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厲的慘叫在坑洞中不斷上演。

即便是魏煬，見過靈蟲啃噬腐尸，仍是被眼前恐怖的景象所震懾。

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魏煬試探性問道：

“師傅，你之前說的換血后遺癥到底是什么意思？”

“修改先天，攫奪靈性！”李湛輕嘆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天道豈會坐視不管？”

“那呂不塵攫奪是誰的靈性呀？”魏煬好奇道。

李湛不言，魏煬頓時閉嘴，不再追問。

其實當初呂不塵找到自己，提出合作殘害青云宗弟子時，李湛就猜的八九不離十。

曾經的呂不塵毫無練劍天賦，結果突然之間頓悟，成就劍法大家。

而施姒從之前的天之驕女變得泯然眾人，境界更是一路倒退。

攫奪的是誰的天賦，一目了然。

但施姒矢口不言，即使是其胞兄施鑒都得不到其肯定的答復。

眾人也就不再刨根問底。

但從呂不塵需要定期吸血保持理智來看，此事八九不離十。

終于···

當青云宗最后一名弟子宛若打了霜的茄子，被吸干血液后掉落在地。

呂不塵緩緩挺直腰桿，滿臉陶醉的深吸一口氣。

屬于靈臺境后期的靈息透體而出，將周身的血腥味震散開來。

倏爾饒有興致的看著李湛師徒二人道：

“其實你沒必要每次都跟著。”

“若是我想殺你徒弟，即便你在場，也撐不住一招！”

李湛臉皮抖了抖，賠笑道：

“孽徒實力低微，夜半出門，恐被邪祟驚擾。”

“在下只是代為開路，呂宗主切莫多慮。”

呂不塵不置可否，淡淡一笑。

拿出手帕，有條不紊的擦拭著嘴邊的血液。

感受到空氣中凝然的氣氛，魏煬急忙岔開話題道：

“不知宗主答應小子的事···”

“那裴芊芊的靈蟲，在下垂涎已久了。”

呂不塵并未作答，仿佛沒聽見一般，自顧自的擦拭著嘴角血液。

直到臉上不染纖塵，再次恢復那個儒雅隨和的模樣。

呂不塵衣袂飄飛，泠然離去，空中回蕩著其悠揚的聲音：

“等著吧！”

“記住！”看著呂不塵離去的身影，李湛叮囑道，“若是我不在場，切勿單獨接觸呂不塵。”

“弟子遵命！”魏煬頷首抱拳，可眼中卻閃爍著異樣的神色。

倏爾一拍獸袋，下一秒，不計其數的千足蟲、蛞蝓、金龜子、食腐甲蟲宛若潮水般涌了出來。

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整個坑洞已是密密麻麻的黑點，宛若退潮的灘涂，無從下腳。

靈蟲侵襲而去，不多時將十幾具尸體全數覆蓋。

僅僅一盞茶的功夫，等到靈蟲退去，只剩下面滿地白骨。

李湛袖袍一揮，土壤翻起，將十幾具白骨全數掩蓋。

師徒二人相顧不言，騎著仙鶴，飛出石壁坑洞。

煙霧消散，皎潔的月光揮灑而下，將森森白骨渲染的更加慘白。

宋無病眸子遽然睜開，接著氣喘吁吁地癱坐在地。

早已被汗水浸濕的后背被夜風吹過，傳來陣陣寒意。

“宗主還我命來！”

突然，十幾具尸骨齊齊仰天長嘯。

接著轟然崩塌，一接觸到地面，土壤翻起，將尸骨掩蓋。

其上草皮依舊郁郁蔥蔥，仿佛自始至終都不曾犁開一般。

宋無病雙手反撐在地，指甲彎曲成爪狀，深深刺進土里。

恐懼和憤怒夾雜在一起，宋無病只感覺胸口有股濁氣難以抒懷。

當初知道呂不塵攫奪施姒血脈時，已經有了心理預期。

但回想起方才腦海中的場景，宋無病依舊不寒而栗，令人毛骨悚然。

誰能想到，以溫文爾雅示人的宗主，背地里竟然是如此滅絕人性。

為了保持理智，不惜吸食弟子鮮血。

關鍵是白天在人前，依舊能裝出那般儒雅隨和，和藹可親。

宋無病就這么靜靜的癱坐在地，整整一盞茶的時間，一動不動。

終于，少年緩緩起身，藏戒一抹，三根香出現在其手中，瞬間點燃。

裊裊青煙升騰而起，宋無病將之插在面前的土里。

頷首作揖，大唱悼詞道：

“木成舟，水難覆，骨肉化黃土，精氣上青天，黃泉路遠，早去酆都！”

青煙直上，石壁難擋。

宋無病撥開草叢，轉身離去。

人最大的無奈便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結果到頭來依舊無能為力。

年輕氣盛者或許因自己的無力改變而自怨自艾。

宋無病自詡沒有如此圣母，但見證過謊言下的丑惡，仍不免有些悵惘。

若是他日禍臨己身，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可突然，腦海中回想起呂不塵臨行前魏煬的問話。

霎時間，一股寒意自腳底升騰而起，宋無病只感覺頭皮發麻。

整理前后思緒，一切豁然開朗。

宋無病扶著樹干，強行壓制住心中的恐懼。

當初裴芊芊找自己去掏蜂窩，從未透露過任何時間地點。

結果自己偶然一次借宿顧家，裴芊芊心血來潮，突然邀約。

即便是身為當事人的自己都倍感意外，哪有大晚上的去狩獵靈獸的。

可即便如此隨機的時間，關鍵時候魏煬也能莫名其妙的出現。

現在看來，裴芊芊的一舉一動早就被呂不塵透露給了魏煬。

“宗主，你終于來了！”

至于當初自己靠著這句話，成功騙得魏煬回頭。

然后以【易如反掌】偷襲成功。

現在看來，并不是魏煬真的被騙，而是···當時呂不塵真的在現場。

至于為何呂不塵寧愿看著魏煬被自己殺死，依舊不為所動。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他早早就察覺到顧禹兄弟二人也在場。

為了防止身份暴露，只能眼睜睜看著魏煬身死。

畢竟整個青云宗方圓百里，唯一能威脅到他的就是顧家老祖顧舜。

他想過殺人滅口，但絕對不敢對顧禹兄弟動手。

也就是說，自那晚之后，呂不塵其實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甚至粉紅色火焰，火燒御獸峰，癸字號鍛靈丹。

這一切都沒有騙過他的眼睛。

他只是害怕暴露自己，裝傻充愣。

“絕對不能再回青云宗了！”

宋無病渾身戰栗，自言自語道。

雖然呂不塵因為害怕暴露，投鼠忌器，短時間內不會對自己動手。

但一想到自己的鬼蜮伎倆早就被呂不塵識破，他卻依舊能裝出燈下黑的模樣，宋無病只感覺毛骨悚然。

一直以來，宋無病自認為棋手，雖不至于掌控全局。

但利用雙方的性格以及利害，權衡制約，游刃有余。

但現在看來，和兩宗的高層比起來，自己簡直是班門弄斧。

任憑自己如何蹦跶，依舊只是人家手中的棋子罷了。

朝陽初升，溫暖的晨曦照耀而下。

可宋無病依舊冷汗涔涔。

站在山坡上，迎著清涼的晨風，宋無病朝著赤血宗的方向看去。

許久，宋無病苦澀一笑，道：

“我到底該回哪里？”

青云宗是絕對回不去的。

可赤血宗就真的是自己的容身之所嗎？

如果他們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