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世澤還沒有回答，周默染已經離開了，其實結果對于她來說也不是多么重要。
一百年里，她早已經想明白，當初和霍錦江成親本就是一場算計，最后分道揚鑣付出生命實屬正常。
至于說他的后人，周默染想不明白為何霍錦江后來沒有娶妻，難道是因為曾經身為駙馬這層身份阻礙了他。
總之，后人也不過是同族罷了，他自己哪里有什么子女留下，這一點，他們二人到是一般。
這點來看，還是自己那個心狠手辣的弟弟更有福氣，就算他的孫子如今沒有自由，但孩子可沒少生一個。
只是可惜那些后來出生的，一出生就沒有自由。
周默染想，若是自己有朝一日坐上那個位置，大概會放他們離開吧，做一個普通百姓又如何。
“三妹，你我總該是一條心的，你不會故意害大皇嫂的對吧。”
“大皇嫂說笑了。”
到底是一條心是在說笑還是不會害她是說笑，那就看對方自己怎么想了。
二人進入大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周默染還沒有來得及喝一口水，就被二公主點了出來。
“父皇，我與三妹同時開始學習琴技，今日月色正好，不如我們二人來一方斗曲，祝來年風調雨順。”
周默染心說，有病啊，這天氣哪里看得出月色正好，連個月牙都快看不到，為了找事還真是會睜眼說瞎話。
“父皇，兒臣沒有準備琴。”
如果答應的太快難免會讓對方覺得自己有所準備，雖然她確實不曾準備，百年來也沒有真的摸到過琴，可她有的是辦法讓對方輸。
“三妹，這你不用擔心。”
“可是。”，周默染起身，一臉為難。
“三妹，你難道不希望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嗎？”
周默染想笑，似乎這件事和她們斗琴扯不上關系吧。
“既然二姐要比，我也不好拒絕，不過是不是樂器可以自由選擇。”
“你不想用琴？”，二公主看向周默染，她記得自己這個妹妹也沒學過其他。
“可以嗎？”
“當然可以。”，二公主心想，她大概是怕輸的太難看。
周默染低著頭，感覺到坐在上方不曾說話的二人看過來的目光。
不抬頭她都感覺的出有一人眼里的警告和不滿。
不用懷疑，必然是她的親生母親，皇后。
說來，這位皇后出生也不算好，畢竟在皇帝還只是一個郡王的時候，誰也想不到有一日他有能耐造反，且成功。
就因為她出生一般，在皇帝擁有了來自世家大族的妃子之后，她從最初害怕自己被退位到后來害怕兒子長不大到如今擔心依照自己的母族能力給不了兒子奪太子之位的支持。
她的一切擔心里，偏偏就忘記了考慮當權者的感受，他們二人是少年夫妻，一路扶持，又怎么會和其他人一樣。
可她嫉妒這個貴妃，羨慕那個美人，陷害這個妃子欺壓那個宮女，最終惹得皇帝厭惡。
她確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病怏怏不討喜的女兒。
如今的周默染只覺得好笑。
“父皇，可否借兒臣一片綠葉。”
皇帝手邊擺著一束花，在寒冷的冬季顯得格外艷麗。
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位擅長養花的貴妃的杰作，也就是這位二公主的母親。
“三妹，你。”
“染兒，不可胡鬧。”，皇后出口阻止，此刻她到是自認為這個女兒是為了幫她找回顏面，只不過方法錯誤了一些。
“母后，兒臣只是想用綠葉吹奏，怎么是胡鬧。”，周默染說話待了幾分撒嬌，：“父皇還想不想聽曲兒了。”
“哈哈，好，賞你一枚，今兒個孤也好好瞧瞧三公主的本事。”
皇帝示意身邊的劉公公，對方立馬上前，小心翼翼的取了一枚葉子，交到了周默染手里。
“為了避免二姐認為我搞鬼，可否拿二姐杯中的水沾一沾？”
“沾吧沾吧。”
二公主只覺得此刻的周默染就是在拖延時間，等一會看她什么都吹不出來還怎么說，：“等一下，你該不會一會吹不出來要怪我母妃種的花吧。”
“二姐說笑了，難不成你彈得難聽還能怪做琴的師傅手藝不好？”
二公主撇撇嘴，：“這就好。”
周默染也不磨嘰，很快做回自己的位置，等待二公主的第一聲琴聲響起。
直到二公主彈了大半首，周默染還在吃東西。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三公主在破罐子破摔。
“二哥，就三公主這種沒用的樣子，給你，你娶嗎？”
“我娶。”
“我就知道你也不會，你說什么？”，大殿靠后的位置，霍世澤和其三弟霍世杰坐在一起，聽到三弟的問題，他想起剛才遇到的三公主。
“世杰，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憑借傳言來認定一個人。”
“二哥，你，沒喝醉吧？”
霍世杰驚悚的目光看向霍世澤，：“你不用寬慰我，為了家族，我可以忍受娶這樣一個無趣的公主的。”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霍世澤認真說到，：“你看吧，三公主絕對不是你認為的無趣之人。”
一聲尖銳的口哨聲打斷了霍世澤接下來的話，也打亂了二公主的琴聲，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周默染只是輕輕調整了一下姿勢，看起來卻從一個大家閨秀成為了戰場殺神。
原本悠揚有余而后勁不足的琴聲瞬間被卷入了殺伐果決的戰場之內，片刻便被敵人殺的片甲不留。
最后的收尾又變得婉轉哀傷，似乎是為死于戰場的將士們送別。
“這才是，這才是真正的殤曲啊。”，大學士趙相于激動的手都在抖。
“三公主，您從哪里得來的曲子？”
百年前，周不染火燒藏書閣，幾乎讓大周所有珍藏都為了陪葬，許多詩詞，曲子，傳下來的慢慢就越來越少。
“我院子里挖出來的。”
巧合的很，最不受重視的三公主住的院子恰好是她當年的鴻惜宮。
她自然沒有埋東西的習慣，不過到底有沒有，此刻還不是她說了算。
“東西呢？”
“有一天，二姐去找我玩，看到我正在看書，就順手扔了。”
二公主想要反駁，可確實有這么一件事，那還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這個三妹發脾氣，雖然最后也不了了之。
“這件事，哀家記得。”，太后開口，：“染兒當時就說那本書她很喜歡，皇后不是說后來又給她找了一本？”
皇后面色一僵，自己這個女兒從來都只會找麻煩。
“皇祖母說笑了，那是前朝孤本，母后怎么找得到，不過趙學士也不必難過，上面的曲子我都還記得，一會就謄抄一份送給你。”
“三公主，您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就當是為來年百姓安居樂業祈福了，望大學士盡快讓天下學子們有機會再次聽到那些曲子。”
“臣定不負三公主所托，陛下，三公主有陛下少年時的氣度，有一顆仁愛之心。”
趙大學士顫顫巍巍的叩謝皇帝，畢竟不論什么功績，都少不了他的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