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幫他不幫?”
——“為何不幫?”
趙楓笑了一聲道:“陳兄弟,你我自小相識,中間雖有幾次沖突,但我還是有幾句話要說。聽說朱元璋罷免你軍中之職,遣你回鄉,此事可是真的?”張穎道:“和你們有什么關系?快把路給姑娘讓開?!壁w楓道:“看來多半便是真的。既然陳兄弟不為他所容,何不來我們大都招賢館,為朝廷效力?”陳銳不由得失聲笑了出來:“虧你說得出你我自小相識這等話,連我一直喜歡什么厭憎什么也不知道。我生平最恨的,不是殘暴卑厲的蒙古人,便是助紂為虐、不知廉恥的漢人。你們六人全占。廢話少說,動手吧?!背謩υ谑?。格勒達道:“趙師弟,還廢什么話?快快動手?!壁w楓嘆氣搖頭,抽出安稷锏,迅向陳銳擊去。
張穎眼疾手快,橫刀架開這一擊,隨手向格勒達劈去,格勒達接下這一劈,隨后又使锏反擊張穎。另一邊封辰修等四人同時向陳銳攻來,刀劍短斧齊向他身上招呼,陳銳一躍而起,四人撲了個空。陳銳以那日斷劍林中與五行將相斗的招術齊攻四人,右手長劍刺向雷厲明,右手掌擊典行山,左腿踢向封辰修,哪知四人毫不閃避格擋,竟出手硬擋,于承羽單刀直劈陳銳左肩,雷厲明和典行山分別出掌分擊他左右兩脅。陳銳身在半空,挑劍擋開于承羽劈來的那刀后無暇閃避,受了這兩掌。
陳銳接了這兩掌后,只覺內息翻涌,胸口一陣劇痛,他按陳平關夢中所授之法稍作調整,這才恢復。他心下疑惑,于承羽和封辰修的武功都遠低于自己,那日在莆田見到雷厲明和典行山也是武功平平,怎么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武功內力竟精進如斯。
另一邊張穎以一敵二,也是難以支撐,張穎同樣感覺到了趙楓和格勒達的武功比之嘉興一戰又深了一層,當時的疑慮再次浮上心頭。心思一轉,手上動作便慢了許多,一個招架不及,右腿膝窩被趙楓抽了一锏,支撐不住跪在地上。另一邊陳銳以一敵四勉強支撐,見到張穎受傷,微一分神,手臂讓于承羽刺了一劍,身后雷厲明以雙斧鎖頸,封辰修出腿勾絆,將陳銳仰摔倒在地上。陳銳剛要掙扎起身,典行山長劍也架在他頸上,另一邊張穎后心也被格勒達以锏指著。
趙楓笑道:“陳兄弟、張姑娘,我們招賢館的武功如何?。勘戎銈兡俏逍袆Ψǎ€有少林功夫,又如何啊?”張穎“哼”了一聲道:“以六圍二,勝了有何可炫耀?”趙楓又走過來,低頭對陳銳道:“陳兄弟,你也看出來了,入我招賢館,武功自必勇猛精進。更何況你武功本強,雖說數次與我們作對,但館主為人大度,定會更加看重你的。”陳銳尋思,自己自習武以來,武功進境自快,但每次遇見趙楓和格勒達,他們的武功進展速度相較自己竟也緊追不舍,自是鐘鐵龍加以指點傳授之故。自己雖未與他交過手,但他武功高深之極自可得知。便道:“怎么說我也是漢義會的盟主,加入招賢館后,館主必須以上賓之禮相待?!壁w楓道:“這個自然?!鄙焓秩∷L劍。
陳銳苦思脫身之策,想施緩兵之計,但此處深林之中,又有什么救兵能到?何況趙楓和格勒達又不是傻子,從適才的話中便可瞧出,他絲毫時間都不給自己留,但若自己舍命相拼拖住六人,便可給張穎爭取時間。于是不等趙楓的手觸碰到自己的劍柄,手腕一抖,便劃傷了趙楓手指,未等他反應過來,腰背用力,一腳踢翻雷厲明,站起身來叫道:“穎穎快走?!睆埛f知他何意,但又如何能夠同意?使刀挑開背后格勒達的朝圣锏,便過來相助陳銳。
趙楓又驚又怒,左手持锏,擊向陳銳后背,張穎揮刀擋開,但顧不得格勒達刺向自己的一锏。忽聽“?!币宦曒p響,格勒達的朝圣锏被蕩開尺余。林深處躍出一人,身林高大,身披紅袍,背上背了柄長劍,手里把玩著幾粒石子,走上前幾步,拋去手中石子,拔出背后長劍,說道:“小王爺,趙公子,我們又見面了。”八人齊向他望去,卻是霍閉同。格勒達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吃里扒外的三性家奴霍大俠?!