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寶閣靜室內的靈藥余香尚未散盡,石窟外囂張的呼喝與靈力爆鳴已如跗骨之蛆般撞了進來!
石門禁制光幕劇烈波動,幾名兇神惡煞的修士強行闖入,為首一人豹頭環眼,滿臉橫肉,煉氣六層修為,周身煞氣騰騰,正是“黑虎幫”幫主趙黑虎。
身后跟著三名煉氣四、五層的幫眾,個個眼神貪婪狠厲,肆無忌憚地掃視著石室內眾人,目光最終如餓狼般死死釘在魏仙河身上。
“孫老鬼!有好東西敢藏著掖著?孝敬給這不知哪來的小白臉?”
趙黑虎聲如洪鐘,帶著赤裸裸的輕蔑,手中一柄鬼頭大刀虛劈,帶起呼嘯勁風,直指魏仙河,“識相的,把剛才亮出來的寶貝交出來!再給爺磕三個響頭,黑虎幫保你在這云河集平安!否則…哼哼!”
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錢豐等人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盧正道握著鐵棍的手青筋暴起卻不敢妄動,胡書文臉色慘白如紙,唯有姜蕓緊咬著唇,目光在魏仙河平靜無波的側臉與趙黑虎兇悍的身影間急速游移。
孫掌柜額頭冷汗涔涔,心中叫苦不迭,知道這是背后那位陳云老祖的試探來了,正要硬著頭皮周旋——
“聒噪。”
魏仙河眼皮都未抬,兩個字吐出,聲音不高,卻似蘊含著某種奇異的韻律,瞬間壓過了所有嘈雜。
他端坐石凳,深青法袍如水紋般無風自動,一股無形無質卻沉重如淵海、冰冷似萬載玄冰的威壓,如同沉睡的巨龍睜開一線眼眸,轟然降臨!
趙黑虎臉上的獰笑驟然僵住,仿佛被無形巨手扼住喉嚨!那柄鬼頭大刀“當啷”一聲脫手墜地!
他身后三名幫眾更是不堪,如同被狂風席卷的稻草人,慘叫著倒飛出去,狠狠撞在石壁上,口噴鮮血,癱軟在地,連爬起的力氣都沒有!煉氣中期在筑基修士刻意釋放的一絲靈壓面前,脆弱得如同螻蟻!
魏仙河右手食指隨意在身前虛空一點。靜室內彌漫的水汽瞬間凝聚!四條凝練如實質、閃爍著幽藍寒芒的水索憑空出現,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瞬間纏上趙黑虎四肢!水索看似纖細,卻蘊含著“玄溟真水”的至陰至寒與磅礴巨力!
勒骨斷筋!趙黑虎只覺四肢被萬載寒冰凍結,緊接著是足以勒斷精鋼的恐怖力量絞殺而來!劇痛鉆心,他魁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骨頭的皮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豆大的汗珠混合著恐懼的淚水滾滾而下,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漏風聲,連慘叫都發不出來!眼中只剩下無邊的恐懼與絕望!這哪里是煉氣圓滿?這分明是筑基大修的恐怖手段!
靜室死寂。落針可聞。錢豐等人早已嚇得癱軟在地,看向魏仙河的目光充滿了無邊的敬畏與恐懼。孫掌柜更是大氣不敢喘,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對陳云老祖的算計充滿怨懟——這哪里是試探深淺?這是踢到了真正的鐵板!不,是冰山!
“小友,手下留情!”
就在趙黑虎即將被水索勒爆成一團血霧的剎那,一道蒼老嘶啞、卻帶著沉沉暮氣與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如同從石窟最深處傳來。伴隨著聲音,一股同樣屬于筑基期、卻顯得枯槁遲滯、如同風中殘燭般的威壓彌漫開來,試圖中和魏仙河的玄溟寒意。
石窟內陰影蠕動,一個身著陳舊灰袍、身形佝僂、臉上布滿深褐色老人斑的老者緩緩走出。
他須發皆白,渾濁的雙眼如同蒙塵的玻璃珠,周身散發著濃郁的死氣與腐朽藥味,正是云河集真正的幕后掌控者之一,壽元將盡的筑基初期修士——陳云老祖!
