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三+十四章:安凝的故事
- 他們越聲討,越說明我掌門做對了
- 茶錦九萬
- 5692字
- 2024-07-03 17:00:53
安凝一夜未眠,她托人給魔尊鐵心寫了封信。
書信內容簡潔明了,她與鐵心感情已斷,再無法共同生活,更無和好可能。至于財物,她愿凈身出戶。
站在魔宮大殿之前,寒風凜冽,卻無法驅散她心頭的寒意。這是她首次踏入此地,一直以來,她都只是在幕后默默地扮演著賢妻的角色。
大殿的入口,安凝被魔宮的侍衛攔下。原因無他,這些侍衛并不識得他們的魔尊夫人。因為鐵心從未公開過安凝的存在。
“姑娘,非魔宮之人,需得預約才能面見魔尊。”侍衛冷漠地說道。
安凝抿了抿唇,面對侍衛的冷漠,她心中五味雜陳。她深吸一口氣,冷聲道:“需要我親自向他稟報嗎?”
侍衛相視一笑,滿臉的鄙夷:“這年頭,想要攀附我們魔尊的人還真不少……”
安凝緊握手中的休書,決定直接聯系鐵心。她拿出傳音石,向鐵心傳去消息。若他不應,她不惜在魔宮大鬧一場。
片刻后,傳音石亮起,傳來鐵心冷漠的聲音:“進來吧。”
侍衛們接到命令,態度立刻轉變,恭恭敬敬地為安凝引路,帶她前往鐵心的宮殿。
宮殿內,鐵心坐在寬大的石椅上,神情淡漠。安凝注意到,還有一名女子在場,那是安柔,她手中拿著一份卷軸,正微笑著與鐵心交談。
安凝心中一沉,卻仍保持著鎮定,將休書遞到鐵心面前:“休書我已擬好,請過目。”
安柔看似驚訝地抬眼:“安凝姐姐,你身體可好些了?”
安凝淡淡一笑:“大約比你要好一些。”
安柔眼眶微紅:“安凝姐姐,你誤會了,我只是剛回國,魔尊看我無處可去,才讓我暫時留下……”
鐵心皺眉,他何時說過要讓安柔留下了?但這種事,他無需向安凝解釋。
安凝的心,再次被鐵心的沉默刺痛。她曾以為自己能接受他的冷漠,卻沒想到,他的每一次沉默,都讓她心痛不已。
她得體地對安柔微笑:“挺好的。”
鐵心翻開那份休書,“凈身出戶”四個字顯得格外刺眼。
“誰說我要休你了?”鐵心將休書扔回桌上,對安柔道:“你先出去。”
安柔不甘地退出宮殿,門緩緩關上。
宮殿內的氣氛突然變得壓抑。鐵心依舊坐在椅上,對安凝道:“過來。”
安凝站在原地未動,既然都要分開了,她無需再卑微下去。她不欠他什么。
看著一次次違逆自己的安凝,鐵心聲音轉冷:“感情破裂,無法共同生活,凈身出戶……你就這么想走?”
“休書的模板都是這樣寫的。”安凝回答。
鐵心嘲弄地看著她:“當年的事情還沒完,一個凈身出戶就想抵消得干干凈凈?”
安凝深吸一口氣,走到他面前:“說吧。”
鐵心一把將她拉入懷中,輕易就讓她滿面發紅:“當年的事情,你還沒贖罪。”
安凝掙扎著想要逃離,卻只能死死咬著唇,憤怒地看著他。
“想叫就叫出聲來,現在這個地方,和你當年爬床的地方一樣好,不是嗎?”鐵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當年她所犯下的過錯。
“鐵心,我已經說了無數遍,當年,我也是受害者!”安凝憤怒地別過頭去。
頭頂傳來一聲嗤笑,安凝被他毫不留情地推開。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手指:“既然想走,就把你的休書拿回去。另外,離安柔遠一點。”
“鐵心,你既然這么在乎安柔,何不休了我,與她在一起?”安凝冷冷地看著他。
鐵心瞥了她一眼,眼中滿是厭惡:“你提她的名字,都是對她的侮辱。”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涼薄:“安凝,你把我變成了和你一樣骯臟的人,我不會放過你,也絕不允許你傷害安柔。”
骯……臟?安凝只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凝固了。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成婚三年,她像個隱形人一樣被鐵心隱藏起來,原來,在他心中,她竟是如此的不堪。
她自嘲一笑,曾以為自己能捂熱他的心,卻原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他厭惡的,是她這個人啊!
看著安凝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鐵心煩躁不已:“滾出去!”