被糸]同大怒,使逆鱗劍直向他刺去,格勒達使锏擋開,正要還擊時,林中傳出一陣笑聲,這笑聲詭異譎怪,聞之令人毛骨悚然,寒意立起,不過只傳出片刻,林中便有一黑袍之人走出,身材瘦長,腰間懸刀,正是隋圣武,隋圣武道:“小王爺此言差矣,我兄弟與鐘館主,只是拿錢辦事而已,何言吃里扒外?”趙楓道:“若說你們是三姓家奴,又有何冤?”此時林中又走出兩人,一人黃衫大斧,一人綠衣長弓,正是晉華侖和穆立亭。穆立亭道:“自然不冤,趙公子想說什么便說什么?!边@話雖說得軟弱,但趙楓見敵方又多了兩人后不由得心慌,強作鎮定地道:“那你們如今又在拿誰的錢辦事?”格勒達跟著道:“不管拿誰的錢,都別耽擱我們辦事?!敝宦犃种幸蝗说溃骸拔倚值墁F今遵從自己內心辦事,小王爺有何見教?”這兩句話說得中氣充沛,聲振林木,飛鳥皆驚。那人從林中走出,身穿黃袍,手提鐵錘,正是屠志容。
格勒達等六人見五行將齊現此處,多半是沖著自己來的,卻不知此處林深地遠他們如何找到。六人雖知自己武功大進,但也只是以六打二圍攻陳銳張穎時能占得便宜,可此時人數上少了一個,論武功對方任何一人都比自己方高強。趙楓心下不甘:“等了一個多月才找到他二人落單的機會,哪知撞見這五個喪門星,該如何是好?館主另有要事,今日作罷便了?!贝騻€哈哈道:“我們正和陳盟主商議合作大事,況且我們乃舊相識,你們不與我們合作,難道不許我們另請高明嗎?”穆立亭笑道:“笑話,陳盟主何許人也,乃是襄陽陳平關老先生之孫、泉龍派掌門的高徒,漢義會的盟主,怎么會與你們共討大事?”晉華侖道:“現在不走等你爺爺拿斧頭劈你么?”舉起連齒斧便要劈下,雷厲明作勢便要上前與之相斗,趙楓攔住他,向晉華侖等道:“如此,各位,后會有期?!笔诊涤谘?,與格勒達等離開。屠志容道:“趙公子,小王爺,我們來日沙場再見?!绷祟^也不回地走了。
陳銳對屠志容道:“今日多謝各位解圍。”屠志客道:“舉手之勞,陳盟主言重了。”陳銳問道:“屠兄是如何得知他們會在此圍堵我們?”穆立亭道:“那日漢軍軍營外與陳盟主相別之后,我兄弟便北上大都,暗中觀察招賢館中動向。那日鐘鐵龍收到一封信,便是那趙楓派雷厲明送來的,信中趙楓說,他們自離開莆田后便在康郎山附近留守……”陳銳道:“他們一直都在嗎?”穆立亭道:“信中之意便是如此。”陳銳握住張穎的手,心想自己自那以后在軍中的動向他們都一清二楚,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穆立亭續道:“準備在陳盟主和張姑娘落單之時出手。他們信中說如果陳盟主和張姑娘不肯加入招賢館便下殺手?!被糸]同道:“我們知道他們必有意不利于你們,便等鐘鐵龍回信,一路跟著雷厲明找到他們,知道他們要在你們回鄉路上出手,這才在此時出現,將他們逼走?!标愪J道:“多謝幾位月來暗中相護,若非如此,我與穎穎多半已命喪敵手了。”隋圣武道:“陳盟主也不必客氣,你我皆是同心反元,此舉為破他們奸計而已。”張穎道:“這些人也真是歹毒,咸寧已是洪都襄陽半程,他們偏等在此處下手,便是我們孤立無援,無處尋救兵。”五人點了點頭道:“這一招確是歹毒無比?!标愪J道:“五位,天色已晚,不如先找客店住下,明日隨我回襄陽,讓我一盡地主之宜如何?”霍閉同道:“多謝陳盟主盛情邀請,我兄弟另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叨擾了?!蓖乐救莸溃骸罢?,趙楓六人今日偷襲失手,必不甘心便回大都,中間必定另生奸謀,我們暗中跟隨,也好應對?!标愪J點點頭道:“那五位諸多小心。”五人向陳銳張穎抱拳道:“陳盟主、張姑娘,保重?!彪S后轉身離開。
陳銳與張穎也進城找客店住下,第二日一早出發,午時之末便進了襄陽城?;氐焦示樱妷m垢積深,蛛網久結,院中荒涼破敗,陳銳與張穎相視一笑,放下行李,準備取掃帚打掃干凈,卻發現掃帚也已腐敗發霉,兩人只好去城里買了兩把回來,另外房中破舊的、損壞的、丟失的物件一應購置齊全,回來好好打掃了一番,等到收拾停當,天色已晚,張穎本想回父親故居繼續收拾,但摸了摸餓了很久的肚子,陳銳笑道:“走吧,我帶你去吃點什么?!?
