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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恍惚過冥河

出口處是一條暗河,水色渾濁,深不見底,仿佛吞噬了世間所有的秘密,只剩下死寂與陰翳。

身后的邪祟,那令人作嘔的腥臭,如同腐爛的尸體般步步緊逼,隨時可能將辛誠拖入深淵。

他已無路可退,只能躍入那冰冷的河水。刺骨的陰寒如毒蛇般纏繞而上,瞬間將他全身包裹,每寸肌膚都傳來被嚙噬的錯覺。

那窮追不舍的邪祟,其腥臭在水中變得更加濃烈,它咆哮著,毫不猶豫地沖入河中。

然而,就在它龐大的身軀剛一接觸到河水,辛誠便清晰地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悲鳴,那聲音飽含著被撕裂的痛苦與無盡的暴戾。

緊接著,那怪物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狼狽地脫離了河道。它龐大的身軀在岸邊瘋狂掙扎扭動,血肉與泥水混雜,仿佛那冰冷混濁的河水,對它而言是某種劇毒。

辛誠的余光捕捉到這詭異的一幕,但他沒有時間深思。他壓下心頭如潮水般涌動的疑惑,緊隨著玩家們的腳步,迅速向前。

這水又粘稠又陰冷,像腐爛的血液緊緊地包裹著他的身體,每劃動一下都帶著詭異的阻力。

令人慶幸的是,河水不深,勉強只及腰部,也沒有預想中的暗流或陷阱。這讓他們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一些,至少在這條逃生之路上,他們暫時沒有遇到新的致命危機。

但辛誠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喘息,是死神發出的,誘人上鉤的微弱嘆息。

他試著將元嬈放下,這女人在他背上,就像一具冰冷的尸體。當他的手觸碰到她時,才發現她輕得有些異常,幾乎沒有重量。一放到河水中,她竟然直接浮了起來,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重心。

這景象讓辛誠心中升起一絲荒謬感,這女人真的是金丹境修士?

他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弱得幾乎不可察覺。

這女人還活著,但活著似乎比死了更令人惱火。她毫無意識,脆弱得像個普通人,先前那所謂的強大,竟像一場可笑的假象。帶不帶上她,這是一個問題。

河道深處,黑暗愈發濃稠,仿佛所有的光線都被徹底吞噬,只剩下無邊的混沌。環境伸手不見五指,眾人連周圍的景象都模糊不清,只能靠著本能和直覺來辨別方向。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帶著腐爛與死亡的氣息,這氣息他們早已習慣,如今聞起來甚至帶上了一絲麻木。

然而,四周的環境卻愈發詭異,那深沉的黑暗中,似乎潛藏著無數活物。它們無聲無息,卻又仿佛無處不在。

辛誠能感覺到,那些東西并非用眼睛,而是用身體、用靈魂感受著。一只只流著口水的大嘴,在無聲地開啟,露出鋒利的獠牙,耐心地等待著獵物上門,等待著他們徹底就位,等待著一場盛宴的開始。

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感,如同潮水般迅速將辛誠的心神淹沒。這種不安并非源于對未知怪物的恐懼,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他不禁豎起了耳朵:

耳邊沒有了嘈雜的哀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低沉的、持續不斷的嗡鳴,仿佛從世界的盡頭傳來,又像是直接在他腦髓深處震蕩。

那是無數魂魄的共鳴,痛苦被拉長、揉碎,化為這單調卻足以令人發瘋的低語。

眼前的黑暗像被一層薄霧籠罩,辛誠知道那不是視力的問題,而是他的意識正在被迫模糊,被迫與那些扭曲的景象融為一體。

他看見鎖靈宗的弟子,他們的身軀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變成了泛著不祥光澤的“物件”。他們的四肢被拉伸成詭異的幾何形狀,皮膚上烙印著并非符文,而是某種無法理解的、褻瀆的咒文。