陳云的目光掃過地上生死不知的黑虎幫眾和瀕死的趙黑虎,枯槁的臉上肌肉微微抽搐,眼底深處閃過一絲肉痛與忌憚。
他對著魏仙河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魏道友息怒。這幾個不成器的東西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道友,實乃老夫管教不嚴之過。還望道友看在老夫薄面,饒他們幾條賤命。”
他枯瘦的手掌看似隨意地一揮,數道灰蒙蒙、帶著腐朽氣息的靈力絲線飛出,精準地切斷了纏繞趙黑虎的幽藍水索。
嗤嗤!
灰絲與水索接觸處,竟發出輕微的腐蝕聲響!水索雖斷,但玄溟真水蘊含的極寒死寂之意,依舊讓陳云老祖的灰絲靈光黯淡了幾分,老者佝僂的身軀微不可察地晃了晃,渾濁的眼底忌憚之色更濃。
魏仙河收回目光,仿佛只是隨手拂去了一點塵埃。他看向陳云老祖,語氣依舊平淡無波:“道友的面子,自然要給。”
心中卻已了然:此老筑基根基早已腐朽不堪,靈力枯竭衰敗,全靠某種陰損秘法或藥物吊著最后一口氣,實力十不存一。方才那一下看似輕松化解,實則已引動其體內沉疴,強弩之末罷了。
陳云老祖見魏仙河收手,心中稍定,暗松一口氣。他干咳兩聲,揮手示意孫掌柜將死狗般的趙黑虎等人拖下去,然后對魏仙河露出一個更加“和善”的笑容:“道友修為精深,氣度非凡,實乃人中龍鳳。方才孫掌柜所言不差,道友手中之物,確非這小小云河集能容下。黑水淵下的‘暗墟’,才是其真正歸宿。”他刻意加重了“暗墟”二字,渾濁的眼睛緊盯著魏仙河。
“哦?道友似乎對此地頗為熟悉?”魏仙河不置可否。
“實不相瞞,”陳云老祖嘆了口氣,臉上衰敗之氣更顯,“老夫壽元無多,那‘暗墟’中或有老夫急需的‘枯木逢春丹’或‘血髓續命草’的消息。然暗墟龍蛇混雜,兇險異常,即便筑基同道,孤身前往也易遭不測。老夫觀魏道友初來乍到,對暗墟門路亦不熟悉。不若…你我二人結伴同行?彼此也好有個照應。老夫在暗墟經營多年,多少有些人脈,可為道友引薦真正識貨的買家,確保道友寶物能換得最大價值。至于道友所求的延壽丹藥,暗墟之中,也最有可能尋得。”
他拋出了誘餌,也點明了自身的困境(急需續命),姿態放得極低。與其得罪一個深不可測、很可能來自大宗門或隱世傳承的筑基修士,不如借其勢,為自己謀取最后一線生機!這才是他現身“調解”的真正目的。
魏仙河心念電轉。
陳云老怪雖油盡燈枯,但畢竟筑基多年,對暗墟的熟悉程度遠超孫掌柜。有他引路,能省去許多麻煩,避開不必要的風險。至于其心思…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算計都顯得蒼白。他需要暗墟的資源,而陳云需要他的“勢”與可能的交易對象,各取所需。
“可。”魏仙河言簡意賅,點頭應下。
陳云老祖枯槁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真正的喜色:“魏道友爽快!三日后子時,落云澗東三十里‘斷魂崖’下,老夫恭候道友大駕!”他取出一枚刻著扭曲蛇紋的黑色骨符遞給魏仙河,“此乃暗墟引路符,屆時憑此符可感應入口波動。”
交易達成,陳云老祖不再停留,深深看了魏仙河一眼,身形如鬼魅般融入石窟陰影,消失不見,只留下濃郁的腐朽氣息在靜室中緩緩飄散。
魏仙河收起骨符,無視了錢豐等人敬畏如神祇的目光和孫掌柜欲言又止的諂媚,起身離開百寶閣。
澗底的喧囂似乎都刻意避開了他,所過之處,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通道,無數道目光交織著恐懼、好奇與深深的敬畏。
他走出落云澗,重新沒入云斷山脈無邊的夜色。深青色的身影在月下顯得孤高清冷。身后,是散修掙扎求存的蠅營狗茍;身前,是黑水淵下深不見底的暗流洶涌。
筑基初期的境界在末法時代并非無敵,玄陰令與青嵐牌在儲物袋中沉靜,陶潛淵的玉佩在胸口溫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