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得加錢
- 挽中唐于既倒
- 空啼啼
- 2587字
- 2024-07-17 12:01:53
一名戴著玉葉冠的美貌舞伎伸出手,把羽衣遞給小環(huán)。
穎王李炎親手打起羯鼓,何弘敬將紫玉笛橫到唇邊,一聲清音,響徹殿宇,這二人率先起了個頭。
緊跟著,有的樂工手彈箜篌,有的吹起觱篥,有的執(zhí)檀板,還有的擊方響,方才那位彈琵琶的柳姑娘則是撥弦轉(zhuǎn)軸。
一時間音樂齊奏,氣象萬千,交匯成一曲華美的樂章。
殿內(nèi)金紅交織的地毯上,小環(huán)身著羽衣霓裳,霞帔長帶,宛如畫中仙子,月下飛臨。
她體態(tài)輕盈,步履娉婷裊娜,伴隨著樂聲翩然起舞,舞姿優(yōu)雅,一派富麗堂皇,充滿了盛世的繁華氣象。
李昂盤膝而坐,看得目眩神馳,眼睛不時能瞅見虹裳與霞帔之間,露出的那一片如雪肌膚。
寒風涌入殿中,小環(huán)飛身躍起,裙裾飄舞,兩條修長的美腿從裙下伸出,玉扇般張開,在空中輕盈地一閃而過。
她旋轉(zhuǎn)著嬌軀往后仰去,忽然一只琉璃盞掉在地上,滴溜溜滾到小環(huán)腳邊。
眼看她要一腳踩上去,這要是絆倒了摔一下,輕則扭了腳踝;重則筋骨損傷,起碼得躺床上三個月。
李昂皺起眉頭,看了一眼那群起哄的牙兵,正要縱身躍起扶住她,卻不想小環(huán)足尖輕輕一點,把那只琉璃盞打了個轉(zhuǎn),蓮花狀的盞口朝上,穩(wěn)穩(wěn)落在地毯上。
她探足踏在琉璃盞上,然后雙袖一展,嬌軀輕盈地旋轉(zhuǎn)起來。
小環(huán)甚至沒有用換足的動作,僅僅是一只足尖踩在透明的琉璃盞上,那條羽衣裙便如同怒放的花朵般綻開,裙裾飄舞浮動,仿佛要乘風飛去。
她一邊旋轉(zhuǎn),一邊嬌軀后仰,雙袖舉起,宛如一枝凌霄,迎風招展。
腰肢如玉,彎轉(zhuǎn)似環(huán),眼看就要彎到極限,忽然她足尖一點,整個身子輕盈地飛起,在空中輕柔地舒展開來。
她方才的旋轉(zhuǎn)快得讓人目不暇接,此時的飛躍卻舒緩得令人難以置信。
那具纖美的玉體仿佛失去重量,臂間的長帶翻卷著飛上空中,然后足尖一點,落在琉璃盞內(nèi)。
眾人這才意識到她剛才做了一個后空翻,起點與落點都在那只寬不盈掌的琉璃盞內(nèi),前后不差毫厘。
短暫的愕然后,殿中發(fā)出一片驚嘆聲。
連何弘敬都瞪大眼睛,完全沒想到小環(huán)的舞技如此驚人。
小環(huán)將衣袖甩到肩上,身子優(yōu)雅地傾斜過來,這角度已經(jīng)超過了人們認知的極限。
當李昂還在擔心她會摔倒時,她卻衣袖輕輕一卷,帶起一抹香風,傾斜的身體仿佛被那股香風吹起,在她腳下,那只琉璃盞的盞口已經(jīng)觸到地毯,也隨之回到原位。
李炎扼腕驚嘆道:
“教坊司內(nèi)竟還有這般舞姿卓絕的姑娘?身輕如煙到簡直吹口氣都能飛起來。”
李昂也在暗自驚嘆,怪不得李德裕這么大年紀了還沒事往對門的教坊司跑,是自己的話恨不得整天呆在里面了。
小環(huán)的舞姿愈發(fā)華美,在琉璃盞上輕揚婉舉,流露出萬種風情。
殿內(nèi)殿外,無論是魏博牙兵,還是樂工、侍者,無不心馳神往,沉浸在她醉人的舞姿中。
和她要好的舞伎們也是一個個張著紅唇,目光中滿是崇拜。
何弘敬一眨不眨地望著殿中的麗人,連夾好的食物也忘了放入口中。
韓希直和陳堰脖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伸長,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楊欽義這會兒并膝挺身,渾然不知自己是要跪著看還是要坐著看。
一曲跳罷,小環(huán)輕云般飛起,踏步而前,朝著李昂盈盈施了一禮,而后轉(zhuǎn)身下場,很快便芳蹤杳然,只剩下那只琉璃盞靜靜留在地毯上。
這一刻,被推向高潮的氣氛凝結(jié)在那,眾人沉浸了半晌才逐漸回過味。
何弘敬緩過神來,一臉驚訝地說道:
“這莫不是已經(jīng)失傳的掌中舞?”
