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
再次來到位于三樓的家門口，程欽壓低了聲音對裴靈溪揮手道別。
“拜拜～”
裴靈溪同樣略微壓低了一些嗓音，免得被爸媽聽見，那樣肯定又要嘮叨，隨后又向他揮了揮手，這才拿出鑰匙開門。
程欽同樣開門，且動作更快，先一步進屋，轉身后看到裴靈溪正進家門，里面似乎有她爸媽的說話聲，遂輕輕關上了房門，免得自己關門的聲音被裴靈溪爸媽聽到，可能又會讓她被數落。
他換了拖鞋，來到客廳，正見爸媽都在客廳沙發上坐著，看情形很可能剛剛在討論他，因此聽到他回來的動靜就停了下來。
程欽道：“媽，你回來了？”
“嗯，剛到家。”
程欽與裴靈溪一路閑聊，騎得比較慢，這會兒都已經快要九點半了，房怡回應一聲，問他：“去哪玩了？”
“去網吧看了會電視。”
程欽怕老媽嘮叨，于是轉移開話題，“回來的時候剛好遇見瀟瀟和小溪，瀟瀟現在還是蹭小溪的車啊。”
房怡剛剛聽說了程欽晚上做飯，且廚藝令人震驚的居然非常不錯，但對他上網吧的事情仍然不滿，本來還是習慣性的想要嘮叨兩句，聞言一下子轉移開注意力：“你跟小溪一起回來的？我就說剛剛好像聽到小溪的聲音……”
“碰到了就一起回來唄。”
程欽目的達到，就不想繼續跟老媽聊裴靈溪了，否則還要被嘮叨一頓，于是繼續岔開話題：“我去刷一下鞋……刷子呢？”
“不是在那放著嘛！”
房怡驚訝于兒子居然愛干凈，主動想要刷鞋了，伸手指了一下衛生間。
“那我去找找。”
程欽把自己剛剛換下來的鞋子拿著，準備去衛生間刷鞋，卻又在客廳里面停頓了一下，看著如今仍然很年輕的老媽，笑道：“媽，你現在看起來真的很年輕，多笑笑，也可以多穿點漂亮的衣服，不要總穿的那么素，可以選年輕、鮮艷的款式和顏色。”
房怡和程勇都愣了一下，程勇隨即打量一眼媳婦，房怡卻在回過神來之后，沒好氣地道：“說得再好聽，你也別想把下個月那五十塊錢拿走，死了這條心吧！”
“我……”
程欽差點吐血，他中午的時候其實就想要這樣說了，夸一夸爸媽，但即便重生，這種話也沒有能夠立即說出口，因此在又“適應”之后，才在剛剛說了出來。
本來還以為老媽會很感動的，誰知道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覺得自己還不死心、想要把下個月還剩下的五十塊零花錢預支走……
不愧是親媽啊！
“我夸你還不樂意了！”
程欽被噎了一下，郁悶地轉身去衛生間刷鞋去了，不過在進衛生間之間，還是又說了一聲：“我說的是真的啊，你本來就不顯年齡，不信你問我爸！”
“刷你的鞋去吧！”
房怡被兒子夸贊，心里面當然還是歡喜的，只是一家人幾乎從沒有過類似的表達方式，還不適應，本能的遮掩真實反應。
“其實還真是……”
程勇見兒子關了門，這才有點歉意地道，“欽欽不提，我都給忘了，你好像挺長時間沒買過衣服了……要不明天去買兩件吧？”
“算了吧你！”
房怡沒好氣瞪了丈夫一眼，“省點錢吧，省吃儉用這么久，才剛把他上高中的窟窿補上，這開店的錢都還不知道找誰借呢……哪有錢買衣服去？”
程勇聽媳婦這樣說，先是皺著眉頭嘆了口氣，隨后才沒什么底氣地道：“那也不差這一點……”
“超市過段時間估計有賣不出去剩下的，到時候我撿撿就行了……”
房怡說著，停頓了一下，朝著衛生間呶呶嘴，道：“忽然想起來自己去刷鞋，又說讓我買衣服……是不是他自己想要新衣服了？”
程勇微微一愕，隨后看向緊閉的衛生間，沉默了兩秒后道：“那買唄，給他買一身，你也買一身。”
“說得輕松，不要錢啊？”
房怡嗔了一聲，開始盤算著這個月、下個月的生活費，“我回頭看看……”
程欽本打算一次性把鞋都給刷了，但找了找自己的幾雙鞋子，發現比較順眼的就兩雙，遂只刷了一雙，打算等干了之后再刷另一雙。
至于另外的那幾雙，他準備明天一起泡了，然后一起刷掉，既然不受寵，就不用這么仔細了。
如今天氣不熱，他中午剛洗了澡，晚上也就不再洗了，刷完鞋晾上，然后回到臥室，找到一本《西游記》。
這書自然不符合他以往的風格，乃是幾年前過生日，剛剛讀小學不久的裴靈溪用她的零花錢，從路邊書攤買的一本非正規渠道書，好在印刷質量不錯。
裴靈溪自己也沒有讀過原著，大概被《西游記》電視劇蒙蔽，才會買了這本書，程欽曾經也是受電視劇影響，還真去翻過這本原著，不過只翻了翻，就沒有再打開過了。
即便是如今的程欽，看《西游記》原著也非常吃力，好在畢竟能夠讀下去。
可惜沒電腦，否則睡覺前完全可以再寫一章《遮天》。
接近十點半的時候，程欽輕手輕腳出了臥室，爸媽房間已經熄燈了，他洗漱之后，也回到房間，關了燈，躺在床上，卻一時間不敢入睡。
萬一睡醒了，發現還在地鐵上，所謂重生只是一場夢，怎么辦？
