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事，以往并無此先例。”
門下亭長還是頗為恪盡職守的，面對劉珽將他調走，由自己親自駐守的要求，這位小亭長沒有第一時間答應。
“現在有了。”
“小人必須上報……”這位亭長一拱手，作為小人物的他并不知道這就是兩伙龐然大物的對抗。
“報個蛋蛋！”下一刻，渾厚的聲音從亭長的頭頂傳來。
典韋直接揪住這亭長：“郎君總領州內武事，汝磨磨唧唧個甚，莫非是要向別人通風報信？”
這個可能不是沒有，劉珽認同的點了點頭，吩咐典韋：“典韋你說的不錯，那就先將他控制起來。”
劉珽看著那位盡忠職守的亭長被塞了一嘴破布，身上用粗繩捆綁，隨意地丟在了塾中的一角。
他的思緒很快就從這人身上離開，繼續思考起老劉的態度。
老劉的中庸，更多的是保存當前已經有的一切，而不會付出太大代價去賭。
說好聽點是穩健，不好聽就是慫。
比如劉璋繼位時，是劉表最可能把觸手深入蜀地的機會，千載難逢啊，但他只是派人聯絡甘寧等人謀反，卻沒有適時派出軍隊，趁劉璋內憂外患之際進攻。
明擺著能占大便宜的事，老劉還是不愿出兵，真的很難相信他會轉變態度變為“進取派”。
劉珽心中曾經升起的，爭取老爹的想法，還是被他掐滅了。
靠人不如靠自己，只能趁機會，在還能團結劉表的時期，猥瑣發育吧。
蔡瑁一直有午睡的習慣，這不剛躺下，就被家中的仆人叫醒，說王威來訪。
他平日與王威并無交情，眼下這人過來，應該是為了公事。
他猜得不錯，王威是帶著自家姊夫的印信來的。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王威還帶著老劉的佩劍。
蔡瑁立即明白有要緊的事，王威又嘴巴很嚴，他只能點了幾名族人，一起去劉表那里。
望著蔡瑁跟隨王威前往城中，黃祖又轉首遠眺蔡瑁掌管的兵營。
沉吟片刻，他點出一人：“蔡瑁已經遠去，現在該我們執行使君之令了，張虎！”
一名健壯的，臉上帶著疤痕的男子上前下拜。
張虎，江夏人，原本與陳生一起擁兵占據襄陽，之后在龐季和蒯越的說服下，投降了劉表，現在黃祖軍中效力。
“張司馬，帶你所部，分隔水寨與陸寨的聯系。”
蔡瑁的手中，既有水師也有陸軍，故而分開兩部分扎營，為了便于防守，成掎角之勢，所以兩寨之間有簡單的甬道連接。
“唯。”
張虎領命，叫起了自己的下屬，一隊人馬，當即豎起旗幟遠去。
司馬雖是校尉的副官，但這位張虎卻是自領一軍的“別部司馬”。
別部司馬，自領一部，人數無定額。
至于張虎手下的成分嘛，自然就是他以往占據襄陽時的那些老部下了。
見張虎行動，黃祖自己也命人高豎起原本放下的旗幟，帶人先往陸寨而去。
黃祖選擇先出手控制陸寨的人馬，畢竟如果先去水寨，自己可能在陸地上被陸寨出來的人馬合圍。
而水寨的人，可沒法把船開到陸地上。
……
“刺史衙署前，何來如此壯士？”
見到駐守在門亭前的典韋，即便蔡瑁平素也招攬壯士豪杰，但還是不由得為典韋的壯碩體格暗自吃了一驚。
“公子，人來了。”典韋抬手捂住嘴巴，提醒了一聲。
原本在亭樓中坐著歇息的劉珽，立即一個鯉魚打挺。
“刺史衙署，不可攜武器入內！”
蔡瑁皺著眉，看向那名瞧著眼生的年輕人，原本的門亭長呢？
他確實不認識劉珽。
第一次在堂上議事時，劉珽躲在帷后，第二次又被士卒攔住，沒見成。
“我乃蔡瑁，使君為我姊夫，我怎會害使君！”蔡瑁大聲道，但是因為來的匆忙，沒有召集猛士，只帶了蔡中、蔡和兩位親近的族人。
因此他對膀大腰圓的典韋還是頗為忌憚的。
“那又如何，劉荊州即是家君，我依舊被人攔在門外，還是名義上隸屬荊州的士卒！”
蔡瑁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吃驚。
“你就是……”
“你什么你，拿來吧你。”典韋見劉珽暗自給了個手勢，當即把蔡瑁抓起，旋即將他倒轉，整個人如同籮筐一般往下倒。
直到玉飾，武器都落在地上乒鈴乓啷響作一團，這才罷手。
而引路的王威就在旁邊干看著，沒有出聲。
直到蔡瑁站起身，想要以長輩的身份壓劉珽一頭，王威適時打斷：“蔡公，使君還等著呢。”
蔡瑁這才一甩袖子，稍微整理了衣冠，旋即跟著進門了。
將蔡瑁引入劉表所在的屋舍，王威告退離開。
方才得知了那名故意折辱自己的人便是劉表的郎君，蔡瑁心里已經感到不妙。
于是他進入殿內，當即施禮，打算先以親戚的身份問候一下劉表。
此時的劉表，箕踞在案幾前，右手拄著腦袋，閉著眼。
蔡瑁接觸劉表有段時間了，在他的印象里，劉表一直是個守禮的人，現在卻用箕踞的姿態面見自己，這種反常的行為，令他頓覺壓抑。
仿佛自己腦袋上空的屋舍頂部，盤旋著一團無形的烏云，沉悶厚重。
“姊夫？姊夫？”
蔡瑁試探著問道。
劉表毫無反應，似乎真的睡著了。
一直彎著腰的蔡瑁叫苦不迭，早知如此，還不如下拜呢。
就在他咧著嘴，扶著老腰，準備稍微換個舒服的姿勢時，劉表恰好睜開了眼。
“是德珪啊……”
剛剛直起身子的蔡瑁頓時覺得尷尬，便又回復剛才的彎腰姿勢。
“哎，人老了啊……”劉表為自己方才的假寐找了個過得去的理由，“對了，德珪啊，我有個疑問希望你解惑。”
劉表笑瞇瞇的，表現的很和藹。
“此乃瑁之榮幸。”
“在州內，是刺史大，還是豪強大呢？”
聽到劉表問出這個尖銳的話題，蔡瑁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幾枚圓潤的汗珠。
“這、這，刺史有監督豪強不法之權，自然是刺史大。”蔡瑁神色難看地回答。
他已經準備好迎接劉表接下來的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