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名字？”青年又吐出五個字。

皎皎跪在地上想，如果說自己是夏侯皎的話，那大家都知道她這個十一公主今天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太監下跪了。

這可是下了她父皇的臉面，她必定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因此，皎皎低眉順眼地回答道：“奴婢夏荷，給大人請安。”

雖然不知道他什么身份，但叫大人總是不出錯吧。

青年似是還想說些什么，但對面走來了一個手上拿著拂塵的老太監。

安德賢走近了后朝青年拱一拱手，一臉笑意地說：“掌印可是被什么耽擱了，陛下久等不至，特叫老奴來催催您呢。”

青年回了一禮，不緊不慢地說：“無事。還請公公告知陛下，顧昀馬上便來。”

皎皎垂著腦袋悄悄睜大了眼睛。

掌印？顧昀？皎皎想起來了。

先皇性格多疑，不信任丞相等人，因此重用宦官，并為此設立了司禮監讓宦官有了名正言順參與政事的途徑。通過這種方式將國家大權牢牢握在手中。

而司禮監掌印太監便是其中最具權勢的職位，有“內相”之稱。

如今的這位皇帝繼任后，因為懦弱無能，所以更加重用宦官，特別是掌印太監顧昀，深受皇帝信任，說是權傾朝野也不為過。

那一年蠻夷進攻我朝，以顧昀為首的主戰派不同意以和親換取短暫的和平，本來以皇上對顧昀的信任，是要聽從他的意見的。

奈何主和派的官員請了已經退休的三朝元老來勸說皇帝，那位元老曾是皇上的太傅，在朝中也威望甚高，讓皇帝不得不答應了主和派的和親。

所以，說起來，顧昀還差點救了她一命呢。

顧昀看了眼這個瘦巴巴的小丫頭，頗有些嫌棄地扔給她一塊令牌，說：“拿著這個去內務府織造處做幾身新衣服，莫要再穿著這破衣服到處晃悠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宮里已經落魄到連件好衣服都沒有了。”

說完，揮揮衣袖，帶著小太監們施施然走了。

見他們走遠了，皎皎才一骨碌爬起來，拍拍下擺的灰，往織造處去了。

有便宜不占是傻瓜。

她剛走進織造處時，管事的宮女瞟了眼她身上的破舊宮服，態度輕慢：“哪個宮的？來干什么？”

皎皎沒理會她的態度，只伸手把令牌往桌上一放，說：“掌印大人讓我來做衣服。”

看見令牌，那管事宮女輕慢的態度一收，立馬露出親切的笑臉，恭恭敬敬地說：“原來是掌印大人派來的，不知姑娘要做什么衣服呢？”

皎皎將自己、干娘和青禾的尺寸報給她，說：“照這三個尺寸，分別要兩套夏裝和兩套秋裝。下個月中旬我來取。”

管事宮女有些猶疑：“這……時間是不是太急了？”

皎皎眼睛一瞪，嚇唬她：“那你是要我把掌印請來親自跟你說嗎？”

管事宮女急忙說道：“好好好，來得及來得及。不過哪兒能讓姑娘自己來取啊，到時我們送過去就是了。”

“不必，說了我來取就是我來取。”皎皎高冷臉拒絕。

管事宮女唯唯諾諾地應了。

等皎皎回冷宮時，青禾正在院子里焦躁的來回踱步。

看見皎皎回來，青禾才似是松了口氣，抓著皎皎的手說：“公主您久不回來，奴婢還擔心您出了什么事。”

皎皎笑瞇瞇地推著徐婉晴在院子里坐下，安撫她說：“我能出什么事？莫要擔心啦。”

她拿出見喜公公給的錢袋晃晃，說：“看，我成功拿到了吧。”

青禾笑著摸摸皎皎的腦袋，哄道：“嗯，我們公主真厲害。”

下午用晚膳時，青禾拿著銀子去給了御膳房的管事姑姑。于是，她們晚上終于吃的豐盛點了。熱騰騰的飯菜和湯，菜葉也不是不新鮮的黃葉了。

皎皎吃了飯，搶在青禾前面去燒了熱水。

冷宮其實很大，有主殿有偏殿，只是各種陳設都舊了，紗帳灰撲撲地掛在殿中。

冷宮里只有徐婉晴、夏侯皎和青禾三個人，原先還有夏侯皎的母親的，但她逝后，就再也沒來新人了。

皎皎燒了熱水，拿木桶接了往青禾住的房里提去。

“青禾姐姐，快來洗個熱水澡。洗個澡睡覺舒服些。”皎皎走進內間喚青禾出來。

青禾正在燭下給皎皎補衣服，聽見皎皎說話，匆忙放下衣服走過來，一臉不贊成地說：“那木桶那么重，喚奴婢去提就是了，公主您一個小姑娘少提些重物，要長不高的。”

皎皎笑嘻嘻地說：“我是小姑娘，青禾姐姐不也是小姑娘嗎？看，這么年輕漂亮的美人呢。”

青禾被皎皎打趣得臉都紅了，戳了戳皎皎額頭，說：“好了好了，水怕是要涼了，不跟公主貧嘴了。”

看青禾進了浴房，皎皎回去又給干娘提了熱水去洗澡，服侍著干娘上床入睡后，她才將鍋里熱著的剩下的水提回自己房間去。

洗了澡，她拿著布巾擦著頭發坐到梳妝臺前，說是梳妝臺，其實就一個缺了一角的銅鏡、一把木梳和幾樣寒酸的釵環。

皎皎湊近銅鏡仔細看了看自己，這時候的她才十四歲，尚未及笄，相貌也未曾張開，看著就是個黃黃瘦瘦的小丫頭。

但皎皎知道，她自及笄后，五官張開之后，會越來越漂亮，她的母親畢竟是能被皇帝瞧上寵幸一段時間的，夏侯皎的相貌自然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也就是憑著這張漂亮的臉，讓她在那個蠻夷之地被稱為“東方牡丹”，但隨著這個美稱而來的，是更多的來自男人女人的惡意與侮辱。

皎皎平息下憤怒的心情，起身鉆進軟軟的被子里，洗了澡后身體滑滑的熱熱的很舒服，被子里也香香的。

皎皎終于放松下來，閉著眼睡著了。

另一邊，顧昀斜坐在黃花梨交椅上，懶懶地把玩著手里的瑪瑙手串，艷艷的紅和雪白的指尖襯著，在燭光下活色生香。

“那個叫夏荷的，還沒找著嗎？”顧昀聲音輕緩，但語氣分明就是不滿意。

來福垂著腦袋，拿袖子擦了擦冷汗，恭敬說道：“回掌印，已經排查完宮里所有的侍女了，只有一個叫夏荷的，在陸昭儀那里當差，但是……但是根本不是下午遇到的那個夏荷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