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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彷徨見巴虺

“是那東西來了,怪不得,怪不得……”師弟的聲音低沉得像瀕死的獸類,帶著某種驟然明悟的顫抖。他猛地笑出聲來,笑聲干澀而絕望,像是指甲在刮擦黑板:“我們休想再出去了。”

“別賣關子,把話說清楚!”有玩家焦急地吼道,某種環境中的存在,讓人感受到了一股不安的情緒。

“我問你,一只土螻抓住了幼鼠,幼鼠已進了土螻的嘴。這個時候,幼鼠想活下來,該怎么做?”師弟反問道。

“這根本就沒有活路了吧?”有人下意識地回答。

“錯!”師弟聲音陡然拔高:“只要幼鼠不承認自己是個獨立的個體,迅速退化成土螻身體里的一個器官,適應土螻的身體組織,成為它的一部分。這不就活下來了嗎?”

小鴉鴉補了一句:“用人話講,打不過,就加入。”

“所以呢?你這什么意思啊?”仍有人不解,但是聲音里已經透著恐慌了,像是在泥沼中掙扎,卻越陷越深。

辛誠這時緩緩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像從地獄深處傳來:“意思是,我們要么成為相柳的一部分,要么,就等著整個鎖靈宗,徹底淪為無間地獄。”

他一直以為,摧毀鎖靈宗的元兇是巴虺。

畢竟這里遍布蛇形雕塑,到處都是被詛咒的邪祟。他曾設想,或許是巴虺被鎖靈宗欺騙或利用,所以降下報復,讓所有人都深陷無盡痛苦。

但鎖靈宗里,竟然還有巴虺的雕塑。鎖靈宗內誕生的相柳,以及那只龐大的邪祟,都呈現出蛇的姿態。鎖靈宗一直在利用巴虺的力量,用祂的詛咒處理人材,用祂的力量修煉,并給予祂獻祭。祂帶來的痛苦與靈肉分離,早已存在于這個宗門的日常生活中。

鎖靈宗沒必要和祂敵對,更不可能對祂毫無防范。

而整個鎖靈宗里,最大的、最不符合宗門原有利益的異常,不正是那些千奇百怪的“生物”嗎?

器物異化成物倀,尸體扭曲為邪祟,一個家族的人相互融合、化為不可名狀的怪物,還有鎖靈宗地表,那些詭異的生態環境……

這一切,都在指向一個駭人的事實:某個存在污染了這里的所有生命,甚至還在讓非生命的事物向著“生命”的方向演化。

那么,這種瘋狂擴張的最終結果是什么?當然是讓整個鎖靈宗徹底變為活物,將這一片區域徹底化為一個活著的巨怪,然后繼續向其他地方播撒“生命”的種子。

這里的鼎之所以會擁有生命精氣,辛誠推測,大概率是因為他之前引爆沼氣的行為,導致地面坍塌,連帶著地表之上的某種東西,注意到了這個地下世界。

那只大邪祟,身上之所以長著那些地表環境的“器官”,正是因為它已經被“生命”所污染。它本只是一堆尸體的集合,卻因為這種“生命”的力量,被強行融合成一個整體,像生物一樣活動,因此它在渴望著被“生命”接納,成為“生命”的一部分。

而唯一可能與“生命”對抗的存在,就是相柳。

所以,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選擇被相柳吞噬,要么就等待“生命”繼續滲透過來,將蝕骨菌打入每個人的體內,把他們變成鎖靈宗弟子那般可怖的模樣。

烏撒問道:“真的沒有辦法逃出去嗎?”

師弟高大的身軀此刻縮成一團,聲音幾乎帶著悲涼:“鑄魂歸去圖,已經被相柳占據了。通往上層的路,我和趙銘這么多年都沒找到……”

遠處,那只大邪祟的動靜愈發清晰,如同一座移動的肉山,碾碎著僅剩的希望。緊接著,它猙獰可怖的巨臉從石墻后緩緩顯露。

它的身軀早已失去了多少人類尸體的痕跡,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腫瘤塊,融合粘連成的一個個臃腫的生物組織。客觀來說,這玩意兒已經不屬于“邪祟”的范疇,而是某種“詭異”。

辛誠從未見過鎖靈宗地表的環境,只是聽幾個玩家描述過。但看到它的模樣,他腦海中聯想到的,卻是記載中的土螻和林之精。

如果他沒有聯想錯誤,那么鎖靈宗召喚出的那個“東西”,不僅把這個宗門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甚至還影響到了城隍廟所在的那片區域。

亦或是,原本應該是一座人類城市的地方,被那個“生命”影響過后,城市被徹底摧毀,在廢墟中孕育出了那片扭曲的森林?