李炎同樣滿臉震驚,他一邊輕輕敲鼓仿佛在回味余韻,一邊說道:
“傳聞漢朝趙飛燕寵蓋六宮,精擅歌舞,天子曾命內(nèi)侍手持水晶盤,趙后于掌上起舞,身輕如燕,若執(zhí)花枝顫顫然……”
“老奴還以為傳聞言過其實,不意今日竟然能親眼得見,較之傳聞,有過之而無不及!”
楊欽義捶著胸口,幾乎墮淚。
“老奴這輩子……沒白活啊!”
不是,何弘敬和李炎人家懂舞蹈,能看出里面的精髓妙處,你楊欽義湊什么熱鬧,還裝出老淚縱橫的樣子,至于嘛,這么給李德裕的相好造勢嗎。
李昂撇了撇嘴,在心里吐槽下。
但他也承認自己剛才看傻了,也有流淚的沖動,小環(huán)的霓裳羽衣舞和漢宮掌中舞飄舉如仙,是天上少有,世間絕無。
后來,雖有舞伎跳了胡旋舞、白纻舞等,李昂卻再也沒感受到小環(huán)帶給他的那般震撼了。
在座的都和他一樣,心里空空落落,悵然若失。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沒多久,此次慶功宴便在一片贊嘆滿足和遺憾中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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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天空中黑幕一片,只有繁星點點。
宴會的繁華和嘈雜聲散去,留下一地的杯盤狼藉和精彩回憶。
魏博牙兵們幾乎都選擇在含元殿里打地鋪休息,他們翹著腿枕著自己剛領(lǐng)取的賞賜,也不嫌棄脖子硌得慌,嘴中哼著開心的小曲閉上眼睛,逐漸進入夢鄉(xiāng)。
內(nèi)侍們在殿內(nèi)用許多鐵桶點燃起篝火堆保持溫暖,宮女則是躡手躡腳在牙兵中穿梭,給他們蓋好毯子。
李昂和何弘敬在丹鳳門城樓上舉著酒杯小口啜飲,蘇恒、楊欽義、李炎等人帶著護衛(wèi)守在下面。
他二人酒勁上頭,有些昏沉,看著腳下一望無垠的長安城,燈火點點,各自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昂對著何弘敬舉起酒杯。
“若不是少將軍,長安只怕淪陷于宦官和權(quán)臣之手,朕也已經(jīng)逃往淮南去了。”
何弘敬搖了搖頭,躬身行禮道:
“此番勝利與微臣無關(guān),全賴圣上宏德。”
“魚泓志與鄭注二人不過是宵小之輩,叛亂也只是狼狽之下的無奈舉措,哪怕暫時占據(jù)長安,也會因為內(nèi)部矛盾和各地響應(yīng)勤王號召而失敗。”
李昂嘆了口氣:
“縱使局面必勝,可城內(nèi)百姓與我大唐氣運要遭殃,這是朕會心痛的。”
何弘敬喝了口酒,口頌圣上仁義。
“少將軍今夜倒有些不憐香惜玉了。”
何弘敬知道李昂指的是自己激將小環(huán)跳霓裳羽衣舞的事,他輕笑一聲。
“不是臣唱黑臉,眾人哪里能欣賞到這么絕美的舞姿。”
李昂有些可憐小環(huán),但心中深以為然,他很想把小環(huán)是李德裕的人這件事告訴何弘敬,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自己堂堂一國之君,帶頭搞八卦,像什么話。
李昂想到什么,轉(zhuǎn)頭湊近了點,說道:
“現(xiàn)在城內(nèi)歹徒作亂,少將軍,明兒把銀槍效節(jié)借朕一用,可好?”
何弘敬露出為難的表情:
“這......圣上,將士們已經(jīng)血戰(zhàn)好幾場,疲憊不堪。再說了,我魏博銀槍效節(jié)已經(jīng)折了不少兄弟了,臣實在舍不得。”
李昂翻了個白眼:
“城內(nèi)惡徒俱是手無寸鐵之輩,又不是藩鎮(zhèn)牙兵,殺他們豈不是易如反掌?”
何弘敬還是猶猶豫豫,面色不定。
李昂知道他這是在待價而沽,也不想和他拉扯了,便直接問道:
“少將軍可有要求?”
見李昂這么說,何弘敬頓時露出了笑容,肥羊送上門要不宰,可不顯得自己愚蠢了嘛。
“誒,圣上這話說的,報效大唐是我魏博分內(nèi)之事,這個嘛,讓將士們明兒一早就出動也不是不行。”
李昂靜靜等他轉(zhuǎn)折的下一句。
何弘敬深處一根手指,笑容可掬。
“臣明早就好好勸勸他們,只是圣上,這事,得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