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還在跟著我們……”楊文佳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曹炎猛地抬頭,看見那鬼就吊在不遠處的路燈桿上,身體像紙片一樣晃悠,兩只長胳膊正緩緩抬起,對準了他們的方向。
而它那黑洞洞的脖頸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隱約映出一點慘白的光——像是人的眼球。
人群還在尖叫著逃竄,可廣場的出口不知何時變得狹窄,擠成一團的人像是被無形的墻堵住,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影子慢悠悠地靠近,伸出的手指在月光下泛著青灰色,指甲縫里嵌著暗紅色的泥垢。
曹炎突然想起剛才那個男人死前的眼神——不是恐懼,是一種被盯上的、絕望的僵硬。
“我們換一個方向走”
曹炎咬了咬牙,突然轉身往廣場深處跑。楊文佳驚呼著被他拽著,穿過翻倒的桌椅,沖向那片最暗的角落。
那里堆著些廢棄的腳手架,或許能從這里翻出小區外面。
可就在靠近腳手架的瞬間,曹炎感覺后頸一涼。
那道影子不知何時繞到了他身后,一只陰影冰冷的手正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動作也變得僵硬而緩慢,
曹炎甚至沒聽見一點鬼動靜。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搭上肩膀,他才猛地僵住——那觸感絕不是布料,是濕滑的、帶著黏液的皮膚,像按上了一塊泡爛的凍肉,還在微微蠕動。
“文佳……”曹炎的喉嚨像被砂紙磨過,發不出完整的音節。他想轉頭,脖子卻像生了銹的合頁,只能眼睜睜看著楊文佳的臉在視野里慢慢放大,她的眼睛瞪得滾圓,嘴巴張著,卻喊不出聲音,只有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
“別碰他!”楊文佳突然撲過來,想掰開那只手,可指尖剛碰到,就像被冰錐扎了似的彈開,“好冷……它的手怎么會這么冷……”
曹炎感覺那股寒意正順著肩膀往心臟鉆,像有無數根冰針在血管里游走。
他的手指開始發麻,握不住楊文佳的手,視線也漸漸模糊,耳邊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還有一種細微的“咕嘟”聲,像是從那影子的喉嚨里發出來的。
“它在……對我動手了……”曹炎的牙齒開始打顫,每說一個字都費盡全力。
他能感覺到生命力正順著那只手流走,四肢變得僵硬,像被凍在了冰里,“文佳,跑……別管我……”
“我不跑!”楊文佳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抓起旁邊一根斷掉的木棍,狠狠砸向那道鬼,“你放開他!有本事沖我來!”
木棍打在鬼的身體,像打在的墻上,發出“啪”的脆響。那鬼毫無反應,搭在曹炎肩膀上的手反而收得更緊了,黏液透過衣服滲進來,涼得刺骨。
曹炎的眼前開始發黑,他突然想起剛才那個被殺死的小姑娘,想起那個直挺挺倒下的男人——原來死亡不是瞬間的劇痛,是這樣一點點被抽走溫度,被僵硬吞噬的過程。
他甚至能“看”到那鬼的輪廓在變得清晰,它沒有五官的臉上,似乎正裂開一道笑意,而那只手的指尖,已經刺破了他的皮膚,往肉里鉆。
“快走啊……”曹炎的聲音輕得像嘆息,他感覺到楊文佳的手在拼命拽他,可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聽使喚,“它……它來了……”
楊文佳的指甲幾乎要嵌進曹炎的胳膊,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只知道不能松手——哪怕曹炎的身體已經冷得像塊冰,哪怕那鬼的手還死死扒著他的肩膀,她也像瘋了一樣往后拽,每一步都像是在拖動千斤巨石。
“曹炎!醒醒!你看看我!”她的聲音嘶啞變形,眼淚糊住了視線,只能憑著本能拉扯。忽然就在這時,曹炎肩膀上的那只手猛地一顫。
那股刺骨的寒意驟然退去,像被什么東西硬生生斬斷。
曹炎感覺身體一輕,僵硬的四肢突然恢復了知覺,只是脫力般的酸軟讓他差點栽倒。
他回頭,看見鬼搭在他肩上的手縮回,留下了一個黑色的手印
“快走!”曹炎猛地回過神,反手抓住楊文佳的手腕。
兩人跌跌撞撞沖向腳手架,鋼管在身后被那鬼撞得哐當亂響。曹炎回頭瞥了一眼,看見鬼似乎不愿放棄,依舊伸著長臂追來。
“爬上去!”曹炎托著楊文佳的腰往上送,她的動作還有些發顫,卻死死抓住鋼管不放,指甲摳得發白。
曹炎緊隨其后,手腳并用地往上爬,腳手架老舊的鋼管發出吱呀的呻吟,像是隨時會散架。
爬到頂端時,那鬼已經追到了架下,它仰著頭,黑洞洞的脖頸對準他們,一股腥冷的風卷著吹來,打在曹炎的腳踝上,涼得像冰。
“跳!”曹炎看了一眼對面的圍墻,距離不到兩米。他先翻身躍過去,落地時踉蹌了一下,立刻回頭伸手,“文佳!快!”
楊文佳閉著眼跳過來,曹炎穩穩接住她,兩人順勢滾到墻后。
隔著一堵墻,還能聽見那鬼撞在墻上的悶響,還有鋼管倒地的嘩啦啦聲。
“跑!”曹炎拉起她,不敢有片刻停留。兩人順著圍墻根狂奔,直到跑出小區大門,沖進街道的路燈下,才敢停下來大口喘氣。
曹炎低頭看自己的肩膀,衣服被撕開一道口子,皮膚上留著五個青黑的指印,像燒上去的烙印。而楊文佳的手還在抖,卻緊緊攥著他的衣角,掌心全是冷汗。
“它……沒追來?”楊文佳的聲音帶著后怕。
曹炎望著小區黑暗的入口,搖了搖頭。他知道,那道影子沒追出來,不代表危機結束了。
那刺骨的寒意,那濕滑的觸感,像附骨之疽,已經刻進了他們的骨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