“能怎么辦？”
程欽很快笑了笑，閉上眼睛，疲憊感襲來之后，很快沉沉睡去。
似乎只是一瞬，就好像游戲里面做任務時候的對話界面一閃，意識再次復歸清醒，程欽完全不像以往睡醒時那樣磨嘰，立即睜開了眼睛。
腦海中的擔憂和恐懼仍在，他快速打量一眼周圍，看到了墻皮有些陳舊的臥室，看到了窗前的老式木質黃漆書桌……隨后，也感受到了年輕身體澎湃旺盛、迫切彰顯的精力。
“真好！”
他輕輕舒了口氣，臉上帶著笑容起床穿衣，隨后走出臥室。
爸媽的工作都是調休制，并不是周末固定休息，這會兒也都已經起床，但見程欽居然也爬起來了，難免又是一陣驚訝。
程欽洗漱之后，在自家客廳里面練了一遍《八段錦》，還想要拉著爸媽學一下，可惜都沒空搭理他。
不在陽臺，是因為陽臺都是東西，衣服鞋子之類就不說了，還有老媽種的菜，因為已經是秋天，只剩下蒜了，但仍然占據了陽臺三分之一的面積，壓根沒有多少空地。
簡單鍛煉之后，程欽回到自己房間，試著去記英語單詞，直到被老爸敲門喊吃早飯。
“我今天正常下班，給你買兩件衣服，你自己去挑不？”
早飯是煮的紅薯南瓜稀飯，搭著剩菜、咸菜和饅頭，程欽正呼嚕呼嚕喝稀飯呢，聽見老媽問自己，“不去的話，我就直接給你買了。”
“我不用啊。”
程欽有點懵逼，不知道怎么想起來給自己買衣服了，“我不是好幾件衣服呢嗎？不用買，等我想買了跟你說……您先給自己買兩件吧。”
房怡道：“你昨天晚上那樣說，不就是想要新衣服嗎？”
“我……”
程欽無力吐槽，“你可真是我親媽！”
房怡還以為他的意思是“親媽才會這么疼兒子”，臉上露出笑容嗔道：“我還巴不得不是親生的呢！也不知道讓我們省點心……”
“反正我不用新衣服啊。”
程欽知道爸媽節儉慣了的，但對于其實卻很大方，是真不希望他們能在他們自己身上多花點錢，“你要是真想買，把錢給我，我自己去買。”
老媽的眼光其實不差，但買衣服習慣了把程欽當成小孩子看，因此買的衣服都比較有“孩子氣”，只不過是一米八的孩子而已。
“我還省心了呢！”
房怡沒好氣瞪他一眼，“那你自己去買吧！”
程欽伸出一只手，笑道：“錢呢？”
“你先自己墊上。”
老媽明顯還不相信他，“回頭把衣服買來了，拿小票回來，我再把錢給你。”
“意思就是不超過一百五唄？”
程欽撇撇嘴，“行吧，我回頭有空就去買。”
程勇道：“你什么時候沒空？”
“我現在忙著學習呢。”
程欽說著，自己先笑出聲來，看著爸媽的表情，“我知道你們不信，沒事，時間會證明一切……爸，媽，”
他用一種像是游戲里面任務完成的語氣笑道：“恭喜你們，你們不成器的兒子浪子回頭了。”
房怡和程勇互相看看，居然意料之外的并沒有打擊程欽，而是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才嘆了口氣，道：“那你好好學吧，只要肯學，都不算晚。”
程欽本來還想要玩笑兩句，結果反而被這句話差點給破防，控制住情緒，點頭道：“我盡量。”
吃罷早飯之后，程欽沒有再殷勤幫忙，只把自己碗筷放到廚房，就回房間去補習了。
爸媽各自去上班，程欽一個人在家看書，中間短暫休息兩趟，看了一下家里的菜蔬情況，在十一點多的時候開始備菜、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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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怡拿鑰匙打開門，立即就聽到廚房里面鍋鏟翻炒的熟悉動靜，略微有點奇怪，一邊換鞋進屋一邊疑惑地笑道：“我沒看到你車啊，怎么比我還先到……”
“媽，是我！”
程欽從廚房里面探出來個腦袋，揮了揮鍋鏟，“我爸還沒回來呢，再說了就他那懶樣，他回來了肯定也是等你回來做飯啊……”
房怡看著臉上略微有些汗，手里拎著鍋鏟的兒子，一下子愣住，哪怕她昨天就聽程勇說起過程欽做飯的事情，在自己辛苦半天、下班回家之后看到這一幕，仍然感到一種巨大的沖擊感。
如果說在程欽小的時候，她還會幻想一下類似的孝順、溫馨場景，那么等到程欽慢慢長大之后，類似的事情她就再也沒有想過了。
不被這個兒子氣死就不錯了！
然而，就在她覺得這是這個兒子越來越不懂事的時候，居然在下班急匆匆趕回家，準備做飯的時候，看到他在廚房做飯……
這讓多年生活，早已經習慣了壓抑情感的她一下子眼眶就紅了，忙回頭遮掩，走向衛生間去，盡量讓嗓音正常，卻仍然可以聽出濃重鼻音地道：“我……我洗一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