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吸入黑洞后,木哉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安靜。
周圍一片漆黑,不時有帶著畫面的鏡片在他身邊呼嘯著經過,強大的時空亂流從木哉身上肆虐著,他已經是遍體鱗傷。
忽然,木哉感覺身體像進入了面條機一般,頭頂和腳下兩股力道瘋狂地拉扯著自己,他想要蜷起身子,卻完全做不到。
“啊!”
他痛苦地嘶吼著。
一陣強大的亂流忽然劃破他的脖頸,獻血如噴泉一般涌了出來。
“就要這樣,死掉了嗎?”
雖然心有不甘,木哉還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察覺到,胸前忽然閃出一團若隱若現的白色微光,仿佛開辟出一處獨特的空間出來,周身恐怖的時空亂流全都精巧地避開了木哉,而他身上的傷勢也在慢慢自我修復了起來。
漸漸地,木哉昏了過去,而那團微光仍然猶如黑夜里即將燃盡的蠟燭一樣,孤單地、像是在守護著什么一般閃爍著。
……
三年前,國內某處,深夜。
某林蔭之間的國道上,橫七豎八地擺放著幾個路障,幾輛軍用大卡和武裝運輸車整齊地停靠在路障對面,而道路兩旁的樹林之中,不知有多少身著綠色迷彩服的軍人正在巡邏著,和道路之上的路障儼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封鎖圈。
木哉正和身邊的幾個戰友站在路障旁邊,嚴陣以待地注視著密林中的一片黑暗。
上面有命令,任何活物都不準從包圍里面出去,若是遇到什么異常,立刻拉響警報通知全隊。
站在木哉旁邊的那人顯然是站得有些累了,不易被察覺地略微活動了一下肩膀。
“喂,木哉,你說這次是有什么貓膩啊,上面直接派出了一整個特種部隊,我覺得應該不是違法犯罪這種小事兒。”
說話的人是木哉的發小,金余,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生活軌跡也完全重疊,屬于是可以穿一條褲子的那種交情。
“不知道,我只知道聽好命令,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在這里瞎猜也就只能是瞎猜。”
木哉毫無表情地說道,雖說他嘴上這么說著,不過內心還是有一點好奇的,這次行動據說是代號為007的S級秘密任務,出動這么多人手的S級,他還從來沒有在哪里聽說過。
而且他今天總有些奇怪的感覺,仿佛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所以木哉今晚的心情極差。
“切,無聊的木哉,誒,土方,你消息最靈通了,怎么說有沒有門道。”
金余沖著木哉做了一個小小的鬼臉,然后微微偏頭,對著自己左邊的那個身材十分壯碩的人問道。
土方微微皺眉,似乎有點不情愿地開口說道。
“不知道這個消息準不準確奧,據說這次是有個考古隊,在那一片挖著挖著,忽然挖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而且好像還有活物。”
“不是,這也太懸了吧,考古隊能挖出活物,怕不是整天在地底下待著,腦子出問題了吧!”
站在最左邊的那個人聞言,忍不住吐槽道。
“你還真別不信,火飛,盜墓筆記看過吧,我有個初中同學,他家有親戚就是干這行的,聽說經常能遇到一些科學不能解釋的事情。”
“有些事情,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哦。”
木哉右邊的那個小個子聽了火飛的吐槽,一臉煞有介事地說道。
幾人聞言也沒有多說什么,這個水侃平時最能故弄玄虛地侃大山了,每次他們拉練完之后,他都會拉著幾人在宿舍講鬼故事,而且還是不重樣的那種。
把燈一關,不是他同學的二大爺曾經的盜墓往事,就是他過世的舅爺當年當道士時候的所見所聞。
“只是普通的考古又怎么會驚動軍方呢,我看,就算沒有土方說的那么嚇人,估計里面可能也真有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你說是吧,木哉。”
金余歪頭瞥了一眼木哉,卻發現他正在驚疑不定地盯著黑暗中的樹林某處看,甚至不顧紀律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順著木哉的眼光看去,金余也瞬間也愣住了,只見遠處的黑暗中,好像有兩盞淡紅色的燈光若明若暗地朝著他們五人飄來。
“不好,戒備!”
木哉大喊,立馬端起了懷中的槍。幾人聞言也立馬回過神來,切換成了戰斗姿態,一臉緊張地盯著前面。
“站住,不準再前進了,這里禁止通行。”
金余沖著面前大聲喊道,可是那兩盞詭異的燈火如同沒有聽到一般,依然悠悠地向前飄著。
“再動我就要開槍了啊!”
