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在朱朝陽還沒有點出程欽名字的時候，原本幾個踴躍舉手表現的同學就下意識轉頭看向后排了，而等到“程欽”這個名字喊出來之后，幾乎整個教室里面的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一則中午表白事件的影響；
二則因為程欽逃課、睡覺等不守規矩的做法，開學后不久就遭到過不少老師點名批評甚至懲罰，很多人都知道程欽這個名字，這也是很多同學對他向黎星若表白很鄙夷的緣故所在；
三么，老師課堂上點名，對于不同學生的含義完全不同，通常來說，老師主動去點名一個差生，基本就可以視為是想讓對方出丑了。
而讓學生出丑這種事情，在朱朝陽的課堂上幾乎沒有過，他基本上只點主動舉手的同學，如果沒有人舉手，也是點成績比較好的同學，不會刻意讓學生當眾出丑。
現在，朱老師居然點名程欽來回答問題……
“估計這個程欽又睡覺，或者做什么過分的事情了，居然讓朱老師這么好脾氣的人都忍不了他！”
在這個時候，絕大多數同學心中都閃過這個念頭。
甚至有些腦洞比較大的同學，還會悄悄懷疑是不是朱老師也知道程欽對黎星若表白的事情了，所以才會故意點他回答問題，讓他明白差距，不要去打擾黎星若。
不同的想法和立場差異，使得眾人回頭的時候，表情大相徑庭，有人隱有同情之色，也有人暗暗鄙夷和冷笑，等著看笑話。
？？？
程欽是真的很認真在看題目，分析解題思路，而且鑒于自己在課堂上從來沒有過什么存在感，以至于直到朱朝陽目光都已經看過來的時候，他都沒有注意到，只在專心分析解題思路。
所以，當聽到自己的名字之后，他都是反應慢了兩拍，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他下意識地看向朱朝陽，并且因為后世靈魂的緣故，并沒有多少對老師的畏懼之心，露出確認和詢問的神色，意思是：
真的是喊我？
不是我聽錯了吧？
朱朝陽倒沒有覺得他不尊師重道，畢竟尊師重道也并非就是畏師，見他如此反應，習慣性抬起一只手，輕輕招動，微笑著示意道：“是你，你來試一下。”
這個簡短的互動，讓不少同學低低哄笑起來。
黎星若聽到程欽的名字之后，同樣下意識轉頭看過去，腦海中也有跟同學們差不多的疑惑：朱老師為什么會讓程欽去答題？
不過也只是疑惑而已，并沒有其他的情緒。
對于她來說，程欽也好，上午體育課表白的男生也好，亦或者其他人，也包括侯良平等幾個被認為比較般配的男生，對她而言并沒有多少區別。
細微的區別，在于對她的干擾和影響有多大，而至少在今天，程欽屬于那種表現比較突出的人：
首先，他表白了，表現突出；其次，他是同班同學，表現比體育課表白的那位其他班男生更突出。
只不過這個突出表現是負面影響。
在疑惑之后，黎星若很快就又回過頭，瞥見旁邊的柴明蘭和前面的婁雪娜也都在看著程欽，見她回過頭來，婁雪娜小聲打趣道：“你的追求者要出洋相咯~”
柴明蘭則輕輕哼一聲：“活該！”
黎星若笑了笑，沒有說話，繼續看黑板上的題目，這道題目有一定的難度，她已經找到了思路，但還沒有演算完成，需要一些時間。
相較于程欽，毫無疑問這道題目更加重要。
“果然……”
在黎星若座位后面，侯良平注意到了黎星若的動作，堅定了心中原本“程欽就是個小丑”的想法，心態愈發悠然輕松，復又轉頭看程欽。
因為這會兒大家都在看程欽，沒有人在意他，他也沒有遮掩自己的看小丑一樣的表情。
“偶爾出幾個這樣的人也挺好，至少能夠給生活里面增加點趣味，當樂子看就好了……”
侯良平如此想著，等著看笑話。
“好。”
程欽點了下頭，往前走了一步，又想到一件事情，于是停下來，向朱朝陽問道：“朱老師，我能不能拿著書去？”
見朱朝陽看過來，他解釋道：“我有的公式沒記住。”
“嘁！”
教室里面又響起低低的笑聲，似乎還有誰嗤笑。
“好。”
朱朝陽倒沒有覺得這個要求有什么，因為他清楚記得上次課堂上，程欽似乎還在睡覺，今天能有這種表現，哪怕這道題目解不出來，他也已經覺得很欣慰了。
實際上若不是如此，若不是剛剛看到程欽解出了那道習題，他也不會喊程欽上來做題。
程欽拿起數學課本，在大半個教室的注視之下走上講臺，許多同學不再關注，低頭自己做題，因此很少有人注意到，原本低頭做題的黎星若抬起了頭。
她已經解出了這道題目的答案，因此在聽到程欽提出要帶書上講臺的時候，有了多余的心思做出來了一個下意識的解讀：
他以前沒有認真聽過課、學習過，自然不會記得以前的公式，就算上課之前他是認真讀書，除非有過目不忘之能，否則也很難把所有公式全部記下來。
也就是說，朱老師要他上臺解答題目，他是真抱著一種想要認真做題的態度？