然而,思考的時間不多了。那只大邪祟,不,大詭異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接近他們。它那九個頭部,此時已經裂殖成了無數個,從每一個陰暗的角落,每一個無法被看到的縫隙中,如潮水般涌出。

所有的面孔都在瘋狂地大笑,難以言喻的器官在這個東西身上不斷生長,畸形的肢體像一座活體生物工廠,不斷向外揮灑著令人不適的生命氣息。

先前那些物倀,此刻也完全融合在這個東西的身體里。那鎮魂旗詭異地插在它的一個頭上,迎風招展;熔爐嵌入它的血肉,不斷向外吞吐著火焰與飛劍;木人樁更是扎根在它的頭顱下方,隨著這巨怪的每一次蠕動,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僅僅是看到這玩意的外貌,都讓人有一種眼角膜被替換成碧云套的惡心感。

辛誠環顧四周,發現這詭異已經不再懼怕地面的污水,它巨大的肢體覆蓋了所有可能逃生的縫隙,腫脹的軀體從地下蔓延到穹頂,徹底堵死了他們的去路。

辛誠再有頭腦,也想不出這種處境下的破局之法。他們現在連去找相柳的通道,都被這東西嚴密地堵塞住。

此時,唯一一個可能發揮作用的東西,便是整個場地中央的那座祭臺。那座巨大的蛇形雕塑,此刻正散發著不祥的恐怖氣息,仿佛正用某種陰險而古老的目光,無聲地打量著他們,像是在審視一群即將被獻祭的羔羊。

但辛誠已顧不了那么多了。他趟過污穢的積水,徑直來到祭壇邊。玩家們舉著黑鼎,緊隨其后。

辛誠看向那尊雕塑。雕塑的周圍,環繞著無數浮雕,描繪著各種各樣的蛇形生物,它們或盤繞,或匍匐,或高昂著頭顱,如同忠實的信徒般,對著它們的父神發出無聲的嘶鳴。那些蛇的形象各異,卻散發著同一種邪惡的氣息。

整個雕塑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它并非靜止的,而是如同活物般,在無形中蠕動、呼吸,仿佛隨時都會掙脫束縛,呈現出巴虺那令人敬畏的形象:一個巨大的蛇形生物,盤繞著,延伸著,仿佛永無止境的夢魘。

而這雕塑的蛇牙上,依然有某種漆黑如墨的液體,帶著某種黏稠的重力感,不斷地滴落,墜入下方蓮花形的水池中。

水池深不見底,一片純粹的漆黑,仿佛連接著彼岸往生。

“這是什么東西,你認得嗎?”有人顫聲問道。

“這祭壇被稱作虺池,”師弟的聲音帶著一絲遲疑,像是說出了禁忌的秘密,“傳說這蛇雕的牙,便是巴虺賜予鎖靈宗的寶物。我們宗門里很多功法,都需要虺池里的毒液輔助修煉。”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有些急促,像是瀕死之人最后的呼吸:“不過,若是沒有相應功法,接觸池水者,將會感受到地獄一般的痛苦,幾乎是必死無疑。隨著這地下區域被荒廢,那些相應的功法也都沒什么人修煉了。趙銘師兄修煉的黑蓮化物訣,便是其中之一。”

辛誠壓根沒聽完師弟的話。他的目光在祭壇水池周圍快速尋覓著。

因為此刻,那只大詭異已經朝他們張開了一張血盆大口。雖然嘴里還殘留著未能消化的京觀尸體,但這巨嘴的體積足以彌補那一部分,它顯然能將眾人全部吞噬,不留一絲殘骸。

辛誠很快發現了機關。

先前天下觀察到,邪祟害怕河水。結合在河水里看到的幻象,辛誠在天下的基礎上,有了更進一步的推斷:

