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仔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那個女孩也沒有出現在酒吧。
但是顧易看到了，走之前她卷起一波大雨——梨花帶雨。
顧易就簡單的過去和她說了幾句，就回家了。
……
暑假很快就過去了。
又到了開學的時間。
這對顧易來說，是必須成功的一年。
……
“這次開學考大家考的都不錯，看來都沒有在暑假放松啊，老師我很是欣慰呢。”講臺上一個老畢登正在沾沾自喜，“尤其是顧易啊，這次有突破了，數學考了全校第一名啊，嘖嘖嘖……”
顧易沒有表情，不是因為他不開心，只是因為別的事情……
毛國峰，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也是數學老師。
你要說他是個什么樣的人？老畢登什么樣他就什么樣！至少現在在大家眼里，是這樣的。
“同學們看來都長大了，也都知道這是我們最后一年的奮斗了。”毛國峰還是收不住他那一開心就會通紅的臉——有時候和別的女老師講話也會這樣。
“這次除了顧易，還有一個人也出乎老師的意料啊。”毛國峰指了指顧易座位旁邊的那個人，“來來來柳思祎，顧易這小子我知道是個啞巴，你來和大家說說你的學習方法。”
“好的，老師。”顧易的同桌站了起來，是個少女。
沒錯，是她。
……
思緒拉回到開學第一天。
“同學們，long time no see啊，老師可想死你們了。”毛國峰依舊帶著招牌式微笑看著陸續回到座位的學生。
“老師你別拿你那蹩腳英語歡迎我們了好么，而且還這么肉麻。”后排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說。
毛國峰眼睛一瞇，說：“要不，我給你兩套試卷做做？陶濤？”
“算了算了老師您開心就好……”
“也不和你一般見識，誰讓老師我這么善解人意呢。”毛國峰又恢復了笑容，“今天，我們還有一件事，一件大事哦，尤其是你們這群學理科的男生……”
說到這里，男生們的眼睛突然有了光。
“我們班來了一個新同學。”毛國峰神秘地說。
男生們眼里的光漸漸亮了起來。
“是一個女生。”
教室瞬間光芒萬丈。
“哦豁~~”
班級里的歡呼聲高過了毛國峰的聲音。
這就是理科班，整個班50人女生只有5個，這能不興奮嘛。
顧易也無奈的笑了笑，雖然說現在是最后一年了，但是他還是很喜歡這個班級的氛圍，不知道為什么他們笑了顧易也會跟著笑，或許這就是屬于男生的共同感吧。
“咳咳！”毛國峰刻意提高了聲音，“安靜安靜，我們現在請她進來……就你們這樣人家早被你們嚇跑了……柳思祎同學，進來吧。”
白襯衫，黑色百褶裙，溫柔細膩的發絲拂過每一個男生的鼻尖，令人陶醉其中……
然而這只是他們的幻想罷了……
少女只是穿了一套很普通的校服，扎了個高馬尾，但是陽光開朗的面容還是贏得了男生的芳心。
“大家好，我叫柳思祎，以后請多關照。”
“哦豁~”歡呼聲又接踵而至。
顧易心想廢了廢了，這姑娘算是羊入虎口了……哦不對，應該是狼！
“我看看怎么……個……事兒……”顧易揉了揉眼睛，“我是不是在哪見過她？”
“柳思祎，你隨便找一個位置坐吧，班里座位很多。”毛國峰說。
柳思祎環繞了一圈教室，眼神剛好和沒有緩過神的顧易相撞，隨即一笑，指著發呆的顧易說：“老師，就那里吧。”
班級里頓時集體看向了一個地方，像是要用激光眼非得把顧易燒了一樣。
估計柳思祎心里想，這個班級男生多是多，但是看的這么呆的也就這個家伙了。
“好，那個，顧易，你把你書收拾一下，你隔壁雖然沒人坐，但是你放著書怎么行呢。”
“哦，好。”
當柳思祎把東西都安頓好時，顧易開口了：“你是不是……”
“是。”柳思祎笑了，“不好意思啊，當時露出了這么失態的一面。”
“沒事……沒事……原來你叫柳思祎啊，很好聽的名字。”顧易撓了撓頭，“我也只是湊巧在那里打工，我也不知道你是新來的轉校生。”
柳思祎點了點頭。
……
上課時，柳思祎認真聽講。
下課時，柳思祎幽默放松。
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晚上深夜買醉，流著悲傷的淚水的少女，顧易摸不著頭腦，這樣子好像挺正常的，一天就這么過去了。
直到放學。
“顧易，你等一下我好么？待會陪我走一趟。”柳思祎正在收拾書包。
“你也是通校生？”
“嗯。”
“你要干嘛？”
“等一下我就好了，別問那么多。”
“哦。”
十分鐘后，現在是下午五點十分。
酒吧門口。
“我是想帶我來繼續打工嗎？莫非你是個托子？！”顧易恍然大悟。
“進去，喝一杯。”柳思祎直接走了進去。
“我……”
經過數十秒的掙扎過后，顧易還是選擇進去了。
剛進門顧易就看見了張經理。
“哎呦這不是小易嘛，怎么了想通了來干活了？我早就說過了你就應該留下來嘛，在我們這里肯定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就你那工作效率，十張桌子給你我都放心，未來我給你個副經理職位，再以后我退休了你就是總經理了……”
“不是，張經理，我是陪人來的。”顧易擺了擺手。
“誰啊？哦~是那個小姑娘嗎……她好像點了杯格林納達朗姆，那玩意兒我喝都有點受不了，她一上來就干這么猛的，辣妹啊……”
“穿校服的辣妹嗎……”顧易笑了笑，“張經理，她之前來過，也點了杯格林納達朗姆，她好像只喝那個。”
