜也壓低聲音，有點難以置信地道，“我怎么感覺缺主任有點怕你似的？”

“你想多了。”

黎星若這段時間雖然與程欽接觸不多，但程欽經常與陳洪等人聊天，她就坐在前面，肯定是能聽到的，似乎也沾染了一些程欽的表達習慣。

她向柴明蘭翻了個白眼，隨后把身上的雨衣脫了下來，折疊好之后放入收納包里面。

程欽在旁邊靜靜看著，覺得這女孩就連收拾雨衣的動作似乎也透著一股優雅精致的感覺，隨即又冒出來另一個念頭：

黎星若今天這么“明目張膽”的幫自己，固然有同學一場的原因在，但有沒有一些因素，是受到了中午裴靈溪冒雨來接自己的刺激？

雖然她沒有接受自己，但自己畢竟曾經公開對她表白過，身上早就已經被打上了“黎星若追求者”的標簽。

而現在，自己這個追求者身邊出現了一個非常漂亮，甚至外形、氣質都完全不遜于黎星若的漂亮女孩……

即便是黎星若這種冷靜、理性的性格，多少也會有一點被刺激到吧？

畢竟這種女孩子心里面肯定會有一定傲氣，裴靈溪絲毫不遜色于黎星若的形象，本身就是一種“挑戰”。

怎么有一種鷸蚌相爭的感覺呢？

程欽看著黎星若收好了雨衣，在心里面嘖嘖兩聲，偷偷幻想了一下這倆女孩為自己爭風吃醋的場景，不過他可沒有劉慈欣的想象力，沒能夠想象出來。

黎星若居然會爭風吃醋，還是為了自己……

那實在太科幻了！

他一個寫小說的都不敢這么寫。

“怎么樣？”

柴明蘭也收好了雨衣，隨后橫了一眼程欽，“星若是在幫你，不然那個缺主任肯定說你是作弊……這你明白吧？”

“你這捧哏當得還挺好。”

程欽笑出聲來，與兩個女孩子一起上樓，“放心吧，我又不傻，當然明白，我非常感動和感激……小黎同學，為了表達感謝，我請你吃飯吧？你可千萬不要拒絕……”

黎星若見他居然喊自己“小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呸！”

柴明蘭則完全沒有注意到稱呼問題，對程欽的厚臉皮非常無語，“我都戳穿你一次了，你居然還想著喊星若吃飯……循序漸進你懂不懂？至少先約一下去圖書館、去書店，或者去哪里玩吧？”

“你……”

黎星若瞪大眼睛，伸手掐了柴明蘭一下，婁雪娜隨后把她不方便說的話說出來了：“你還手把手教程欽怎么追星若是吧？”

黎星若見她當面說這種話，有點臉紅的也伸手去掐她，婁雪娜“啊”的一聲往旁邊躲開，還不忘記繼續指責柴明蘭：“柴明蘭你還說你不是程欽的奸細？”

“你才是奸細呢！”

柴明蘭哼了一聲，“我這是戳穿程欽的陰謀，是在保護程欽……呸呸！是在保護星若……”

她想了一下，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又瞪程欽：“我可沒有讓你周末約星若去圖書館啊，有我們陪她呢，不用你陪！”

“沒事，可以一起。”

程欽笑容非常燦爛，“大家都是同學嘛，一起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