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欽晚上并沒有再補習，而是繼續看《西游記》，他強忍著看完了開篇，后續逐漸適應，終于看出來了一些趣味性來，對照著經典86版《西游記》，更是別有一番感受。

他看得入神，想起來看時間的時候已近十一點半了，匆匆洗漱之后，趕緊躺下睡覺。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老媽喊醒的：“這都幾點了，你還沒起？不上早自習啊？”

“這就起。”

程欽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6：30分了，距離早自習開始還有20分鐘，于是趕緊穿衣下床，他算了一下時間，匆匆跑去衛生間洗臉刷牙。

“早自習回來再刷不就行了嗎？”

房怡見他還記得洗臉刷牙，好氣又好笑，本來想說“小溪在上課，又看不到，這么要臉干嘛”，但考慮一下還是照顧了兒子的面子，并未說出口。

“來得及。”

程欽匆匆洗漱畢，嗖嗖下樓，牽著自行車，幾乎把踏板踩冒煙，紅綠燈也非常配合，一路上都沒停過，正常需要10分鐘出頭的路程，只花費6分鐘就來到了學校大門口。

跟前兩天不同，今天學校門口站著許多個穿著校服、帶著胸牌的學生，看起來似乎是在站崗或者檢查什么。

程欽也沒有在意，自顧騎車進去，剛到門口，卻見好幾個男生女生一起伸手阻攔：

“停下！”

“不準進去！”

“你哪個班的？”

程欽只覺得莫名其妙，怕撞到人，只得趕緊剎車，停了下來，奇道：“干嘛？”

與此同時，他注意到其他同樣匆匆趕時間的學生，不管是快步、小跑，還是騎車，都通行無阻的進了學校里面去。

“今天周一啊，你沒穿校服！”

其中一個男生說道，“周一穿校服，你不知道嗎？”

“呃……”

程欽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進入校園的所有學生，不管是快步還是騎車，都穿著藍白兩色的校服。

他隨即記起來學校有規定，只有周五才可以自由穿衣服，而周一到周四這四天，都規定必須穿校服。

程欽后知后覺又記起來剛剛在路上，有遇見幾個穿校服的校友，都會打量自己，他起初還以為是自己騎車太快，引起這些人的側目呢。

搞半天，原來是因為自己沒穿校服啊！

“你，過來！”

程欽正要解釋一下原委，忽然聽到學校里面有人喊自己，聲音非常大，于是跟旁邊好幾個學生一樣循聲看去。

見校門不遠處的一株粗大柏樹下，一個有些禿頂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正在訓斥學生。

幾個倒霉學生里面，有的沒穿校服，也有的穿了校服，卻染了頭發，其中赫然就有前天剛剛遇見過的前女友郁貞，此刻垂著腦袋，與馮小玉一起站著，似乎剛剛被逮到，正在挨訓。

這時那位“禿頂”望著程欽身上的衣服，表情不爽地向他招手。

“完蛋，缺主任看到了”

“你要倒霉了”

幾個執勤學生議論紛紛，一個男生小聲提醒道：“缺主任讓你過去呢。”

“好吧，謝謝啊。”

程欽牽著自行車走了過去，那位“缺主任”不等他走近，就不耐煩的伸手指向車棚，語帶呵斥：“把車停下，趕緊過來！”

程欽對這位缺主任有點印象，模糊記得應該是教導主任，經常可以看到他在學校里面訓斥學生，如今自己違反校紀，落在人家手里，這也沒啥好抱怨的，老老實實去停了車，然后小跑著回來。

他并不像其他學生那樣垂頭喪氣，畢竟有著后世的閱歷，說到底，違規了，但這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挨訓就挨訓唄，當做重溫一些少年時期記憶了。

程欽打量一眼挨訓的隊伍，然后走到了郁貞身邊，規規矩矩地站好。

“為什么不穿校服？”

缺主任見他主動站好，眼神似乎柔和一些，不過神情語氣依舊嚴厲，“就你長得好看，就你比別人厲害，是吧？人家都穿校服，就你不穿？”

“缺主任，我……”

程欽正要解釋一下，卻發現自己開口，缺主任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旁邊幾個挨訓的學生也是驚愕地抬起頭看著他。

郁貞原本一直低著頭，并沒有認出程欽來，這會兒聽到聲音抬頭，才發現是他，不由一愣。

什么情況？

程欽有點疑惑，不過還是繼續說道：“我昨晚拉肚子，沒睡好，今天起晚了，急著來學校上課，就忘了穿校服……”

“缺主任”那張圓圓胖胖的臉盯著程欽，語氣不善地打斷了他：“你喊我什么？”

“缺……額！”

程欽回答的時候，終于腦海中靈光一閃，明白了原委，差點“臥槽”一聲：

這位缺主任壓根不姓“缺”，姓劉，叫劉華，跟“劉德華”只差了一個“德”字，又因為管紀律，經常到處罵學生，因此大家都討厭他，背后叫他“缺德”，后來就慢慢變成了“缺主任”。

很顯然，缺主任自己也知道這個外號的來歷，只不過這大概還是第一次有學生敢在他面前喊他“缺主任”。

即便對方不是主任，只是一個普通學生，喊這種外號也是一種冒犯，是自己的說錯了話，程欽忙道：“主任……”