“小伙子，我跟你說，女孩叫你來陪她喝酒多半是她傷心了，她可能失去了什么，或者是你這個人曾經對她做了說了什么，讓她在傷心的時候想起了你，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想到的東西往往是最依賴的。所以……你小子啥時候干的？”張經理擺出了一副是男人懂得都懂的表情。
“沒有沒有啊，張經理你別亂說，我們只是同學，她新來的。”顧易搖了搖頭，“我當時只是個服務員我能干什么。”
“不管怎么說，她是叫你來了，你多多少少陪她一杯，這不是感情，這是屬于男人的紳士風度。現在還早，人沒那么多去吧，想說什么說什么。”顧易被張經理這一系列操作整懵逼了。
“我……”
“顧易你過來！”是柳思祎的聲音。
“來了。”顧易只好匆匆跑過去。
“陪我喝一杯。”
“我不會……”
“沒事，我也不會。”
“那你還喝？”
“我想不行嗎。”
“好吧……”
“你也來一口。”柳思祎把格林納達朗姆遞給了顧易。
“算了，那我還是自己點一杯吧。”顧易走到了吧臺，故意找了個死角，“一杯檸檬水，謝謝。”
顧易端著檸檬水坐了下來。
“你為什么叫我過來？”
“因為我覺得你很聰明。”
“怎么說？”
柳思祎深呼一口氣，說：“那天晚上你說的。”
……
“這位女士，我們要打烊了。”
“打烊？這才……嗝……幾點啊？”
“三點了，女士。”
“才三點而已，關……嗝……什么門啊？你們不是……開到凌晨嗎？”
“女士，現在是凌晨三點”
“啊？凌晨……三點了？！”柳思祎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行我媽媽告訴我女孩子不……不……能在外面待這么晚，會遇到壞人的……嗝……”
顧易看她快要起身就沒說什么，誰知道下一秒她就靠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還帶著一點晶瑩的濕熱的水。
“我忘了……嗚……”顫抖的身體像雨點一般，滴落在顧易心里那原本的平靜的海面，泛起漸漸漣漪。
不是姑娘你忘了啥？！
她哭了很久，直到累了，哭啼聲漸漸變小。
顧易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只是他覺得心是像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給抓緊了，疼痛蔓延全身，疼的他快喘不過氣來。
她夢見她，她越來越怕冷了，那天下午陽光很好，她在陽光的盛大照耀下，蜷縮成一團，然后睡著了……
顧易隱約感覺到，她是失去了什么，于是脫口而出：
“沒有不可治愈的傷痛，沒有不能結束的沉淪，所有失去的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回來，你盡管釋懷，雖不能感同身受，但可以做最佳聽眾。”
這是顧易抄來的治愈文案，因為家人的失陪，讓他很喜歡在網絡上自己感動自己，很蠢，但是管用。
柳思祎突然不哭了，抬起頭呆呆地看著顧易，然后用臉蹭了蹭顧易的衣服，把眼淚和鼻涕的混合物擦在上面。
“謝謝……對不起失態了。”柳思祎依舊紅著眼睛，但是表情又突然變得笑瞇瞇的，“你是深夜調戲無知少女的大叔嘛？”
大叔你妹啊！？我還年輕好么！！
“大叔，我先走了，你別……嗝……跟過來哦。”
顧易呆呆著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說出了那句藏了很久的話：“這姑娘和我有仇嗎？鼻涕還往我這里擦。”
……
“這……我當時瞎說的你信不信……”
“我不信。”
“你……”
“文筆不錯啊大叔，還能出口成章。”
“那是心靈雞湯。”
“我不信。”
“……”
柳思祎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停留很久，轉移了話題。
“你這是什么酒？”
“呃……一款普通的雞尾酒。”
“我嘗嘗。”
“我喝過了。”
“那有什么關系，我不嫌棄你。”
“我說我有潔癖你信不信？”
“不給就不給，小氣鬼。”柳思祎撅起嘴巴，把頭扭向另一邊。
短暫的沉默過后。
“你為什么喜歡喝這酒？”
“我媽媽喜歡喝。”
“你媽媽沒有告訴過你，女孩子喝這么烈的酒喝醉了會遇到壞人嗎？”
“我媽媽不在了。”
“……”顧易不知道該說啥。
原來她說的“我忘了”是忘了這個啊……如果可以的話顧易真的想回到五秒之前把那句話給刪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顧易低著頭。
“沒關系，都過去這么久了。”柳思祎看著顧易的眼睛，“其實我很堅強的。”
說罷，柳思祎的眼眶紅了起來。
顧易心想喂喂喂大姐你別哭了啊！不是說好我們要堅強嘛？！
抽泣聲越來越大，柳思祎猛灌了一口格林納達朗姆，然后倒在了顧易的肩膀上，放聲大哭。
顧易看得出來，柳思祎其實不會喝酒，此時她的臉已經和紅富士蘋果有的一拼了。
顧易真希望人多一點啊，但是現在五六點誰會來酒吧啊，這樣子真的不會覺得他們太醒目了嗎？
就這樣，女孩靠在男孩的肩膀上大哭，男孩呆呆的坐在那里，看著女孩散落的頭發，直到夜幕降臨。
今晚夜色很美，但我看不到，淚水模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