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筒里傳出霄云雪略顯顫抖的聲音。

她在恐懼。

“我有點，害怕?！?

“做噩夢了？”

“嗯?！?

“什么噩夢？”

“我夢見我穿上了一件很華麗的衣服，是一件由云與霞編織而成的長袍，繡著山川草木人間百態(tài)，以及諸神群妖魑魅魍魎。”

“我穿上這件衣服，飛到很高的天上，稍一振袖，就激起狂風卷石，無數(shù)人被席卷其中，化作血泥?！?

“那似乎并非是現(xiàn)代，而是個古代王國，我飛到一座城市上空，然后用雙袖將其裹住，整個捏成了泥球，無數(shù)人類的血肉混雜其中。”

“雖然沒有人告訴我，但是我心里知道，那件衣服的名字是——【羅天羽衣】”

李炎沉默了許久。

霄云雪口中說出的，是一個絕對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點出現(xiàn)的名詞。

她的精神還在孽海的淺表層，按理說絕對無法接觸到那樣東西。

但是，不可能的事情卻發(fā)生了。

李炎一時間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只得安慰道：

“沒關系，那些記憶與你無關，那個穿上【羅天羽衣】的人不是你，那都是很久以前發(fā)生的事。你現(xiàn)在會逐漸受到孽海的影響，偶爾產(chǎn)生一些幻象或是噩夢都是正常現(xiàn)象，我相信以你的意志力，那種東西不會動搖你。”

“確實，我可不會被區(qū)區(qū)幻覺和噩夢打倒，但是——現(xiàn)在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

“什么問題？”

“那件衣服，那件【羅天羽衣】，現(xiàn)在就飄在我的面前，并非在夢里，而是在現(xiàn)實里。”

……

飄在她的面前？

那是什么意思？

李炎立即用房卡開門。

不知何時，防盜鏈早就被取了下來。

李炎推開門，向屋子里看去，卻沒看到霄云雪。

就在開門的瞬間，她已經(jīng)靈巧的鉆進了被窩里。

李炎關上門，走進屋子，環(huán)視一圈，卻沒看到任何特別的東西。

“你看不到？”

“對，我看不到?！?

就在此時此刻，房間的中央，漂浮著一件除了霄云雪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到的衣服。

雖說其他人看不到，但絕對不是不存在，絕對不是皇帝的新衣。

那是一件切實存在的，由孽海最深處的云與霞編織而成的衣服。

那是名為【羅天嫘祖】的詭異衍生出的另一個詭異。

當【羅天嫘祖】寄生在霄云雪體內之時，這件衣服也從孽海中上浮，來到了人間。

但是，這一切的速度遠遠超過了李炎的預想。

為什么【羅天羽衣】會出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

明明【羅天嫘祖】的覺醒才剛剛開始，本該不足以喚醒這件衣服。

這件衣服的出現(xiàn)，意味著想要維持霄云雪的心智不受孽海侵蝕變得更加困難了。

李炎隱約感覺到，這一切與原本不符的發(fā)展，并非僅僅因為自己穿越所帶來的蝴蝶效應。

這背后，似乎還隱藏著什么。

……

躲在被窩里的霄云雪抬手指著房屋中央，用一種充滿掙扎的語氣說道：

“從早晨開始，這件衣服就漂在那里，只要看著它，我就會產(chǎn)生一種強烈的，想要將它穿上的沖動。”

“不要穿！”

“我知道，我的潛意識里也明白，如果真的穿上這件衣服的話，恐怕會發(fā)生一些可怕的變化吧？”

“不錯?！?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那也是一種詭異，是【羅天嫘祖】這個詭神的衍生物，是配套的裝備，像是帝王頭上的冠冕，女巫身上的巫女服，女仆身上的女仆裝，一樣類似的東西。”

“如果穿上它會怎么樣？”

“你會立即失控，你夢里的場景會成為現(xiàn)實?！?

“好吧，看來我得一直忍著了，那件衣服真的很好看，我真的很想穿上它……我知道，只要穿上它，我就能擁有仿佛神仙一般的力量，就能立于云霄之上，俯瞰眾生……”

霄云雪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臉頰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李炎走到她面前，躬下身子，將她的視線完全阻斷。

看到李炎那張貼得很近的臉，霄云雪那種迷離的表情頓時消失了，轉而變成了慣常的、仿佛看待猴子的表情。

“請你離我遠點，女學生正全裸躲在被子里，你這樣靠過來會有犯罪的嫌疑?！?

“沒事，作為救世主的我，就算是犯罪了，也屬于緊急避險?！?

“你覺得法官會聽你的鬼話嗎？”

“法官只會贊揚我是個師德充沛的好老師，而你卻是個豢養(yǎng)奴隸的惡女?！?

“笑得真惡心，真沒想到你這樣的人竟然也有女人喜歡，那個名叫閻青衣的老師喜歡你是吧？你們是情侶嗎？”

“??？怎么突然說到她，那……那個我們之間清清白白，只是普通的同事關系而已！”

“那么晚還等著給你做飯，這樣也算是同事嗎？還一副為你著想的樣子，很體貼嘛?！?

“那我還這么晚和你進一個浴缸洗澡呢，也不影響我們之間只是普通師生的關系??？”

“差勁！”

“生氣了？你難道對于我們之間普通師生的關系有什么不滿嗎？”

“我之前說過的吧？我沒有選你的體育課，所以你根本不是我的老師，我也不是你的學生，我們之間的關系只是稍微說過幾次話的陌生人罷了?！?

“好吧，陌生人小姐，你該好好睡一覺了。”

“用我多做一場噩夢為代價，換你做一場美夢，這樣行了吧？”

霄云雪還想說什么，卻只見李炎伸出手。

有一瞬間，她以為那只手會伸向被子。

會把被子掀開，就像是剝出一顆大白兔奶糖一樣將自己剝出來。

但是沒有，那只手的軌跡朝上。

朝著自己的頭頂壓了過來。

蓋在了頭頂，然后用力的揉了揉。

就像是上次在圖書館里一樣。

“這樣是不是好一些了？不要怕?！?

她聽到那個男人輕聲說道。

什么嘛，又是這樣！

這樣子的話，自己的毒舌就會變得不靈光了，就連詆毀和戲弄他的話語都說不出來了。

“你如果死了，我會非常傷心難過。”

“所以，努力忍住吧，就當做它不存在，永遠不要穿上那件衣服，任何情況下都不可以，好嗎？”

李炎的神情非常嚴肅。

霄云雪的臉頰泛起了可疑的紅暈。

她一把將被子蓋過頭頂，整個人躲進了被窩里。

被窩里傳出悶悶的聲音。

她說：

“知道了啦……”

有史以來第一次，霄云雪在與李炎的交鋒中，一敗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