二人來到樊震方的酒館,樊震方見他二人到來,忙放下手中的東西相迎,說道:“你們什么時候回來的?”陳銳道:“今天下午便到了,叔父和嬸母一切都好嗎?”這時樊震方的妻子也出來,說道:“都好,我們都好著呢?!闭f張穎道:“大姑娘又美了不少?!睆埛f紅著臉道:“多謝嬸母?!?
樊震方找到一張空桌讓兩人坐下,隨后與妻子整治了幾道菜,倒了酒端上來。桌上樊震方夫婦聽陳銳張穎在朱元璋軍中的事,說到驚心動魄處就樊震方也心中一驚,但看著兩個好友的孩子竟在軍中歷練一番,此刻衣錦還鄉,他心下歡喜,便如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四人暢淡酣飲,直至深夜。陳銳張穎從酒館出來,兩人都醺醺而醉,陳銳便讓張穎住在自己家,安排她在母親臥房睡下后,自己則去自己臥房和衣而睡。
第二日一早,張穎醒得較早,便去集市上買菜,待到陳銳醒來時,張穎已做好了飯菜。陳銳向她一笑,張穎也報之一笑。飯罷,張穎剛要去父親故居收拾,忽見門口來了兩名青年,一人青袍,一人紅袍。紅袍那人道:“請問陳少俠、張姑娘在家嗎?”張穎不知此人是誰,但見青袍那人稍有面熟,而青袍人卻認出了張穎,說道:“張姑娘,陳兄弟在何處?”張穎尚未答話,陳銳聽到門外有人說話,走出出門來,見這二人原來是文飛華和榮辰復,上前道:“原來是文兄和榮兄。二位到訪,有頭遠迎,不知有何貴干?”原來榮辰復與張穎曾經見過一面,才認出她來。
文飛華從懷中取出一紙信箋,交到陳銳手上,說道:“這是本派與懾地派掌門所寫的信,派在下與榮師兄交于二位。”陳銳問道:“是易前輩與聞前輩?”文飛華與榮辰復同時道:“不是,是師祖?!标愪J了然:“原來是赤風將軍與青云元帥?!睒s辰復道:“信已送到,我們就先告辭了?!迸c文飛華轉身便要走,陳銳道:“二位留步,何不在舍下盤桓幾日?”榮辰復道:“多謝陳兄弟盛情相邀,不過我與文師弟另有事在身,就不多叨擾了。告辭。”便與文飛華轉身離開。
陳銳與張穎回到屋內,拆開信封,見里面寫著:
“陳銳少俠、張穎姑娘親啟:早聞劣徒黃金才、白智空行事卑鄙,居心巨測。為一己私心,殘害他人,致使陳友張辰大俠、陳夫人青年慘死。今愚兄弟重見江湖,門中事務雜冗,百廢待興,近日方畢,即問兩劣徒二十年前之罪,現今白智空、黃金才于當年之罪悉數供認。至若處置之道,當由二位定斷。老朽于坤雷殿終日開門掃座相候?!?