這邪祟怕的不是普通的河水,怕的是冥河,怕的是死亡,更怕的是組成它身體的那些尸體,其原本擁有的靈魂跨過冥河,回來向它索命。

但是,事實是地上的這些污水,就只是污水,對普通人毫無效果。還有那條暗河,根本不是真正的冥河。辛誠之所以能見到幻象,是因為趙銘的毒。

這邪祟只要不是個傻子,很快就能反應過來,地下的污水根本傷害不了它。

那么,如何讓它見到真正的冥河呢?為什么它一開始會害怕地下的河水?

當然是因為——辛誠按動蓮花池一側的機關,花瓣猛然下降,大量的虺池液體,沿著機關流了下去,濺起水花。

滿地的污水瞬間變了顏色,由渾濁的泥濘,化為深不見底的漆黑,帶著死亡的氣息。那濺射出的液體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威壓,所有人的意識,都瞬間喪失了對身體的掌控權,只覺得某種無法名狀的、偉大的存在,正在接觸他們的靈魂,將他們拖入無邊的深淵。

那大詭異、玩家們、辛誠,還有趙銘的師弟,在這一刻,全部凝固了。

無論此刻眼前的景象是真實,還是某種虛假的倒影,那東西在所有感知者的精神深處,無聲地顯現了。

祂的意志混沌不堪,祂的仁慈反復無常,祂的仇恨如影隨形,祂的咒文古怪晦澀,如同億萬年來凝結的腐朽與瘋狂。

祂是偉大的眾蛇之父,是生命、預言、詛咒等等諸多原理的詭神。祂的真名無人可知,只有“巴虺”這個稱呼,指代著祂那超越理解、凌駕一切的恐怖身份,是凡人無法承受的重量。

辛誠感到一股無法形容的極度冰冷,如同萬年寒冰瞬間滲透進每一個毛孔,直抵骨髓。這股寒意并非來自外界,而是從他身體最深處冒出來,像無數條冰冷的蛇,在他血管里游走。

他感受到,自己每一寸皮膚下,都有無數細小的、透明的絲線在生長,它們從他體內延伸出來,密密麻麻地纏繞著他,仿佛要將他抽絲剝繭。

他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地從肉體中向外拖拽。這是一種撕裂的劇痛,比任何刀砍斧鑿都更甚,因為它作用在存在的最深處。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肉身依然站在那里,僵硬、冰冷,但他的自我,卻在逐漸升高,越來越遠,仿佛一個旁觀者,冷漠地看著自己的軀殼,被這無形的力量撕扯。

一種無法言喻的“詛咒”像烙印一樣刻在他的心頭。他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腦海中卻自動浮現出扭曲的、不詳的符文,它們帶著一種宿命般的沉重感。

祂不是為了殺死辛誠,而是為了讓他在極致的、永遠無法解脫的“活著的痛苦”中,徹底變成祂所定義的那種“生命”。

辛誠的意識在這一刻與巴虺產生了某種共鳴。他感到一股冰冷而宏大的啟示,直接灌入腦海,那是巴虺傳遞給他的,他必須完成的使命。

他沒有絲毫猶豫,徑直來到黑蓮池邊,深吸一口氣,然后縱身跳了進去。

一瞬間,他的肉身與靈魂分離了。

辛誠的肉身在冰冷的池水中載浮載沉,像一具被遺棄的浮木,失去了所有的重量與生機。然而,他的靈魂,卻在劇烈的灼燒中,一寸寸地向下沉淪,仿佛被無形的手拖拽著,直墜深淵最不可觸及的底部。

他感到自己的意識被強行剝離,感覺全身上下都是被撕開的傷口,浸泡在污水里走向腐爛。

四周是無盡的黑暗,比他所見過的任何夜色都要深邃,更甚于那毒素帶來的幻象。

他感到自己正一點點地溶解,與這池水融為一體,與那些無盡的痛苦融為一體。他試圖掙扎,卻發現,連掙扎的念頭都被這灼痛消弭,只剩下一種純粹的、無力地向下墜落。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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