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盧龍軍
- 挽中唐于既倒
- 空啼啼
- 2954字
- 2024-07-24 15:31:01
中晚唐的民族外交就是一部徹頭徹尾的血淚史,而帶給大唐王朝最多屈辱的,一定是在漠北的回鶻汗國。
然而花無百日紅,就是這個讓中原人民痛苦萬分的回鶻,如今也面臨分崩離析的局面。
回鶻的前身是鐵勒部落的回紇,一開始非常弱小,直到大唐初年,因為東突厥汗國頡利可汗的倒行逆施,各部才開始奮起反抗,抵制暴政,帶頭的就是回紇和薛延陀人。
從此刻開始,疲弱的回紇逐漸壯大,到了唐太宗李世民時期,大大唐力強盛,武德充沛?;丶v便和其他各部一起歸順,還多次出兵幫助唐朝對抗外敵。
但回紇也曾數(shù)度起兵反抗,雙方時戰(zhàn)時和,亦敵亦友??傮w來看,回紇還是臣服于大唐王朝的,很清楚自己小老弟的定位且大部分時間做的都還不錯。
到了唐玄宗李隆基時期,回紇基本上稱霸漠北了,安史之亂的發(fā)生徹底改變了大唐與回紇的局勢,有點兩級反轉(zhuǎn)的意思。
大唐逐漸走下坡路的時候,回紇強大的有點過分了,甚至出兵幫助大唐擊潰了安慶緒和史朝義。
但任何饋贈都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我?guī)湍?,怎么可能什么好處都不要呢,我空手回去不得被別人笑話死啊,總得順點什么走對吧。
于是乎,回紇趁機大肆掠奪中原的財富,為了得到他們騎兵的幫助,大唐子民可謂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再苦一苦百姓,罵名由回紇來背,圣上都不知情哦。
此后,回紇仗著對大唐有功,越來越驕橫,橫行不法,畢竟我是之前的銷冠啊,離了我這公司早就倒閉了,老板你最好識相點,我不高興那就掀桌子,都別吃了!
回紇開始在中原強買強賣,來了興致還喜歡到邊境搶掠一番,甚至還偷摸支持過仆固懷恩等人的叛亂。
當初的奴仆搖身一變,成了大唐的敵人,放誰都接受不了,恰好德宗時期回紇內(nèi)部來了一場大清洗,頓莫賀自立為可汗,他擔心沒有官方背書自己的地位不是很牢靠,便想獲得大唐的支持。
雖然此時唐朝虛弱不堪,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虎打盹了,余威仍在,作為天下正統(tǒng)的觀念深深影響著周邊的四夷。
頓莫賀太需要大唐的認可了,他太想進步了!
于是頓莫賀可汗就向大唐提出和親,并且希望開放互市。
唐德宗此人有點小心眼,以前呢被回紇羞辱過,記仇得很,都不想搭理這群塞外佬,你什么身份配和我天龍人談條件?還是四朝名相李泌極力撮合才成就此事,將咸安公主嫁過去。
回紇人也是很有眼力見,沒小家子氣,頓莫賀領(lǐng)著回紇再度向大唐稱臣,而且一直以天朝女婿自居,給德宗行文都自稱“子”,就差喊爸爸我給您養(yǎng)老了。
而且回紇還承諾永不襲擊大唐的百姓和商人。頓莫賀一想到之前犯下的罪行就痛心疾首,為了表示和以前的一切全部切割開來,還做了一件劃時代意義的事,把回紇改成了回鶻。
表示他的部落要像鶻鳥一般強健守護住大唐。
元和三年,咸安公主去世,回鶻表示這充值體驗不能斷啊,趕緊上書求唐朝再派一個公主來和親,把這關(guān)系給續(xù)上。
可憲宗是什么人?是能靠著德宗遺產(chǎn)把各地藩鎮(zhèn)爆錘的狠人,怎么可能做這種丟臉的事,嚴詞拒絕,我就不答應(yīng)你能怎么辦,回鶻無奈只好回去。
到了穆宗時期,這主最愛享受,又沒有什么中興國家的志向,得過且過就行了唄,玩啥命啊,送個妹妹過去能保朝廷平安的話,這買賣太劃算了。
于是便派了憲宗第十女,自己的妹妹太和公主去和親。
史料記載,那場面,當真是鑼鼓喧天,鞭炮起舞,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啊。
回鶻的迎親使團有兩千多人,聘禮有兩萬匹馬、一千多頭駱駝。
唐朝這邊,大國風范不能丟,撒幣撒幣!光是嫁妝就值錢二十萬貫。
德宗憲宗攢的家底,被穆宗一波清光,所以到了李昂上臺,國庫空虛的厲害,被逼無奈只能對佛教下黑手了。
而現(xiàn)在,隨著回鶻汗國連年饑荒、瘟疫肆虐,國相安允合同手下柴草打算聯(lián)手干掉可汗薩特勤。
但事以密成,兩人還沒動手就走漏了消息,被可汗搶先派人弄死。
內(nèi)亂到這并沒有結(jié)束,反而是剛剛開始。
回鶻內(nèi)還有個叫掘羅勿的國相,正率領(lǐng)大軍駐扎在外,兔死狐悲之下,害怕可汗也把自己干死,索性先下手為強,率領(lǐng)軍隊殺進回鶻城,干掉了可汗。
但此時又有人不開心了,有個大將和掘羅勿過節(jié)很深,看到后者掌權(quán)那是整宿整宿睡不著覺,害怕遭到清算。
他原本打算發(fā)動叛亂,但掌握的軍隊實在拿不出手,不用想就知道必輸無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做了鶻奸,找黠戛斯做外援。
黠戛斯是大唐西北一個古老的民族,和回鶻那可謂是宿敵了,打戰(zhàn)就沒停過。
這時候有人愿意主動做內(nèi)應(yīng),聯(lián)手攻打回鶻,黠戛斯還有拒絕的道理?躲在帳篷里偷著樂吧。
十萬黠戛斯騎兵沒費吹灰之力攻進城中,殺死了掘羅勿,開始大肆劫掠。
慌亂中,回鶻人四散而逃,有的投奔吐蕃,有的推舉出新的烏介可汗南下往大唐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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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鶻內(nèi)亂,不知太和公主可還好?”
