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七笑道:“不錯,是我。你這小娃子倒是心腸好,見我要摔倒,便第一時間來扶。”
楊均之所以能認出何三七,主要還是這位前輩的特征有些太過于明顯了。
何三七自幼以賣餛飩為生,學成武功后,仍挑著副餛飩擔游行江湖,這副餛飩擔可以說是何三七的標記。
何三七雖有一身高深武功,卻自甘淡泊,仍以小本生意過活,武林中人說起來都好生佩服。
江湖中人皆道:天下市巷中賣餛飩的何止千萬,但既賣餛飩而又是武林高人,那自是非何三七不可了。
楊均笑了笑,忽然問道:“何前輩,晚輩有一件事想要請問你老人家。你的武功那么高,不管去做什么,都有無數的金銀到手,為什么還要賣餛飩呢?”
何三七反問道:“你明明年紀輕輕,為何心中卻滿是愁緒呢?”
聽了何三七此話,楊均臉上的笑意頓消。
實際上,楊均這些天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自己該怎樣參加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會。
要將嵩山派得知劉正風和曲洋交好,所以前來滅門的事情告知劉正風嗎?
不成。
楊均若是直接將此事告知劉正風,且不提劉正風信不信,光是楊均知道劉正風和曲洋的關系這一點,便會導致楊均引禍上身。
還是說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就當一個純粹的看客?
楊均想起自己之前服用的兩枚紫氣歸元丹。
盡管這兩枚丹藥是衡山派送給掌門人的,但最終的受益人,還是楊均本人。
要楊均當作什么都不知道,楊均總覺得心里面憋得慌。
愣了半響,楊均方才開口道:“我心中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去做。”
何三七不答,而是道:“小本生意,現銀交易,至親好友,賒欠免問。你吃了三碗餛飩,三文錢一碗,十文錢三碗。”說著伸出了左掌。
若是以往,楊均定然要吐槽兩句,可此刻的楊均并沒有那種心情,所以便乖乖的數了十文錢,放到何三七手上,也沒有多給。
何三七將九枚銅錢收入錢袋子中,然后將一枚銅錢放在手心里,打量了片刻,忽然道:“世間之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于心。”然后才將這一文錢收到錢袋子里面。
聽了何三七的話,楊均微微一愣。
是了,人生在世,難免有許多不如意的事情,只要問心無愧,那便行了。
楊均的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想法:劉正風的這件事情,也不是非要自己親自參與,才能從嵩山派的手中救下劉正風的家眷。
劉正風乃是衡山派的二把手,而衡陽城,則是衡山派的大本營......
想到此處,楊均立即起身,鄭重的向何三七拜了拜,謝道:“晚輩點蒼派楊均,多謝何前輩指點迷津,晚輩已經想明白了。”
何三七本就是淡薄的性子,因此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道:“想明白就好,以后若是再見,再來光顧我的餛飩生意便是。”
楊均點了點頭,道了聲“好”,便轉身離開了此地,消失在了街口。
回到客棧,楊均先是去房間中看了下令狐沖。
經過大夫的診治后,令狐沖已經順利的脫離了生命危險。
楊均對于令狐沖這個人并沒有什么惡意,但也沒什么好感。
隨著楊均年歲漸長,楊均對于令狐沖這種人實在是喜歡不起來,不過也說不上厭惡,最多就是不喜歡罷了。
畢竟楊均在自己年幼之時,也曾經幻想過和令狐沖一樣放蕩不羈,不受約束,笑傲江湖。
可直到楊均后來長大了,才明白一個道理:人生在世,有一些責任,是不論如何也不可以拋棄的。有一些事情,是不論如何,也不可以做的。
......
時間很快來到第二天。
古人云:一村略無十日晴,處處浮云將雨行。
衡陽正當雨季,別說十日晴,便是一日晴也是殊為難得。
昨日剛剛才下過一場大雨,今天又下了一場。
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
楊均坐在一間茶館中,聽著茶館外面雨水淅淅瀝瀝的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也聽著茶館里面的江湖中人談話的聲音。
有人拿著菜單,對著同桌的人道:“食不食油餅,香精煎魚食不食。”
不過楊均的注意力,主要還是集中在茶館中的一個矮胖子身上。
只聽那矮胖子道:“你們知不知道,劉三爺之所以金盆洗手,并非是自己想退隱江湖,而是為了顧全大局,免得衡山派中發生門戶之爭。”
衡陽城如今聚集了如此多的武林人士,九成九都是為了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會而來,此番聽到有人討論劉正風的八卦,立即有幾名好事者靠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道:“什么顧全大局?”“什么門戶之爭?”“難道他們師兄弟之間有什么嫌隙么?”
還有人對著同桌之人道:“我就說我那天在群玉院看到劉正風和金眼烏鴉魯連榮為了一個妙齡女子爭風吃醋,你非說我是在做夢。”
那矮胖子煞有其事的道:“外邊的人都說劉三爺是衡山派的第二把高手,可是衡山派上上下下都知道,劉三爺在三十六路回風落雁劍上的造詣,早已高出掌門人莫大先生很多了。”
“莫大先生施展回風落雁劍法,能夠一劍刺落三頭大雁,劉三爺卻能一劍刺落五頭。而且劉三爺門下的弟子,個個又都勝過莫大先生門下的弟子。”
“向大年和米為義兩人,這些日子來為了他們師傅劉三爺的金盆洗手大會,在江湖之中奔走,大伙想必都聽說過兩人的本事了,即便是放在衡山派當代弟子中,也能排進前五之列。”
“正是因此,衡山派中開始傳出劉三爺才該擔任掌門人的傳言,只是眼下莫大先生的聲威尚盛,但是再過幾年,莫大先生的聲勢一定會被劉三爺給壓下去!”
“我聽說雙方在暗中已經沖突過好幾次了!”
“劉三爺家大業大,不愿跟莫大先生爭這虛名,因此才要金盆洗手,以后便安安穩穩做他的富家翁,再也不干涉衡山事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