這薄情的話語,讓安凝本就冰涼的心徹底失去了溫度。她撿起地上的休書,笑得諷刺:“鐵心,請你也滾出我的世界。”
她決然轉身,離開了那座冰冷的魔宮。
看著安凝倔強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鐵心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一種難以名狀的痛感襲來。
他也不知自己方才為何會說出那般重的話,或許是安凝真的激怒了他。
桌上的香薰已燃燒殆盡,他的頭痛愈發劇烈。
一聲巨響從魔宮深處傳出,宮人們噤若寒蟬,面面相覷,卻無一人敢上前探詢。
安柔整了整衣裙,儼然已是以魔尊貼身侍女的身份自居,她推門而入,卻只見鐵心冷著臉從她身旁走過,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給予。
安凝近來脾氣愈發大了,她有何資格提及和離!
鐵心回到府中,府中的熏香味道淡了許多,臥室內也不見了安凝的身影。
他在府中上下尋覓,卻不見她的蹤影,心中的煩躁更甚。
“她去了何處?”鐵心沉聲問府中的侍從。
“夫人她……出門了。”侍從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觸怒了這位魔尊。
鐵心眉頭緊鎖,他騎上魔獸,卻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尋她。自從她嗅覺失靈之后,便鮮少與人來往。
他拿出傳音石,試圖聯系安凝,然而傳音石那頭只有沉默。
天色漸暗,烏云密布,一場大雨即將傾盆而下。
鐵心心中一動,驅使魔獸朝一個方向奔去。那里,是安凝師父的墓地,自從她師父仙逝后,她便常去祭拜。
透過雨幕,他果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她靜靜地坐在墓前,任由雨水淋濕她的衣衫和長發。
鐵心心中一緊,他翻身下獸,撐開一把油紙傘朝她走去。
安凝一襲白衣已被雨水打濕,她的長睫上掛著水珠,眼角淚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她唇色蒼白,整個人在雨中微微發抖。
鐵心將傘撐在她的頭頂,聲音柔和了些:“鬧夠了嗎?”
安凝仿佛未聞,她只是靜靜地坐著,想要在這寂靜之地尋找一絲慰藉。
鐵心蹲下身,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好了,別鬧了,跟我回去。”
她終于抬起頭,看著他,眼中沒有一絲情愛,只有深深的傷痛:“鐵心,你有什么資格說我骯臟!”
她的聲音顫抖而破碎,控訴著他對她的傷害。她不明白,鐵心是說她的人骯臟,還是她的愛骯臟,或許兩者都有?
鐵心只感覺心臟被重物壓住,他忍著頭痛,將她擁入懷中:“我們回去吧。”
“回去?我們的孩子沒了,我們還回得去嗎?”安凝靠在他的肩膀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曾經,她以為只要能見到鐵心就是幸福的,可現在她就在他懷里卻如同身在冰窟。因為鐵心不愛她。
她推開他,聲音疏離而決絕:“鐵心我們和離吧。”
鐵心心頭猛地一顫將她抱得更緊。安凝從來都是溫順的、聽話的,她從未發過脾氣也從未違拗過他的意思。但現在她卻提出了和離。
“安凝不要任性。”他仿佛未聽見她的話一般直接將她抱起,“跟我回去。”
她在他懷中掙扎,然而他的懷抱卻如鐵壁一般無法掙脫。他在雨中看著她精致的眉眼心中涌起一股柔情:“別再鬧了跟我回去好嗎?”
然而安凝卻無法將那根刺從心中拔出只要回想到鐵心的話她的心就會鮮血淋漓。她無力地看著他:“鐵心你自欺欺人你不愛我耗著我也是在耗著你自己!”
“是嗎?”鐵心冷笑一聲,“你的聽話程度決定了他們的未來明白了嗎?”
他指的是她的師父和師兄們,他知道這是她的軟肋。果然安凝渾身一顫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做什么?”
“你若再任性我便讓他們從修仙界消失。”他的聲音冷漠而殘忍。安凝無力地靠在車窗邊:“走吧。”她知道鐵心做得出這樣的事來。她覺得有些可笑鐵心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她從前到底愛他什么?
回到魔宮二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間降到了冰點。侍從們噤若寒蟬不敢出聲。突然傳音石震動起來安凝瞥了眼來電顯示聲音有些沙啞:“安柔打來的你不接嗎?”
接通傳音符,安柔的聲音從中傳來,相比于昨日,她的聲音少了些虛弱,多了些親昵。
“鐵心尊主,我母親準備了些您愛吃的菜肴,今晚來我家吧,咱們一家人一塊兒聚一聚!”
鐵心偏頭看了安凝一眼。
此處離安家很近,她渾身濕透,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而她也很久沒有回安家看看了,權當是陪她一趟。
“嗯。”
傳音符掛斷,鐵心開口道:“去安家府邸。”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安柔已確診了心神受創,到了安家,你不要做過分的事情刺激她。”
安凝默不作聲,這算是警告嗎?
