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離開辦公室后，王凡發(fā)現(xiàn)自己工位那邊等了一個人，是六組的賴婷婷。

賴婷婷和王凡是同年進公司的，賴婷婷人長得好看，嘴也甜，在當年那一批校招生中很是顯眼。

三年前，做股的組還是投行人的首選，股權(quán)業(yè)務涉及的專業(yè)知識多，深耕一個行業(yè)若干年，未來的上限更高，而債券業(yè)務更加標準化、機械化，技術(shù)含量低，局限性更強些。

顯眼的賴婷婷，自然是被股權(quán)業(yè)務最強勢的六組點名要走了，六組的IPO業(yè)務做的非常猛，總監(jiān)Jerry手下的VP個個都很能打，一度是公司業(yè)績最好的部門。

蘇世杰當年從六組出走，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確實拼不過這些人。

見到美女光臨，兩個實習生看直了眼，賴婷婷膚白貌美，穿著一身粉色的職業(yè)套裝，長發(fā)用鯊魚夾挽在腦后，看起來格外地溫婉可人。

“婷婷？你找我嗎？”蘇世杰一邊放下手中的東西，一邊問道，他與賴婷婷原來同在六組，本就認識。

賴婷婷卻微微一笑，指了指一旁的王凡，“找她。”

蘇世杰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王凡卻是毫不意外，自覺地抱起筆記本指了指會議室的方向，“走吧。”

對于賴婷婷的來意，王凡早已知悉。

雖然三年前股權(quán)業(yè)務一直強勢，但如今在重重政策的干預下，項目已經(jīng)基本都停滯了，去年六組忙活了一整年，也只是在北交所上了一個小項目，收了小幾百萬，六組的人本就最多，根本養(yǎng)不起，今年若是再不能落地項目，裁員的風，第一個就要吹到他們頭上。

賴婷婷很聰明，見股權(quán)業(yè)務大勢已去，專門找上了王凡學習債券業(yè)務的操作。

“Bella，我入職培訓的時候就關(guān)注過你，我們是一個學校的哦，不過我們好像一直沒怎么講過話，世杰哥說你在做債方面很專業(yè)，我要向你多多學習呢。”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會議室，賴婷婷甜甜地向王凡示好。

“叫我王凡就可以了，英文名我只是在OA里填了下，平時不怎么用。”

王凡并不討厭賴婷婷，甚至有些暗自仰慕，因此最初賴婷婷來找她學習債券業(yè)務時，王凡有些受寵若驚，毫無保留地將業(yè)務上的操作心得傳授給了賴婷婷。

只是沒想到賴婷婷竟是要進二組，Tony這么著急開掉林娜，或許就是在為賴婷婷調(diào)進二組騰出名額來，王凡就覺得對賴婷婷親密不起來了。

業(yè)務上的事情王凡本就已對賴婷婷講過一次，但無奈命運給王凡按下了重啟鍵，王凡只好將已經(jīng)講過的內(nèi)容再講一次，只是這次，王凡的積極性已經(jīng)大不如上次。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中午，賴婷婷依舊像上次那樣友善地邀請王凡共進午餐。

王凡知道她是想和自己盡快熟絡起來，上次她不明就里，欣然接受了賴婷婷的邀請，但這次心中存了芥蒂，王凡就委婉地拒絕了。

“我手上還有些活兒沒做完，今天中午來不及吃飯了。”

“哎呀，看來是我耽誤你時間了，真是抱歉，這樣吧，我一會兒給你帶份沙拉上來。”

王凡被賴婷婷的周到搞得有些不好意思，連聲說不用客氣，但賴婷婷堅持要給王凡帶飯來感謝王凡。

回到工位，王凡看到林娜和蘇世杰正湊在林娜的電腦屏幕前討論著什么，見到王凡回來，兩人神神秘秘地招呼王凡一起看林娜的屏幕。

王凡有些好奇地湊上前去查看，原來他們是在研究今年的獎金發(fā)放安排。

投行的基本工資很低，只夠在一線城市的溫飽，大頭靠的是績效，大家辛苦一年，盼的就是每年的年終獎。

只是這獎金也是要遞延三年發(fā)放，當年能到手的不過三分之一。

華商證券以往都是在春節(jié)后的那個月發(fā)年終獎，今年是二月過的春節(jié)，算算時間，三月該發(fā)了，但已經(jīng)到了月底，公司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因此公司里各種猜測也是一直不斷，最近又有傳聞說下個月要發(fā)。

