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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歸路

離家的行程也是回家的行程,跟著祈安的人手不多,除了那些來給舅舅和赤贊軍論功行賞的禮部之人,然后就是多凜、康律松、紀伯淵。

是的,紀伯淵。

那日收到來信后景渡說起的大夫便是紀伯淵,自從礦林城一別,紀伯淵母親身體在他的精心照料下確實日漸好了起來,不過另一方面,如同當年祈安猜測的那樣——

她帶著許之一走,武力上沒有人能再牽制住總鏢主,總鏢主旋即對紀伯淵家處處刁難。

雖然那些手段并不高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過礙于地位和功夫,始終沒有人能像當時的祈安和許之一般,站出來為紀伯淵家說話。

紀伯淵也就只是受著,每日一邊幫父親問診,一邊照顧母親,還想辦法抽出時日,想辦法往外找新屋子租住,離開百里鏢局。

但是能找到的屋子不是價格奇高便是位置極差,紀伯淵的要求一降再降,卻還是沒有心儀之所。

紀伯淵隱隱猜到了這是總鏢主在從中作梗,但苦于沒有證據對峙,他便也就將這一切都忍著。

曾經能祈求到六殿下垂憐已是萬幸了,可人生哪能處處受人垂憐,該吃的苦、不該吃的苦,那四年紀伯淵一點沒少吃。

直到四年后有一日,在鏢局里藥物充足的情況下,總鏢主又使喚紀伯淵家上山采藥,嘴上說著什么,沒有病人便去備藥,總呆在鏢局里像什么話,又生生折辱了一番。

還不許其他鏢師隨他們一起去。

紀伯淵一家三口便再次背上背簍上山采藥。

這次沒有突遇暴雨,而是天降冰雹,比雞蛋還要大的冰雹就那樣毫無預警的落到他們身上,父親不慎踩到冰雹后腳下打滑摔到了頭,母親更是直接被冰雹砸穿了顱骨。

那日,紀伯淵同時失去了父親和母親,也再沒有回到百里鏢局,開始了江湖郎中的生活,四海為家。

其中有一次治病,就正好是給隱藏了身份,暗中查探皇城周邊各地知縣有無玩忽職守的二殿下景渡看病。

其實那時景渡病得不重,不過去看得那幾家醫館都想著慢些給景渡治病,好多收幾次診金,搞得景渡的病一直久拖未愈。

后來遇到紀伯淵,紀伯淵把藥量寫足,讓景渡按時喝藥不得遺漏,景渡的病不出兩日便藥到病除。

這令景渡頗為贊賞他的醫術,便亮明了,身份問紀伯淵是否愿意進太醫院,他可舉薦。

這讓紀伯淵很是吃驚,連稱已經受過皇恩,十分惶恐,景渡不解,紀伯淵這才將當年祈安曾經救過他母親性命一事合盤拖出。

“六殿下菩薩心腸,將那難得的靈芝給了伯淵,救了母親的命,伯淵已十分感激,如今能給二殿下治病更是榮幸,實在不敢再受二殿下抬愛,入職太醫院。”

“但若是日后能有什么幫到二殿下的,伯淵定當義不容辭。”

所以當時紀伯淵收到景渡的來信后,便馬不停蹄的趕往北游,再度見到了祈安,也就有了現在回宮路上,這幾個人在一塊的局面。

“前幾個月帶兵打仗還不覺得,現在倒是已經有想回家的心思了。”

多凜騎在馬上,又在跟身邊的祈安撒嬌。

這回和多年前出宮時不同,祈安說多凜既然想看景色便不要坐馬車,不如一路騎馬,自己也把釵裙換成了騎射外服,于是一行人均是騎馬前行。

“那你現在回去?舅母肯定是高興的。”

祈安聽類似的話已經聽了好多回了,知道多凜也就是嘴上說兩句,也就順著他的話往下講。

“表姐!”

“嗯?”

多凜鼓起自己的臉頰肉像是小松鼠一般盯著祈安,祈安只是笑而不語。

“算了。”

見祈安眼里含笑的樣子,多凜知道自己再鬧一會兒也還是會被祈安拿捏,放棄了這一陣子的對話,轉頭往另一側看起周邊的景色來。

北游之外,再往南下,植木更深,如今估摸著還有五六日左右便能到皇城,春意已然青蔥,祈安知道這是多凜趕路時間太長趕累了,不過再堅持幾天便好了。

其實這些年天公作美,各地收成都好,國庫盈余不少,已經給不少地方都撥了錢財修路,他們這一路入宮,已經比之前祈安出宮時的路要暢順多了。

但祈安不說,康律松不說,多凜和其他人自然不知道此事。

“表姐這邊!”

多凜轉過頭沒多久就又嚷嚷著叫起了祈安,祈安偏過頭去,在官道的另一側,穿過大片大片玉米地后,一個頭發凌亂的姑娘正奮力往前跑著。

后面還跟了兩個蒙著面,手持長劍,且一并往前跑著要追殺她的男人。

“我去救一下?”

多凜剛轉過頭想讓祈安點個頭,祈安卻已經早早抬手喊停了隊伍,從馬邊抄起了踏風碎骨黑鐵弓,搭上了三根箭矢。

“低頭。”

多凜見狀立刻俯身貼在馬背上,離弦的弓聲下一瞬間便奏響在祈安的手中,三道銀光滑落,箭矢在那兩個蒙面漢面前的土地依次落下,重重的砸進泥土里。

兩人見到箭矢的一刻同時停下腳步,扭頭往祈安那側看去,見他們人多勢眾,立刻掉頭往更遠的玉米地里隱藏起來。

而那名姑娘一開始還沒意識到祈安已經從遠處拉弓搭箭解救了她,只是不停的往前跑著,好一會兒后才扭過頭,發現自己身后無人,停了下來。

撓了撓頭,有些疑惑。

見那女子停了下來,祈安推了推多凜的胳膊,說道。

“去吧,救回來聊聊。”

多凜聽完后旋即下馬,一陣輕功起勢,飛了過去,祈安只是轉了轉手上的弓,將它重新掛到馬側邊,身后,禮部侍郎羅以學騎著馬兒上前來,恭聲問六殿下可要休息一下?

禮部出身,實在是太會察言觀色了。

“好,吩咐下去。”

“是。”

那邊多凜飛過去后跟那姑娘說了幾句話,又指了指官道上隊伍,最后跟那姑娘慢慢穿過玉米地,女子走到祈安面前跪下謝恩。

“民女歌且謠叩謝六殿下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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