陳銳知道坤雷殿是懾地派總務,說道:“看來吳前輩和徐前輩救回易先生和聞先生了,我們何時啟程?”張穎道:“這會不會是白智空與黃金才的計謀,請君入甕,再合圍除了我們?!标愪J沉吟片刻道:“他二人就算要除我們,也不必損他師父清譽。況且我們和凌天、懾地兩派同心抗元,他們沒有除我們的必要?!睆埛f又問:“兩派無除我們之心,只怕白、黃二人有殺我們之意,若是他們向我們出手殺他們,便要先下手殺了我們以絕后患。”陳銳道:“穎穎,你怕嗎?”張穎笑道:“怕是不怕,只是覺得,父母之仇未報,你我都白白喪了性命,豈不枉然?”陳銳道:“那你覺得,你我武功,比之凌天、懾地兩派中人如何?”張穎道:“師父說自從我從少林寺回來后,武功便隱隱與他相同了,后來又在軍中歷練,多半便比師父高了些吧。師父和凌天懾地的易先生、聞先生不分之下,但若比之黃金才和白智空多半能高出一籌,若是讓我與白智空,黃金才相斗,多半也能斗個旗鼓相當。至于銳哥你嘛,雨林中以一敵七不落下風,帶傷應戰五行將仍能全身而退,習了內功后武功更是能獨傷艾景冥三名高弟,只怕不用我多說了吧。”陳銳笑道:“那依你之言,我們二人對黃白二人,是必能殺了他們嗎?”張穎嫣然一笑,說道:“那就看你幫不幫我了?!标愪J道:“好,既有必勝之心,那我們還怕什么?明日啟程如何?”張穎笑道:“都依你的?!?
隨后二人去張辰故居收拾房間,第二日一早出發,向坤雷殿而去。到得晚上,已至坤雷殿外,二人當晚在一家客店住下,到第三月上二人攜書信刀劍便去坤雷殿。到得門口,陳銳感慨萬千,兩年前自己窮困潦倒,只能自己孤身一人寄宿在高霸天家,與坤雷殿近在咫尺,可始終未踏入此門一步。而現如今自己成功大進,又是漢義會盟主,不禁嘆了一口氣。
張穎上前敲門,一名弟子開門,見了二人,說道:“是陳少俠和張姑娘嗎?二位請進,掌門與易前輩等侯多日了。”二人隨那名弟子進入坤雷殿中,穿前廳,入正堂,見堂中坐著兩名老者,正是吳破風與徐克云,兩派弟子分列兩側,吳破風與徐克云見他二人到來,起座相迎,陳銳與張穎上前拜倒:“拜見兩位前輩?!眳切於藢㈥愪J張穎扶起,吳破風道:“二位少俠久違了啊,上次高宅初遇便見二位風采,實乃少年英才,后聽聞二位在鄱陽湖之戰中大立戰功實讓老夫羨慕不已?!毙炜嗽埔补Φ溃骸爱斀襁€是看你們這些小輩的了,我們老的不行嘍?!标愪J謙道:“前輩過獎,我兄妹能有今天,都是靠著武林中的前輩扶持的。”徐克云請二人入座,張穎問道:“二位前輩想必是去過大都了?!眳瞧骑L道:“正是,我們二人帶領本派弟子前往大都,暗中打聽,金青和智遠果然被鐘鐵龍的手下劫去,以他們為質挾持本派與懾地派弟子。我們初時本想直接進去救他們出來,但想既然能將他們關押在招賢館,那鐘鐵龍手下定是武功高強者甚眾,單一個鐘鐵龍便是難纏,更何況他手下那些高手?!标愪J問道:“那后來如何了?”徐克云跟著道:“后來我們派人進去打聽,卻聽說了一件大事。”陳銳張穎齊問:“什么大事?”徐克云向一名弟子道:“辰巨,你來說說你聽說了什么。”
段辰巨站起來,說道:“鐘鐵龍與手下正商議一件奸計。趙楓說:‘館主,那日您派晉華侖與穆立亭帶領凌天、懾地兩派弟子圍攻陳銳,至今未回?!切⊥鯛敻窭者_道:‘霍閉同火并四君子,隋圣武去莆田劫持張穎,他們也沒回來。’鐘鐵龍說:‘聽聞吳破風與徐克云重出江湖,多年便是他們干的。五行將的去留不必在意,我原沒打算一直留著他們。’又一鐘鐵龍手下問:‘館主何意?’那孫先生說:‘館主之意,乃是我們以他們之手與陳銳為敵,就算不在我們手下辦事,他們也不會與陳銳為伍,定會互相爭得你死我活?!娛窒禄腥淮笪颍Q贊鐘鐵龍手段高超,鐘鐵龍又說:‘既然霍閉同辦不成事,那老夫便親自去。’隨后便令趙楓和格勒達前去火并四君子,自己與那孫先生伺機突襲少林寺。”