他剛剛只喊出一個“缺”字，這會兒省略姓氏只喊“主任”，剛好又湊成一個“缺主任”，旁邊低著頭的郁貞大概如此聯想，“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可能因為一直低頭，她沒忍住笑出來的時候，居然還沖出來了一個很大的鼻涕泡，“噗”的一下子炸開了。

旁邊其他學生原本大概也覺得荒謬或者好笑，聽見郁貞的動靜，余光再瞥見那個鼻涕泡，登時都有點辛苦的憋笑。

郁貞沒忍住笑出聲來，立即意識到自己惹禍了，更沒想到會有個鼻涕泡，一時間好笑、驚惶、羞赧交加，趕緊慌亂從校服口袋里面拿紙巾擦鼻涕。

程欽嘴角抽了抽，艱難忍住了笑意，免得火上澆油。

“你還笑？很好笑嗎？”

劉主任臉色已經鐵青了，嗓門一下子都高了八度，伸手指著郁貞：“我還沒說你呢，你還有臉笑起來了？”

郁貞匆匆擦了一下鼻涕，手里捏著紙巾，在教導主任的盛怒之下一動不敢動，其他幾個學生同樣如此，不過壓力要小很多，還有人暗暗慶幸。

有程欽和郁貞吸引仇恨和火力，其他人大概率就不會挨罵了。

“你看看人家，哪個女孩子像你這樣，還把頭發染成紅的……你以為校服就像學生嗎？”

劉主任原本就是在數落郁貞和馮小玉，不過因為程欽來了幫她們轉移了火力而已，這會兒被惹怒，罵起來就沒那么容易停下來了，似乎也有點發泄情緒的意味，“你這是相當嚴重的品德問題……就你這身打扮，就不該在學校里面，把你扔到火車站人家都以為你這身校服是拉客的……丟學校和你爸媽的臉！”

這年頭不少顏色非法產業相當猖獗，相城雖然是個小城市，類似的服務也沒落下，火車站附近到處都有小店和站街的。

學校老師對于這種染頭發的舉動本就看不順眼，劉主任在憤怒之下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些言語對于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有多么大的傷害和侮辱。

郁貞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滴在胸口校服上，滴在交握著的手掌上，卻不敢動彈，更不敢反駁。

程欽見郁貞笑出聲來的時候，就知道要壞事，見這種情況，暗暗嘆了口氣，明知道會引火燒身，還是沒忍住，道：“主任，她就是年紀小，審美不成熟，也不是品德問題，就算成績差，不愛學習，也不代表就是壞女孩。”

其他學生顯然沒想過他這個時候居然還敢幫其他人說話，忍不住偷偷打量他，距離更近的馮小玉同樣如此，悄悄看他一眼，又去看郁貞。

郁貞原本一直僵立著挨罵，這時候也忍不住轉過頭來，她這次沒有再化妝，白皙漂亮的小臉清純秀美，只是布滿淚痕，看起來可愛又可憐，眼淚婆娑地望著程欽，眼神驚愕，顯然也沒想到程欽會為了自己頂撞缺主任。

劉主任這次臉色都開始發白了，果然不再罵郁貞，又被程欽吸引了仇恨，指著他大聲呵斥道：“你還有臉幫她說話？你以為我沒說你是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程欽，是吧？你個成績穩定倒數的，還有臉幫別人說話？”

他這次嗓門比剛剛罵郁貞的時候還大，別說是校門，就連幾個已經跑到教學樓前的學生都忍不住聞聲轉頭，往這里看過來。

“我沒罵你你就以為你自己是個什么好東西了？”

劉華越說越生氣，“還成績差不代表是壞學生，按你的意思，成績差還是好學生咯？那成績好的才是壞學生？你的事情我都還沒說呢……”

“叮鈴鈴”

上課鈴打響，劉華卻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從成績說到品行，從現在說到未來，最后大概罵累了，這才擺擺手道：“給你家長打電話，讓他們上午來一趟學校。”

我就知道會有這一招……

程欽暗暗無語，誠懇地道：“主任，我爸媽上班呢，您直接教訓我就行，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肯定會好好……”

“我跟你說有個屁用？”

劉華見程欽居然還敢頂嘴，勃然大怒，“我讓你退學，你做得了主嗎？”

“……”

真惹惱了劉華，就算最終不被退學，也免不了爸媽要來學校低聲下氣的賠禮道歉，程欽避開校規相關的話題，把話題往自己能夠發揮的成績上去引導，道：“主任，我已經在改了，我最近學習很努力。”

“你學習努力？”

劉華果然順著這個話題說了下去，成績本就是學校里面最看重的東西，他在類似言語上都快養成肌肉記憶了，“你說你努力就努力了？努力了就倒數？我逮著你幾次了？你自己說？”

程欽哪里記得自己被他逮到過幾次了，繼續避重就輕，道：“就是因為您的教導，我現在真的在認真學習了，不是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嗎？我期中考試成績肯定會進步的！”

“行，這話是你說的！”

劉華見他居然還敢說大話，冷笑起來，“期中考試你要是沒進步，還是倒數，你就收拾東西立馬給我滾蛋，立馬退學！也不用叫家長了，他們來了也沒用！”

他這么說著，伸手指了指程欽，壓根不給這種沒臉沒皮的學生任何求情告饒機會，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