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盛夏，跪在地板之上的嚴世藩卻如同寒冬一般，身子骨瑟瑟發抖。
嘉靖盤腿坐在道臺之上，不善地望著嚴世藩。
“皇上，臣有罪，請皇上責罰！”
嚴世藩的聲音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艱難擠出，額上冷汗涔涔，浸濕了衣襟，卻不敢抬手去拭。
他本以為憑借著自己的聰明勁可以糊弄過去的，可現在貌似不是這樣。
皇上還是頭一次面帶不善地看著自己，以前他可不這樣的。
“你能有什么罪，無非就是辦事不利而已。”
嘉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嚴世藩如遭雷擊。
他們嚴家就是為皇上辦事得體才上的位，現在卻辦事不利，那...
“皇上，臣……臣確實疏忽大意，但臣絕非有意為之，臣一心為皇上分憂，只是這次疏忽大意了，未能達到皇上的期望。”
嚴世藩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誠懇，試圖用言語來減輕自己的罪責。
“朕不想聽你解釋那么多，朕問你，那個葉鏜最后那句話是個什么意思？”
“葉鏜……他，他最后的話……”嚴世藩的聲音再次顫抖，他努力回憶著那個場景，葉鏜在臨別前留下的那句話。
可他也不懂葉鏜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還很快就會再次與自己見面。
扯吧，都已經燒成灰了，還能夠與自己見面？
難不成還能起死回生？
“臣，臣也不知情...”
嚴世藩的聲音低若蚊蚋，帶著幾分迷茫與不安。
他抬頭偷偷瞥了嘉靖一眼，只見皇上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似乎藏著無盡的猜疑與審視，讓他更加不敢有絲毫隱瞞。
“不知情，你會不知情？”嘉靖的語氣中透露出明顯的不悅，他微微傾身，目光如炬。
嚴世藩的心沉到了谷底，自己此時已經站在了懸崖邊緣，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他努力讓自己的思緒清晰起來，試圖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臣往日雖和葉鏜交好，可那也只是泛泛之交而已，臣是真沒想到他是如此悖逆之徒，要是...”
“行了行了，收起你那套說辭吧，朕不愛聽。”
嘉靖揮一揮衣袖，打斷了嚴世藩為自己脫罪的說辭。
嘉靖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他站起身來，緩緩踱步至嚴世藩面前，那沉重的步伐讓大殿內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朕只問你，此事該如何了結？”
嚴世藩抬頭正欲回答，卻見著一個衣著奇怪的白發女人正緊跟在嘉靖的身后。
嚴世藩的目光迅速從那突兀出現的白發女人身上收回，心中雖驚疑不定，但面上卻不敢有絲毫分神。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應對眼前的危機。
“皇上，葉鏜之事，臣雖不知情其具體內情，但臣愿親自徹查此事，務必找到遺言之謎的真相，給皇上一個滿意的交代。”
嚴世藩的聲音雖仍帶有些許顫抖，但已盡力顯得堅定而誠懇。
“那照這么說起來，你可以給朕一個滿意的答案？”
嘉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擊在嚴世藩的心上。
“回皇上，臣定當竭盡全力，不惜一切代價辦妥此事。”
嘉靖沒有回應他，反倒是問向了一旁的馮保。
“馮保，嚴世藩說他能辦妥此事，你認為他行嗎？”
馮保聞言，目光迅速在嚴世藩與嘉靖之間流轉，心中暗自斟酌。
“回主子，奴婢以為，小閣老連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想為皇上辦妥此事，難啊。”
此話一出，嚴世藩肺都快氣炸了。
要不是在皇上的面前，看他揍不死這個沒蛋的玩意。
“但是，小閣老舍生忘死也要為皇上辦事，奴婢以為，小閣老還是有心的。”
馮保接著又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讓嚴世藩愣在當場。
這個太監，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他先是故意挑釁，似乎想看嚴世藩的笑話，卻又在關鍵時刻給了他一線生機。
嚴世藩心中暗罵馮保狡猾，但面上卻不得不保持感激之色，以免讓嘉靖覺得自己不識好歹。
“馮公公所言極是，臣雖愚鈍，但為皇上分憂解難之心日月可鑒，臣定當全力以赴，不負皇上與公公的厚望。”嚴世藩的聲音雖仍有余顫，但已多了幾分堅定。
嘉靖聽后，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對馮保的“圓場”以及嚴世藩的表態都頗為滿意。
他輕撫著長須，目光深邃地望向嚴世藩，緩緩說道：“好嘛，好嘛，有這么多的忠臣，朕心甚慰。”
嘉靖的言語間雖帶著幾分寬慰，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依舊閃爍著不易察覺的鋒芒，讓人難以捉摸他真正的意圖。
“不過，嚴世藩。”嘉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朕要的是能夠實心辦事的臣子，少耍點小聰明，多和你爹學學，那才是老成謀國。”
“皇上教訓得是，臣定當銘記在心，以父親為榜樣，勤勉務實，不再讓皇上失望。”嚴世藩伏地叩首，聲音雖顫，但字字鏗鏘。
嘉靖不置可否，又望向了張寶，卻見著后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么，張寶，你有話要講？”
自從上次被嘉靖教訓了一頓之后，張寶就再也不敢在嘉靖面前放肆了。
現在哪怕有啥話想說，都得得到嘉靖的許可才行。
張寶聞言，緩緩開口：“皇上，臣確有一事，關乎此次葉鏜之事，或許能為皇上解憂。”
“哦，你有什么話盡管說來吧。”
嘉靖聞言，目光微斂，示意張寶繼續說下去。
“臣這次的判斷可能有所錯誤，那些個大耗子極有可能沒有死亡，或者說，死掉的，只是這一小部分而已。”
“你是說，葉鏜并未真正死亡？”
“不，皇上，臣的意思是，即便葉鏜已死，他所代表的力量和陰謀仍在暗中涌動。臣懷疑，那些大耗子可能在別處有著聚集，這些只不過是它們的先鋒而已。”
嘉靖聞言，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這些信息。隨后，他緩緩開口：“那么，你的意思是，用不了多久，京城就會遭到它們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