林娜和蘇世杰都在還房貸，對獎金很是關(guān)心。

“小凡，我聽財務部的張姐說，獎金數(shù)已經(jīng)核出來了，那說不定就要發(fā)了，也不知道今年能發(fā)多少，等發(fā)完我要買個新包好好犒勞犒勞自己。”

林娜已經(jīng)開始規(guī)劃獎金怎么花了，王凡苦笑一聲，林娜的消息不假，獎金數(shù)的確已經(jīng)核出來來了，明天，Tony就會找他們?nèi)ズ炄ツ甑目冃Э己吮怼?

估計看到獎金數(shù)，林娜就舍不得買新包了，因為投行部業(yè)績下滑，為平衡整體預算，所有員工的績效都在本應實發(fā)的基礎上打了三折。

“別高興的太早，今年行情不好，說不定都發(fā)不下來，唉，我這剛買的房子，真怕斷貸啊。”比起林娜，蘇世杰顯得謹慎多了，但卻過于悲觀了。

王凡不忍看蘇世杰如此惆悵，出言安慰道：“那倒也不至于，就是要打個三折。”

話剛出口，林娜就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

“小凡，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王凡自覺失言，只好胡亂說自己瞎猜的。

但這哪里騙得過八卦的林娜。

“不對，你說的這么確定，肯定不是瞎猜的，你就是已經(jīng)知道了，好啊小凡，深藏不露啊，這么機密的事情，我都沒打聽出來，你聽誰說的？”

林娜的猜測不無道理，王凡性格內(nèi)向，在公司除了組里的同事，沒什么熟人，獎金方案這么機密的事情，連她林娜都打聽不到，她王凡是怎么知道的？

“這種消息只怕是領(lǐng)導層才能知道，小凡，不會是Tony跟你說的吧？”

林娜雖然是開玩笑，但這個猜測的確是最合理的。

王凡恨不得拍爛自己的嘴巴，沒事干嘛非要多這個嘴。

Tony絕不是一個招人喜歡的領(lǐng)導，確切來說，二組沒人喜歡Tony。

王凡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時失言，竟將自己和Tony綁在了一起。

“怎么會……Tony哪里可能跟我說這些……”

“咦？仔細想想，Tony好像說晚上還要帶你去見客戶，看來小凡現(xiàn)在是Tony面前的紅人啊……”

“小凡竟然成了Tony的嫡系！看來我們以后不能輕易在小凡面前吐槽Tony了。”

林娜和蘇世杰你一言我一語地開著王凡的玩笑，而王凡早已漲紅了臉。

“不……不是……哪有我這么悲催的嫡系啊，天天見他那些不靠譜的客戶，給他那些不靠譜的項目出方案，我的三觀都快被沖擊完了。”

“那是為了鍛煉你，信得過你才給你做，Tony的項目怎么不給我們做？”

“真不是……他這么傻X，但凡懂一點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也不會叫我啊，還不是怕被客戶看出他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棒槌。”

王凡著急在林娜和蘇世杰面前撇清自己與Tony的關(guān)系，卻全然沒有注意到Tony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他們身后，一旁還站著端著沙拉茫然無措的賴婷婷。

“小王，看來你對我很不滿意啊……”Tony面色陰沉，原本就黑的臉更黑了。

王凡瞬間就慌了神，原本還在開她玩笑的林娜和蘇世杰也局促地站了起來。

真是太不巧了。

王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難得出口成臟，就被自己的直屬領(lǐng)導聽了去。

這下好了，林娜不會被裁了，自己成了那個給賴婷婷騰位置的倒霉蛋兒。

想到要因為這種理由被Tony掃地出門，王凡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的媽媽高春梅失望的目光，甚至還有同事鄙夷的目光。

這些目光熾熱地落在王凡身上，讓她覺得渾身發(fā)燙，呼吸困難。

Tony似乎還在說著些什么，王凡耳邊卻聽不見一點聲音，Tony的嘴巴開開合合，就像是一個黑洞，快要將她墜進深淵。

終于，王凡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再一次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