李德裕握緊手中的奏本,一臉緊張道。
“朕已派通事舍人北上,去打聽姑姑的消息了,就是局勢太亂,到現(xiàn)在都沒有結(jié)果?!?
李昂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
“這奏本是天德軍使田牟寫的,回鶻人已經(jīng)到了軍隊北面,眼看就要進攻了,邊疆告急啊?!?
隨即李昂又拿出一份奏本。
“這本是回鶻新任可汗寫的,用的姑姑的名義,表示他們的人暫時沒地方去,想要和大唐暫時借用一下振武城和幾萬斛糧草?!?
聽到這話,李德裕狠狠錘了一下幾案,棋子都被震動的跳了起來。
“真是豈有此理,祖宗之土豈可讓人?”
“朕已親自給他寫信了,告誡他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做的就是率領(lǐng)兵馬去收復失地,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漂泊不定,寄居在邊塞。至于借振武城一事,沒有這種先例,實在無法答應(yīng)?!?
“這群蠻夷不會聽的,只會繼續(xù)索取,貪得無厭。”李德裕深知他們的稟性,搖頭說道。
“朕先讓天德軍那邊分點糧食穩(wěn)住他們。”
“圣上此番召臣前來,是詢問是該戰(zhàn)還是該退讓求和否?”
“不!”
李昂猛然一轉(zhuǎn)身,眼神堅定。
“朕意已決,此戰(zhàn)必打,絕不會和!放任這群回鶻殘黨滯留在大唐北方,任由他們對疆土虎視眈眈,朕心難安!”
“趁他病,要他命!此時不將回鶻徹底打服,讓他稱臣俯首,更待何時?”
“而且甘露之變和鄭魚叛亂后,朝廷在各藩鎮(zhèn)心中的威信大打折扣,百姓和軍士也是精神低迷,對大唐沒有歸屬感,朕急需一場大勝來提振士氣!”
“更何況拿下回鶻不僅可以收獲大片土地,緩解天下的人地矛盾。還能征召源源不斷的兵員和駿馬,為朕清掃藩鎮(zhèn)問題打下堅實基礎(chǔ)?!?
李德裕剛要張嘴說什么,卻被李昂打斷。
“朕知道,如今朝廷艱難百廢待興。江淮水患、河南饑荒、國庫空虛、吏治荒廢、藩鎮(zhèn)側(cè)目......這些問題也亟待解決?!?
“如果此時大興刀兵,很有可能讓朝廷不堪重負,加速滅亡?!?
“但是!”
李昂狠狠錘了一下手,咬牙說道: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朕或許此生再也沒有這種翻身中興的機會了,所以朕一定要賭!哪怕壓上國運,哪怕壓上一切!”
“朕知道如果找別人,他們一定會跪下苦苦哀求朕收回成命。說什么攘外必先安內(nèi),什么置百姓于不顧是亡國之道?!?
“他們沒錯,可是朕肩負的責任更大,所圖也更多!”
“李公,朕讓你來,不是想聽勸誡的話,而是想讓你和朕商討出個具體的法子來?!?
李德裕默然無語,而后和李昂一起坐回棋盤邊,恭敬行禮問道:
“圣上,打仗就需要兵馬,敢問將士從何而來?!?
李昂清理掉棋盤,拈起一子下在最角落。
“左右神策軍,足夠否?”
李德裕托腮搖頭,毫不留情面。
“圣上可還記得千余名神策軍被三百魏博牙兵殺穿之事?那些少爺兵難堪大用,上戰(zhàn)場充充門面還行,真打起來怕是一擊即潰。”
李昂微微一笑,再次拈起一顆棋子下在了稍微中間的位置。
“那幽州的盧龍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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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
薊北雄武軍使張仲武吐出一口寒氣,和手下對視一眼,各自腰間揣著鋒利的匕首,向著盧龍節(jié)度使駱玉安的府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