金余眼睛瞪得老大,出聲威脅到。
沒有什么反應。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金余見口頭警告無果,立馬沖著天空連開幾槍,試圖恐嚇。
聽到槍聲,那兩團光火仿佛真的被嚇到了,顫抖了一下,然后便停留在了原地,可是木哉五人依然絲毫不敢懈怠,依然緊緊地看著它。
忽然,仿佛是被猛地扯走了覆蓋在其上的黑布,一只老虎突兀地顯形而出,那一對血紅色的雙眸充滿殺意地盯著木哉五人。
“不好,立馬拉響警報!”
金余大喊一聲,火飛立刻會意,轉身沖向幾人身后的軍用大卡,警報器就在車上。
隨著火飛開始行動,木哉四人也立馬扣動手上的扳機。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槍火肆意地傾瀉在怪虎身上,卻仿佛打水漂的石子一般,只在它身上泛起了點點漣漪。
“吼!”
血虎沖著天空猛地怒吼了一聲,顯然是被幾人的攻擊激怒了,然后身上的肌肉開始繃緊,就要發力。
“煙霧彈,他要沖過來了!”
木哉看著眼前的情況,立馬出聲提醒道,旁邊的土方像是有心電感應一般,沒等木哉說完,便從懷里掏出煙霧彈扔了出去。
“啊!”
還沒等煙霧散開,便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慘叫,眾人連忙回身看去。
只見火飛倒在血泊里,離警報器只有幾步之遙。那條怪虎不知什么時候竟然閃身到眾人的身后,給了后方的火飛一記致命的攻擊。
“火飛!”
幾人看著那腹部巨大的傷口,獻血擋不住地噴出,眼看是活不成了。
“瑪德,老子和你拼了!”
土方眼見戰友身負重傷,一股熱血上涌,一手瘋狂地扣動著機槍的扳機,另一只手拉開各種手雷,就瘋狂地朝著血虎扔去。
只見血虎靈巧地避開各種手雷的正面沖擊,幾個跳躍就來到了土方的面前,重重地拍出了一巴掌。
硬抗一擊,即使體格十分結實,土方也還是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直直地飛出,撞上了身后的路障也沒有停下,而是繼續飛了好遠,不知生死。
“這是什么怪物?”
剩下的三人猛地感覺脊背發冷,有些頭大,眼前的情況,縱使是經驗豐富的老兵,也不會比他們的反應冷靜多少。
“打閃,拉煙,后撤!一定要把它拖住!”
這個時候最冷靜的居然是木哉,他大喊一聲,將陷入震驚的兩人拉了回來。
他們連忙拉下護目鏡,將自己身上的閃光彈和煙霧彈一股腦地扔出后,急忙后退。
在拍飛土方后,血虎沒有繼續攻擊剩下的三人,而是在原地慢慢地踱起了步,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他們來,似乎起了玩心。
隨著接連的閃光,三人一虎周圍也漸漸被濃郁的煙霧彌漫,而帶著護目鏡的木哉三人由于只能看清有限的距離,目前也只能慢慢地靠在一起,形成掎角之勢,以防血虎的突然襲擊。
“只能采取誘餌戰術了。”
木哉冷峻地說道,他們這邊的戰斗這么激烈,周圍近處的戰友們應該可以聽到,但是只靠這些散兵是不行的。
為了不讓他們一個個過來做不必要的犧牲,必須拉響警報,讓上面派出殺傷力足夠強的武器,才能格殺這個怪物。
誘餌戰術,便是用一人做誘餌,暫時將怪虎牽制住,而另外兩人采取繞路的方式,通過更遠的路徑從后方抵達大卡,拉響警報。
長久的作戰經驗讓三人不用做任何規劃,便心領神會。
“我來做這個誘餌吧。”
水侃面色平靜地說道,打斷了木哉,搶先地說了出口。
“你們兩個小子誰身手比我好?要說拖時間,我是最適合做這個誘餌的,而且我這兒還有個C4,敢殺我戰友,必須給它點顏色瞧瞧。”
水侃雙眼通紅,不等說話,在兩人身上看了一眼,便快速地朝著警報器的方向直直地跑了過去。
“水侃,你。。。”
木哉伸出手要拉住,卻被旁邊的金余擋了下來。
“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沒時間耽擱了。”
金余朝著木哉點了點頭,隨即兩人朝著各自的方向跑去。
迷霧中。
“怪物,老子就在這兒,你來打老子哇。”
水侃朝著報警器狂奔著,即使看不到遠處的景象,他的路線竟然也極其精準,筆直地向前跑去。
忽然,水侃身側一只碩大的虎爪猛然襲來。
反應靈敏,個子矮小的水侃一個下蹲,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擊,他俯下身,朝前一個翻滾,然后以極快的速度轉身,一個騰躍,竟然直接躍到了撲空的血虎背上。
“吼!”