辛誠能感受到他們的痛苦,那不是疼痛,而是被剝奪了“人”的定義。他們的眼窩深陷,瞳孔渙散,卻依舊有透明的液體從中溢出,那不是眼淚,而是靈魂被榨取時,溢出的“殘渣”。

辛誠感到一陣無法抑制的惡心,是從靈魂深處泛起的、對這種存在性恐怖的生理性排斥。

突然,一個恐怖的念頭猛地在他腦海中浮現,如同閃電般劃破黑暗的天空。

他一直覺得,這條河道的氛圍與他所知的任何地方都不同,一種死亡與虛無交織的冰冷感,正一點點侵蝕著他的理智,扭曲著他的感知。

“這里……該不會就是冥河吧?”

這個念頭一旦生根發芽,便瘋狂滋長。

河道兩岸,影影綽綽的景象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他無法確定,這是否是真實的場景,還是他因疲憊與壓抑而產生的幻覺。

辛誠能感覺到,有無數扭曲的魂魄在其中掙扎、嘶吼,它們被冥河的潮汐裹挾,永無寧日。

那些魂魄沒有實體,只有模糊的輪廓,像是在黑暗中飄蕩的煙霧,又像是被定格在痛苦瞬間的浮雕。它們嘶吼著,哭泣著,尖叫著,那種聲音直刺靈魂,讓他感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被一點點剝離。

緊接著,它們驟然拉近,那些魂魄的面孔幾乎貼在了辛誠眼前。

在一幅幅畫面中,他們被拖拽,被丟棄,被推入一個散發著黏稠惡臭的洞口,那洞口中傳出某種液體滴落的聲音,帶著空洞的回響。

那些普通人在洞口中,遭遇了某種匪夷所思的改造,身體像被溶解了一般,緩緩軟化、拉伸,最終變成了某種,擁有模糊人型,卻又完全異于人類的生物。

他們有的變得高大怪異,有的長出爪子與尖牙,有的陷入永無止境的繁殖欲,有的化為丑陋的侏儒。它們不再嘶吼,只是發出各種低沉的、不屬于任何已知生物的咕噥聲。

辛誠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像是被一塊巨大的、冰冷的石頭壓住。他能感覺到那種逐漸失去自我,被另一種意志取代的戰栗,仿佛他自己也正站在那洞口邊緣,隨時可能被那股令人作嘔的黏稠感所吞噬。

最終,在冥河最底部,一個巨大的、由無法名狀之物構成的事物開始緩緩生長。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每一刻都在扭曲、膨脹,仿佛由無數只眼睛、無數張嘴巴、無數根觸手隨意拼湊而成。它的身體上鑲嵌著無數面孔,那是趙家人。

辛誠能清晰地感受到,趙銘和趙家的殘魂,已經不再是單獨的個體,而是成為了這個畸形物的一部分。他能感受到它們極致的怨恨、瘋狂和不甘,這些情緒像潮水一樣涌入他的意識,幾乎要將他自己的理智沖垮。

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所有的景象、聲音和感受都混淆在一起,化為一股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他幾乎要分不清自己是誰,哪里是現實,哪里是幻覺。他覺得自己已經深陷其中,與那些被折磨的靈魂一同下墜。

就在辛誠的意識幾乎要徹底沉淪時,天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份真實的觸感,讓他僵硬的身體猛地一震,將他從那片精神的泥沼中猛地拉扯出來。

天下有些恐懼地看著他,低聲問道:“你還好嗎?你好像……一直悶著頭往前走。”

辛誠一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那些幻覺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從未存在過。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幾乎要撞上暗河兩側的石壁了。

一股比之前對冥河本身更為劇烈的冰冷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猛然意識到,先前趙銘所謂的渡冥河,并不是真的跨越了生死的界限,而是指使用那種讓人精神失常的毒。

他瞬間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曾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那毒素的影響,卻沒想到,它竟以如此陰險的方式再次襲來。如果這“冥河”是毒素造成的幻覺,那么他剛才感受到的那些魂魄、那些掙扎,甚至他自己的精神麻木,是否都只是一場精心設計的精神陷阱?

