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座的眾人沒有什么才華,不會吟詩對句。
只是沒人敢跟盛主簿和馬書吏搶人啊。
這年輕小生,真是初生牛犢不怕死。
盛主簿雖然略微驚訝,但也沒有多言,因為就是這人告訴自己實情的。
樓上的馬書吏卻是又變回可怕嘴臉,兇狠的問道:
“你是從哪冒出來的小兔崽子,敢跟本書吏搶人,不怕我打斷你的腿嗎?”
這新鄭縣名家貴族,馬綏遠多少都有些交際,但記憶里卻沒有這么一位衣錦華貴的公子哥。
只道是哪家商人的小兒子,也頗不放在心上。
這個時代,商人算個屁,叫你五更死,閻王也救不了你。
“在下是誰無須分說,既然花魁娘子立下規矩,誰對得詩句就能得美人懷抱,閣下不會是害怕了吧?”
宋瀚林氣度泰然,根本沒把這馬書吏放在眼里。
花魁娘子美目一亮,看著風度翩翩,談吐不凡的宋大少爺,一時晃了神。
這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俊逸瀟灑,意氣風發的風流才子嗎?
“比就比,老子怎么會怕你一個白皮書生!”
也不知誰給的勇氣,糙漢子馬綏遠竟然如此上頭說道。
盛主簿也跳出來說:“花魁姑娘請出題吧!就讓我們比一比吧!”
這狗屁馬綏遠曾經也不過大頭丘八一個,退軍回鄉之后才混到了衙門里。
而自己可是名副其實的鄉試舉人!
論文才,想贏過我,下輩子吧你!
“好的,既然各位官人都應允了,那小女子便出題吧。”
清倌人小娘子蓮步輕移,走的靠近欄桿一點,方便讓大家都聽到。
“清風勝細雨,薄霧濕青衫。”
此時清仙樓內外氣氛都輕松了不少,大家伙嗑著瓜仁,喝著小酒,吃著小菜,一個個津津有味地看上了好戲。
“好詩好詩。”
“花魁姑娘好詩!”
眾人拍掌叫好。
馬書吏一馬當先,搖頭晃腦的脫口而來:“海棠壓梨花,樹干懟樹杈!”
“嘶~”
眾位看官也是倒吸一口涼氣,這詩才是好濕!
恐怖如斯!
樹干懟樹杈,怎么個懟法?
也沒有人叫好,也沒人說不好,誰敢啊?
“嗯?!”
馬書吏眼睛瞪得像個銅鈴,直勾勾地從上面看著眾人,粗壯的鼻孔里憋出一聲粗氣。
“好好好詩!”
“馬書吏大才!”
眾人非常“自愿”的叫著好。
馬書吏心滿意足地望向小娘子。
“暗香浮月色,春淚含薔薇。”
盛主簿上前一步,搖頭晃腦吟道。
“好詩!”
“盛主簿有兩下子!”
眾人雖不甚解其意,但聽著總是比馬書吏的樹杈高雅幾分,便齊齊喊道。
盛主簿得意洋洋,昂著頭就往樓上邁步走去,直到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響起。
“蘭香拂舊夢,愁云繞心間。”
宋翰林邁著四方步,扇著折紙扇,壓軸出場。
眾位看官竟是一時沉寂。
要說馬書吏的是根本不沾邊的對子,盛主簿的詩也是多了幾分牽強。
可這位年輕公子的詩,卻是對的工整又用詞細膩,細細品來,竟是頗有許多滋味在其中!
竟是讓眾多看官陷入沉思,忘了叫好。
倒是樓上那清倌娘子眼含秋水,溫柔地說道:“公子好詩啊~”
眾人才緩過神來,發出了熱烈的叫好聲。
“好詩好詩!”
“想不到我新鄭也有如此青年才俊!”
“有才又生的一副好皮囊,老天爺賞飯吃!”
宋翰林淡然環視眾人,開口問道:“花魁娘子可有意中乎?我三人你選哪個?”
這還需要選嗎?
眾人早已從之前花魁娘子的反應中知道了答案。
“孰好孰壞,自有公論,剛剛小女子聽到似是公子的呼聲多了點。”
這花魁小娘子也是不敢直說,怕得罪二位大人。
“那贏家就是我了,今晚就由我跟小娘子一起共度良宵吧。”
宋瀚林滿面春風,往樓上走去。
盛主簿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小小年紀作詩卻端的一把好手。
他倒是沒什么異議,愿賭服輸,只要不是那爛貨馬綏遠就行。
“誰說你贏了!”
馬綏遠暴怒一聲:“你算個鳥!剛剛老子吟完詩明明叫好聲比你大!”
“詩?你那腌臜東西也配叫詩?”
宋瀚林嘲諷道。
“臭小子,有眼不識泰山!”
馬書吏爆喝:“你爺爺我寫詩作對的時候,你還在玩鳥!”
話音未罷,竟是頃刻間沖下樓來,嘴中還鳥語不斷:“今日就替你老子教訓教訓你!”
下的樓來,抽出腰間鐵尺,劈頭蓋臉朝宋瀚林抽來。
呼呼呼!
下手真狠,鐵尺眼見著破風而來。
宋瀚林連忙往后撤了幾步,才躲過一劫。
馬書吏卻不做停頓,順勢繼續前沖,還是毫無招數,胡亂劈將過來。
宋瀚林連退幾步,終于穩住身子。
眼中露出一股兇狠。
步伐逐漸切換為上午的跳步,整個身子靈動飄逸。
接連躲開幾下狠劈。
“有種別躲!”
馬書吏發出一陣怒號。
抬手就是勢大力沉地一尺。
夾雜著刺耳風聲,霹靂般向宋瀚林腦門襲來。
宋翰林腳步往左一躲,整個身子已然飄到馬書吏右側。
“喝!”
緊握的拳頭帶動腰部巨大的力道,狠狠錘向馬綏遠腰部。
咯吱一聲。
只聽是肋骨折了幾根。
“啊!”
馬綏遠痛苦嚎叫一聲,鐵尺掉落在地,整個人也倒了下去。
宋瀚林絲毫沒有手軟,沖上前去狠狠補了幾腳。
踢得那馬書吏連連求饒。
就你叫馬綏遠啊?!
就你欺壓百姓,強搶民女是吧?!
就你害得良民家破人亡是吧!
我今天不打死你!
宋瀚林狠狠出了口惡氣,拳打腳踢如雨點落在馬書吏身上。
打了一陣子,逐漸停了下來,也是打累了。
“呼~”
若是王家父女在就好了。
清仙樓的護衛們此時也終于上前分開了二人,抬起了馬綏遠,眼見是眼神迷離,青一塊紫一塊了。
盛主簿在一旁看的快意不已,暗暗偷笑。
就在這時,門外一隊烏衣衙役沖了進來。
“有人告舉此地私斗,是誰,都給我如實招來!”
聽的是那熟悉的鄧班頭聲音,宋瀚林轉過身,一臉威嚴:
“是本官!”
鄧班頭看清是知縣大人,緊忙下跪:“知縣大人!”
大堂內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