血虎一陣怒吼,完全沒想到這個看似弱小的人類,居然這么敏捷。
它上下躍動,試圖將背上的人甩下來。
水侃一刻也沒有耽擱,在虎背上穩住之后,立馬掏出別在腰間的手槍,朝著血虎的腦袋上就是瘋狂射擊。
血虎更加憤怒了,見跳動無果,身后的尾巴朝著自己的背上一掃。
“啊!”
水侃沒有想到,這只怪物不僅速度和力量十分變態,連尾巴上也有一個類似于箭頭的武器,剛剛那一下,讓他受了不小的傷。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臉上露出奸計得逞的壞笑。血虎一陣心悸,猛然發現自己的后背上不知何時被裝上了一個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盒子,還不等它做出動作。
“給我死!”
水侃大喊一聲,緊接著血虎背上的C4炸藥便猛地炸裂,強大的沖擊波將水侃推飛出去,血虎也發出一聲慘叫。
一陣猛烈的爆炸過后,還沒有消散的煙霧中彌漫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看來血虎也是因為這一擊而受傷了,只是不知傷勢究竟如何。
“咳咳咳。”
水侃用槍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緩緩地站起,目光緊緊地盯著迷霧。
忽然,血虎的箭尾猛然探出,沒等水侃有所反應,便重重地插在了他的身上,將他帶至空中,帶到了渾身是血的怪物身前。
“啊!”
水侃什么都沒說,艱難地舉起手中的機槍,繼續朝著血虎身上打過去。
血虎的箭尾猛地在水侃體內炸開,無數根尖刺從他身體由內而外地刺出,水侃扣動扳機的手終于堅持不住,慢慢地放下,松開。
“吼!”
血虎極盡憤怒地吼叫著,它猛然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剩下的兩人根本不在,很可能已經要到了那個車的旁邊了。
由于自己的路線比較近,那輛大卡已經出現在了木哉的視線里。
“再有兩步!”
木哉感覺自己已經就要摸到車把手了,他的任務要完成了。就在這時,一陣巨大的虎嘯聲從不遠處傳來,立刻將他的大腦震得一片空白,四肢也不受控制地僵硬了起來,就這么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啊?怎么了,發生什么了?”
木哉一臉茫然地躺在地上,雖然感覺身體在慢慢恢復,可是眼前的場景又讓他陷入了絕望。
只見渾身布滿鮮血的怪物慢慢地朝他走來,仿佛已經鎖定了自己,巨大的虎牙上面散發著恐怖的腥氣。
“動起來,快動起來啊。”
木哉強迫自己動起身來,可是剛剛從僵直之中緩過來,又怎么快的過虎爪。
“完了。”
木哉心想,就在他準備迎接這致命的一擊時,忽然身體一輕,剛剛準備起身的力氣居然帶著他往前沖了兩步,直接沖到了大卡面前。
身后“咚”的一聲,虎爪仿佛擊中了什么,但是木哉沒有時間去管這些了,借著前沖的力量,他一把拉開車門,快速按動了車內的警報,然后大口地喘著粗氣,筋疲力盡地躺在了車座上。
“任務完成。”
木哉睜開眼,看了看身后,卻看到了讓他瘋狂的一幕:
原來剛才是金余推了自己一把,因為離血虎比較遠,所以金余幾乎沒有受到虎嘯的影響,跑到大卡旁邊后,他看見了躺在地上的木哉和暴怒的血虎,金余的身體忽然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本該拉響警報的他,忽然朝著木哉沖了過去,替他擋下了這一擊。
“啊,就是這樣啊,身體還真是靠得住呢。”
被拍飛出去的金余渾身是血,不由得這樣想到。
“木哉啊,一定要,活下去啊。”
金余抬起頭,看到木哉拍響了警報,扯出了一個艱難的微笑。
“你活下去,就算我也活下去了吧,畢竟我們,好得像一個人一樣呢。”
嘴里喃喃自語,金余眼前猛然劃過這二十幾年生活的點點滴滴,像放電影一樣。
“走馬燈嗎,還挺有趣。”
翕動著嘴唇,金余的眼睛慢慢失去了色彩。
“不!阿余!”
木哉一個趔趄掉下了車,朝著金余緩緩地爬去,臉上滿是淚水。
怪虎剛要上前補刀,卻好像忽然感覺到了什么,面色恐懼地盯著面前,盯著趴在地上的木哉。
……
“不,阿余!”
木哉猛地坐了起來,口中發出“嗚嗚”的叫聲。
“你醒啦,受了這么重的傷,沒想到還能撿回一條命,你還真是有福氣啊。”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嫗坐在木哉旁邊,面帶微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