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就行駛到了勝利花園門口,直到下車,王凡也始終沒有下定決心開口應承蘇世杰的邀約。
如果時間不能順利接著往下走的話,那她就算此刻答應了蘇世杰,最終也只不過是一場空。
再等等,只要熬過這周,回到正常的時間線上,自己一定毫不猶豫地答應蘇世杰。
雖然這次沒有喝太多,但也滿身酒氣,王凡換下衣服,摘掉隱形眼鏡,準備放水洗澡。
不論如何,安全渡過了一天,這些從前稀松平常的日常小事,在今天都顯得格外可貴。
浴室中霧氣開始蒸騰,王凡緊繃了一天的神經也開始放松下來,這時,放在洗臉臺旁的手機“嗡嗡嗡”地震動起來。
“喂,媽。”
王凡將手從浴簾后伸了出來,看也沒看就直接右滑接通了電話,因為她知道這通電話是她的媽媽高春梅打過來的。
王凡是單親家庭長大的,父親早逝,母親高春梅退休前是當地有名的高中語文老師。
高春梅性格要強,一個人含辛茹苦將女兒拉扯長大,還培養(yǎng)女兒考上了BJ的知名大學,進了以高薪聞名的投行。
這在王凡老家的那座小城,一直都是一段佳話。
高春梅也十分為自己的功績引以為豪,不管走在哪兒,都是將頭昂的高高的,因為她為自己的女兒感到驕傲,也為自己的教育有方而感到驕傲。
但王凡畢業(yè)后的這幾年,高春梅的頭卻開始逐漸有些昂不起來了。
原因也很簡單,雖然王凡學習好、工作好,但在小城父母的攀比圈里,有個硬傷,那就是一直沒有對象。
王凡從小循規(guī)蹈矩,按照高春梅的要求把全部心思放在學習上,畢了業(yè)也是把全部心思放在工作上,哪里有時間搞對象。
起初高春梅不以為然,女兒從小乖巧,自然是在戀愛上開竅晚些,等工作穩(wěn)定了,性格成熟了,找對象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兒。
但隨著高春梅參加了一場又一場的婚宴,份子錢隨出去了一份又一份,她終于有些開始坐不住了。
在又一次參加同事孩子的婚宴時,被懷抱著孫子孫女的同事們齊刷刷地問到“小凡什么時候結婚呀”,高春梅終于破防了。
打那天起,高春梅就開始積極地給王凡推送一些親戚朋友介紹的孩子,就像之前給王凡推送一些不好好學習下場就會如何凄慘的鏈接一樣。
這些相親對象和王凡一樣都是北漂,一樣都是被老家著急的父母在朋友圈里肆意兜售。
高春梅照片一發(fā),然后配上一段簡歷一般的介紹,就開始催著王凡抽時間去見見。
王凡本身倒是并不排斥相親,高春梅的指示,王凡已經習慣性遵守了,但問題就是她根本沒有時間。
上班的時候,她不是忙著寫報告,就是忙著回復客戶和同事的各種問題。
等熬到下班,王凡只想兩腿一蹬,直接進入睡眠狀態(tài),連洗澡都要做好久的心理建設。
因此別說見面吃飯了,就連完成一段有來有往的“即時聊天”,都很費勁,開會前收到相親對象一條消息,王凡開完倆小時的會能想起來回復就不錯了。
高春梅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年,王凡這邊愣是顆粒無收。
在之前的周一晚上,王凡因為喝多了回家倒頭就睡,錯過了高春梅的電話。
王凡知道此時高春梅打電話來又是要老生常談相親的事,若是以往,她真有心不想接,但短短時間內發(fā)生了這么多事,王凡突然很想聽聽高春梅那洪亮又急躁的聲音。
果不其然,高春梅沒說兩句,就開始說起別人介紹了個不錯的男生,讓王凡這周就抽空去見見,一會兒將資料發(fā)到她的手機上。
“媽,我們最近很忙,有項目要成立了,每天都加班,真的沒有時間,等過一陣再說吧?!蓖醴材托慕忉尩馈?
相親?這可是原本時間線里沒有的事情,王凡好不容易安全下車了周一,可不能讓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打亂自己的計劃。
但高春梅并不知道王凡經歷了什么,她只聽到王凡對相親這么重要的事兒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只想著她的工作。
“小凡,我知道工作重要,但眼下對你來說找個對象是更重要的事情,女孩子最好的就那幾年,一定得抓緊了,你還小不懂事,媽媽是過來人,聽媽的,哪怕跟你領導請個假,也抽個時間去見見?!?
王凡知道高春梅不聽到自己確定地應承下來是不會罷休的,只好開始裝作信號不好聽不清。
高春梅知道王凡是在敷衍自己,突然一股無名之火就竄了上來。
“你說你這么大的人了,什么事情要緊自己心里一點數沒有嗎?念書好有啥用啊,這么大年紀不結婚,我跟你說,我現在在同事朋友面前都抬不起頭來!算了算了,明天一早我就買張票上你這兒來親自監(jiān)督你!”
“哦……”
王凡習慣性地應了一聲,那邊高春梅就已經干脆地掛掉了電話。
嗯?不對啊,王凡記得很清楚,高春梅是周三來的,那天恒茂項目的成立出了岔子,兵荒馬亂的,本來到家就很晚了,恰好還承接了高春梅的怒火,讓她疲憊不堪。
這次怎么提前到周二了?這豈不是改變了原本的時間線?
王凡心中暗叫不妙,慌忙撥了回去,不管怎么胡扯,她一定要將高春梅的來訪拖到周三。
“媽,明天你先別來,后天再來吧,我那個傻X領導讓我明天出個差,后天一早才能回來呢?!?
“媽?媽你在聽嗎?”
電話那頭的沉默讓王凡開始不安起來,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小王?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竟然是Tony。
Tony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干澀和顫抖。
王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將電話誤撥到了Tony那里,也不知道Tony是什么時候已經醒了酒。此時此刻,她只想趕快將時間重新撥回到周一早上。
或許是上天聆聽到了王凡的心聲,王凡正要移動身體,突然腳下一滑,腦袋重重地磕在了浴室的地板上,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