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見到我頂著乒乓球大的黑眼圈,十分擔心,以為是我昨天沒吃晚飯餓得睡不著,對此深感愧疚。
她拉拉我的衣袖,“姐姐,你是不是…太餓了沒睡好?”她的語氣充滿自責,差點就要哭出來。
“不是,姐姐只是晚上做了噩夢,遇到一個兇神惡煞的鬼,嚇得睡不著。”
“哦,原來是這樣”,雪兒松了一口氣,“姐姐要是怕鬼的話,可以拉著雪兒的手睡一覺哦,雪兒不怕鬼,雪兒可以打他們”,不知為何,雪兒說到打鬼時,眼中泛著詭異的光,如果判官此時在這里說不定也會兩腿發軟。
我摸了摸雪兒的頭,朝她笑道:“謝謝雪兒,雪兒真棒。”
雪兒似乎很喜歡被摸頭,也對我報以微笑,隨即像是想起什么,說道:“對了姐姐,今天晚上壯行宴,我們一定要好好表現。”
我點點頭,腦中開始思索與壯行宴有關的信息。
霍去病今年十又八,那應該是漠南之戰,也是在這場戰役中,他被封為“冠軍侯”。漢武帝三次派出十萬大軍出擊漠南,這應是第二次,我的父母兄弟是在第一次中被殺的。
這次壯行宴對我來說的確是個好機會。
所有的姑娘都在認真打扮,她們有時候也會幫對方出謀劃策,什么妝容好看,什么樣的舞步更新輕盈。不同于往日的死氣深沉,只有在這種時候,他們才真正展現出這個年紀的少女該有的樣子,如此生機勃勃,如此嬌俏靈動。她們最期待的就是表演,只有在這一天,她們可以脫去身上破陋的粗布麻衣,穿上也許并不算特別華麗的舞服,像一只蝴蝶一樣翩翩起舞,盡管起舞的目的是為了服務,或者說討好。
“姐姐,你還愣著干什么?”雪兒說著就推我往前走,“抓緊抓緊,姐姐你沒參加過排練,要快點適應才行。”
我在她的催促下打扮完畢,隨后進入排練,卻怎么也跟不上步伐。眾人都很著急,有一個人出主意說不如安排我一段獨舞,會跳什么就跳什么,大家都覺得不錯,畢竟缺了這么多排練,不是一時半會兒補的過來的。之后我就靜靜的坐著邊看她們排練,邊想想晚上要跳的舞。
……
宴會開始之前,號角長鳴,營帳內外燈火通明,將士們的興致很高,營帳內的火把映襯著將士們昂揚的斗志,空氣中彌漫著烤肉和美酒的香氣。衛青作為將軍,顯得格外高興,舉著酒杯站起來說,“明天我們將與匈奴再度交手,有沒有信心打敗他們?”“有!”士兵們的喊聲震耳欲聾,隨后就該我們上場。
我是第一個,雪兒在我上場前瘋狂用眼神向我加油打氣,好在我有舞蹈底子,整個過程沒有出什么岔子,隨后便是其他女孩的表演,表演很成功,士兵們的情緒被推到了最高點,所有人都懷著必勝的心態大快朵頤。
其他女孩在跳完舞之后就幫著士兵倒酒之類的,他們與那些士兵之間似乎已經很熟絡,只有我有些愣頭愣腦,不知道該向哪兒走,將軍衛青看我有些尷尬,剛想開口,音還沒發出來,霍去病便笑瞇瞇地朝我招手:“那個新來的,要不你來幫我把酒滿上吧。”衛青的話頭被打斷,卻并不顯得尷尬,反而笑了笑,笑得很微妙。
事實上,霍去病幾乎沒有讓我倒酒,他一杯接一杯,沒有空隙,而且全程都是自己動手,我就在他旁邊坐著,說實話,他可能是覺得我身世可憐,處處都挺照顧我的,他幾乎讓出了一大半的空位讓我坐,我不用像其他女孩一樣擠在兩個人中間,只需坐著,保持微笑,卻感覺我與周圍的氣氛格格不入,格格不入得有些尷尬,并且感覺,有種尸位素餐的自責。
于是我學著其他女孩的樣子,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他冷不丁地看了我一眼,帶著三分震驚,三分嫌棄,一分不悅,我頓時感覺那肩膀十分燙手,便以最快的速度收了回去,而后繼續坐著,保持微笑,笑的詭異。
在場的許多人看到了這個場景,都只是憋笑,卻沒有人敢說什么,直到衛青調笑著開了口,“校尉也太不解風情,這么好看的姑娘都看不上啊”,霍去病不自然地笑了笑,就算是應付過去了,反正尷尬的全是我。
我內心急的不行,雪兒只告訴我今晚要好好表現,卻沒有告訴我表現成這個樣子會是什么下場,會有懲罰嗎?不會把我剁了去喂狼吧?我這樣想著,認命般“凄凄涼閉上了眼。”
誰知閉著閉著,我就睡著了,沒辦法,都怪判官那個死鬼,我一宿沒合眼了。但我非常守女德,睡得很端正,沒歪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最后是宴會結束的時候,霍去病戳了戳我,我“欣欣然睜開了眼”,隨后想起了什么,驚恐地瞪大眼,二話不說就是一個低頭賠罪,“奴婢不是故意的”,霍去病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隨我回營帳。”他冷淡的聲音把我渾身上下澆了個透心涼。我機械地站起,隨他回去。
一回到營帳,我便跪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等待指令,他脫去介胄,坐在床上,問道:“你可知作為一個舞妓,應該干什么?”我心里感到十分絕望,該來的還是回來,男人都是禽獸,我緩緩站起,緩緩地開始解衣服,一邊解一邊哭,我才十六歲啊,你等著霍去病,我日后一定會加倍奉還。
誰知霍去病卻比我還驚慌,快步走到我面前,猛地一彈我的腦瓜子,“我才十八歲,你在想什么啊,我只是想讓你給我講講故事而已,這么迫不及待的嗎?”
我淚眼汪汪地看著他,他被我看了半晌,顯然有點不好意思。
不得不說,雖然我與你有過節,但這一刻你簡直就是我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