陳銳道:“那孫先生原來早就投入鐘鐵龍座下?!眳瞧骑L疑道:“孫先生?是哪個孫先生?”陳銳道:“便是孫猛先生,旋靈派的掌門。”徐克云道:“那也未必是后投入鐘鐵龍座下的?!标愪J張穎大疑,同問:“此言何意?”徐克云示意段辰巨繼續說下去,段辰巨道:“本派封辰修、泉龍派于承羽以及漢義幫雷厲明都是他安插的眼線,平日里不動聲色,只與招賢館暗中傳信,以透露反元的消息,直至大事將成時才出手。至于旋靈派典行山,多半一直跟著他了?!标愪J倒吸一口涼氣,心想他潛伏這么多年,連師父都沒有發現,他若是想暗中害自己……轉念一想:“自從師父派我去武昌,當上漢義會盟主后,便始終被蒙古人針對,想來也是于承羽報的信了?!敝宦牰纬骄蘩m道:“自圍攻高宅一役之后,鐘鐵龍便召回他們四人雖說武功不高,但滲透跟蹤傳信的本事卻是一流。他們還以‘風雨雷電’四神之名自稱,據說是天上四神,定勝人間五行,便可克制五行劍法。”陳銳啞然銳笑,隨即正色道:“上次交手,發現他們武功確是平平,不過手段倒是不容小覷?!倍纬骄薜溃骸昂髞砦覀兂苗婅F龍等前去火并四君子,突襲少林寺時,闖入招賢館,救出師父與易先生?!标愪J張穎都點了點頭。
吳破風道:“二位前來,想是為了信中之事了?!标愪J也不多言語,只道:“正是?!眳瞧骑L嘆了口氣道:“劣徒犯下這等大錯,全是我管教之失,老朽實是慚愧啊。”徐克云也道:“是啊,我懾地派出了這等事后,也無顏面對陳少俠與張姑娘,乃至武林各派了。”張穎道:“二位前輩找我兄妹前來,想必不是說這些事的吧?!眳瞧骑L道沉吟片刻,說道:“金青,帶他們去吧?!毙炜嗽埔妳瞧骑L放話,也對聞智遠道:“智遠,你也跟著一起?!币捉鹎嗯c聞智遠應了,對陳銳張穎道:“隨我來吧?!?
二人隨他們從正堂后門出去,繞過練武場與花園,走進西首一間廂房,見房中榻上坐著一名中年漢子,背對門口,見有人進來,轉過身來,卻是黃金才。陳銳見他形容憔悴,身形枯槁,既不似當初在陳友諒麾下時精神矍鑠,也不似在高宅時狠辣陰騭,想是在此受罰悔過,身體和內心都經受了極大折磨。黃金才見他們到來,站起身來,對陳銳道:“陳少俠,當年綁架、誤傷你母親,至今在下悔恨不已。若是你心中仍有仇怨之意,那便動手吧?!标愪J冷笑道:“你說我對你還有沒有仇怨之意了?少林寺的重智大師勸我且放個人恩怨,我忍的這些年你知道可有多難受?你可知我母親中了你那一刀之后又有多難受?”黃金才閉目不語,安以待死,陳銳對易金青道:“易先生,煩借紙筆一用。”金青打開抽屜,取出紙筆,陳銳接過,在桌上寫了母親的牌位:“襄陽陳夫人郭茹之位”,供在桌上,隨后緩緩拔出長劍,陳銳回想多年來,母親含辛茹苦將自己撫養長大,眼著自己將有歸處,誰知下場竟是慘死于此人手下?,F今自己長劍只需輕輕一送,殺母仇人便會伏誅,可此時卻不知為何下不去手,心想:“佛言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今日我殺了他,日后他的弟子難保不再來找我報仇,現下打不過我,十年二十年后未必殺不了我,到那時我的兒女再找他們報仇……可若不報仇,父母還有張叔父的在天之靈會安息嗎?不,他們一定會讓我和穎穎做個俠義之人,絕不可趁人之也?!贝丝虖埛f與他心意相通,陳銳拋下長劍,與張穎各出一掌,分擊黃金才胸口與后心。黃金才中了這兩掌,只覺臟腑翻轉,經脈逆行,噴出一口鮮血。陳銳與張穎知道,他中了這兩掌后,全身武功盡失,已無法加害于人,如此,也算是給郭茹報了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