否則他沒有必要提出拿著書，只需要上去站一站，就可以轉頭對老師說自己不會，以朱老師的性格，也不會太為難他的。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只是裝個樣子……
而就算不是裝樣子，除非他能夠答出來這道題目，否則也沒有任何判斷和證明他究竟是認真的，還是裝的。
至于他答出這道題目的可能……
黎星若又略微思索，很快在心中給出了“可能性很低”的答案，因為這道題目明顯比剛剛課本上的練習題難度要高一些。
就算程欽真的認真聽課了，只聽這一節課，也很難答出來。
不過這也不重要
黎星若看著程欽走到講臺上，站在了那道題目前，看起來似乎在認真思索，便又低下頭，利用這點瑣碎時間整理自己剛剛沒有來得及寫完整的課堂筆記。
這是圓錐曲線里面的定點問題，有兩個提問，第一步是求橢圓方程，第二步是求定點坐標。
求橢圓方程的解題思路與剛剛課本上那道練習題差不多，程欽已經有了思路，于是略微看了看，就拿起一支掰斷半截的粉筆，握住之后在黑板上寫下來了一個“解”字，然后開始解題。
粉筆在黑板上敲擊和劃動發出“吭哧”“吭哧”的響動，臺下不少同學聽到動靜之后再次抬頭，互相看看，都有點驚訝。
“他真會啊？”
“真的假的……”
前排有同學小聲嘀咕，這讓后面的同學也跟著抬頭看向講臺上。
“臥槽，他亂寫的吧？”
陳洪、向一鋒、王新宇幾個人本來就不會，反正程欽已經上臺去做題了，老師不可能再點他們，因此幾個人都在盯著臺上的程欽看，見他刷刷刷幾下，非常流利的寫出來好幾串方程式，不禁都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雖然他們不知道程薪寫的是對是錯，但能嗖嗖嗖把這些寫出來，能給出一個看起來挺糊弄人的答案，也已經很了不得了啊。
這還是程欽嗎？
“對嗎？”
“亂寫的吧？”
程欽很快把第一個問題的方程寫了出來，因為占用了不少空間，于是身體橫挪開，在旁邊去寫第二個問題的答案。
這讓他對第一個問題的回答完整呈現在了臺下所有同學面前，立即就開始有人詢問旁邊的人，求證答案正確與否，程欽是不是在胡亂寫。
隨后，在非常短暫的停頓之后，教室不同角落，都有人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對的！”
“是對的！”
這幾個聲音里面，明顯也能夠聽出來驚訝。
“啊？”
陳洪聽到了其他位置同學的回答，吃驚地張大嘴巴的同時，還有些難以置信，于是左右看了一圈，然后伸手拽了拽前面的丁耀輝，問：“是對的不？”
程欽附近并非都是倒數，但能夠在這么短時間做出來這道題目的人卻只有前面的丁耀輝一個人了。
丁耀輝還沒解出來第二個問題呢，本來正在做題，被陳洪拽了一下，這才抬頭去看程欽寫的答案，很快回過頭來，表情似乎有點茫然，點了點頭：“嗯……程欽寫的是對的，反正跟我一樣。”
“臥槽！”
事實擺在面前，陳洪不得不相信，但更加懵逼。
程欽一下子變得這么牛逼了嗎？
“哎，哎！”
黎星若正在專心整理課堂筆記，雖然隱約聽到了教室里面有細微聲響，卻自動屏蔽了，因此還在寫筆記，直到旁邊的柴明蘭伸手拽了拽她衣服，這才抬起頭。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柴明蘭，卻見這位好友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朝著講臺上呶呶嘴，壓低聲音道：“你看！你看！”
黎星若于是去看黑板，前面的婁雪娜和她的同桌也都回頭，難掩驚訝地對黎星若小聲道：“程欽真算出來了……太，太……”
婁雪娜一連說了好幾個“太”，卻沒能說出后面的言語，大概找不到恰當的言語來表達此刻的心情。
黎星若朝她微微一笑，這才把目光投向黑板上，見白色的粉筆痕跡略微有些潦草，非常清晰和簡潔的寫出來了第一個問題的答案，且僅僅用了四個步驟，就寫出來了最終答案。
這也是她的解題思路與答案。
某種程度上來說，目前也可以說就是最佳答案了。
“真會？”
黎星若難得感到了驚訝，隨即又看向站在旁邊，正在低頭翻書，似乎想要尋找什么公式，然后繼續解第二個問題的程欽，感覺到心底似乎有什么情緒輕輕的起伏和翻涌。
他真的認真聽課了？
那個成績倒數，曾經被好幾個老師在課堂上揪起來去罰站，被班主任當眾責罵過好幾次，據說還被請家長好幾次，一直都死不悔改，已經近乎被所有老師放棄的差生……
居然因為自己一句話，就這樣改了，開始真的認真聽課、認真學習了？
而且進步這么快，僅僅聽了一節課，就能夠解出來這種題目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