就在辛誠的思緒如同亂麻般糾纏之際,前方突然豁然開朗。

在不遠處,從混濁的積水中突出的,是那座由漆黑石塊壘砌而成的祭壇。沿著祭壇底部的石池向外延伸的,是一排排被挖空了的、人形器皿。

這里正是辛誠初到下層時,所見到的祭壇。

他的目光從那些人形器皿上掃過,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那是一種直覺上的生理性厭惡。

下一刻,他的注意力便被前方出現的身影所吸引。

趙銘的那個師弟,正帶著六個玩家等候在鼎旁。當辛誠看清那些玩家的面孔時,一種荒謬的宿命感油然而生。

折騰了這么久,經歷了死亡與絕望的洗禮,所有人竟然又在這里團聚了。

這算什么?一場無聲的玩笑?或者,一個等待收割的局?

他徑直走向那師弟,眼神冷冽如冰,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把相柳和邪祟的信息,全部告訴我。”

他知道這個師弟并非善類,也知道他隱藏著許多秘密。此刻,是時候讓他吐露實情了。

師弟沉默不語,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那些玩家也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他的回應,他們的目光在辛誠和師弟之間來回游移,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最終,他仿佛放棄了抵抗,低沉地開口,聲音在這死寂的地下空間中顯得格外清晰:“相柳和那只多頭邪祟,在鎖靈宗誕生之后,就一直存在于此了。按照師兄的理解,相柳恐懼死亡,邪祟渴望生命。如果你想要殺死它們,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對付那只邪祟,辛誠能想到的最佳方法,就是讓它和相柳徹底對上。

他可以利用邪祟對食物——即對生命的渴望,將其引向相柳,讓這兩頭怪物自相殘殺,最好能拖垮對方,讓它們兩敗俱傷。

但問題是,相柳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作為鎖靈宗的真正根基,作為一直存在于此的古老存在,它對自己的盟友,對它自己的敵人,都必然有著極其深刻的了解。辛誠想要利用邪祟去對付相柳,而相柳,難道就不會反過來利用邪祟和辛誠嗎?

一股更加深沉的寒意,從辛誠的脊椎直竄而上。

相柳已經將他們的行動盡數掌控。它知道他們會逃跑,知道他們會尋找生路。它甚至可能主動幫助邪祟去追殺他們,逼迫他們去尋找逃離下層的出路。

而只要他找到了出口,抵達了鎖靈宗的真正核心,相柳就一定會緊隨而至,然后坐收漁翁之利,將所有失去利用價值的棋子,徹底抹殺。

辛誠的目光再次掃過那些祭壇旁,被挖空的人形器皿。

如果相柳想利用他,那么他也可以反過來利用它。

即使結局似乎早已注定,在被抹殺之前,他總能找到那么一絲反轉的機會,讓這場血腥的游戲,不至于完全按照相柳的劇本走。

辛誠繼續問道:“京觀,到底是什么地方?”

師弟沒聽明白:“什么意思?”

玩家們補充道:

“你當初看到我們,就認為我們是從京觀逃出來的,想要把我們全殺掉。”

“但是,那里明明只有堆成山的尸體,還有那只強大的邪祟。我們如何能從那逃出來?”

師弟沉默了。它停頓了很久才開口:“京觀,是上面的人送東西下來的地方。獻祭的人口,不要的垃圾,全都會堆放到那里。”

辛誠打斷了它:“你在騙人。這里有這口鼎在,根本不需要上面送活人下來獻祭。”

師弟還是不承認:“這鼎里面又沒有生蘊,你們怎么可能是被鼎召喚過來的?它是用來送走詭神的,根本不會用來召喚異界人。

“在傳統中,鼎就是用來祭祀的,你們不知道嗎?”

沒有生蘊,也就是沒有生命精氣。辛誠立即反駁:“錯了,我的這些人,都是從鼎召喚來的。”

“不可能!這鼎從沒有煉化過任何東西,哪里來的生蘊……”

師弟說著說著,突然頓住了。它想到了某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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