她今日見安柔,覺得她精神還不錯。
算了,鐵心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就不去了,你隨便把我放到哪里都可以。”
她感到有些冷,有些困乏,真的很累了。
安家那些人,她也不想見。
鐵心凝視她許久,看著她臉色蒼白、昏昏欲睡的樣子,終究沒跟她計較,還是帶著她一起前往安家。
安家人早早就準備著迎接鐵心的到來,只不過看到他身后跟著的安凝,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不自在。
安凝心中涌起一絲難過,原本應該與自己最親近的父親和兄長們,如今都站在安柔母女身邊。
一家人圍在鐵心身旁噓寒問暖,她被晾在一邊,進退兩難。
安父蹙著眉,看著她渾身濕透的樣子:“進來吧,去換個衣裳。”
安柔見父親出聲,也熱絡地上前拉著安凝的手:“安凝姐,你看你都濕透了,我帶你去房間換個衣裳,再讓丫鬟給你找件干凈的衣裙換上,別客氣,就當是自己家一樣!”
安凝默默抽出自己的手,雖然面無表情,可心里卻是說不出的難過,明明這里,也是她的家啊。
多年沒回安家,這里早已不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她的閨房被堆放了雜物,原本屬于母親的私人書房也被改成了下人房。
她極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這些。
安柔將她帶到房間,雙臂環抱倚在門邊看著她,似乎有話要說。
“有什么話直說吧。”
安柔倒也沒客氣:“和鐵心尊主和離吧,他不喜歡你,就算你拖著,他最后也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安凝聞言淡淡一笑:“安柔,我記得我跟你說過,鐵心不會娶你,更不會碰你。”
她將這話說出口的時候,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但這確實是鐵心親口說的,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判斷。
“你不用在這里陰陽怪氣,他連你的孩子都不肯留,和離只是早晚的問題!”
聽到孩子,安凝心頭刺痛,但表面仍舊是無所謂的樣子:“你也看到了,和離書我已經遞到他手里了,是他自己不肯和離!你既然這么有把握,不去說服鐵心,為什么要來說服我?”
安柔被她的話噎了一下,咬著唇,轉身跑出了房間。
安凝也終于支撐不住,靠著墻滑坐在地,腹部翻起陣陣絞痛,她渾身發冷又疼得冷汗直冒,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燙得厲害。
她發燒了。
她強撐著起身,褪下了粘在身上的濕衣服,匆匆清洗了一番,換上了丫鬟準備的干衣走出了房間。
庭院中氣氛有些異樣,似乎有什么情緒一觸即發。
安家人戒備地看著安凝,他們身后護著的,是眼中含淚,楚楚可憐的安柔。
安柔腳下,扔著一把匕首,她的胳膊似乎被劃了道口子,冒了幾滴血珠。
安柔的母親秦玥第一個忍不住了。
“你們都不說話是吧?都護著這個賤人是吧?好,那我來說!”
秦玥異常憤怒,氣得渾身顫抖:“你到底對柔柔做了什么?!三年前你把她害的還不夠慘嗎?如今你又想害她!你心里要是有什么怨氣,你沖我來!別來傷害我的女兒!”
安凝本就發燒,秦玥歇斯底里的咒罵倒讓她清醒了幾分,她覺得這一家人真是有意思,他們對安柔從來都是無條件的信任,對她則是百般懷疑。
秦玥還想伸手打她,卻被安凝一把抓住手腕甩到一旁。
“你應該問,你的女兒對我說了些什么!”
安父將秦玥抱在懷中安撫,而后開口訓斥安凝:“柔柔有心疾你不知道嗎?就算她說了什么,你不能讓著點她?你這個做姐姐的,這些年怎么活的!”
“什么姐姐?”安凝嗤笑一聲,“我母親過世那年,你把安柔母女帶回家,她只比我小一歲!是你婚內出軌,你有什么資格教訓我!”
安父氣得渾身顫抖,卻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占理,礙于鐵心還在這里,他瞪著安凝沒再出聲。
秦玥試圖岔開話題,她推開安父轉而去抱安柔,把安柔的傷口展示給鐵心看:“鐵心尊主,之前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但這件事情,您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您可是答應了要照顧柔柔一輩子的!”
安凝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照顧安柔一輩子?
他們還沒和離,他就對安柔許下這樣的承諾?
鐵心將她拉到一邊:“來之前我告訴過你,不要刺激安柔,更不要傷害安柔,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解釋?解釋什么?
“鐵心,你聽清楚,我沒有刺激她,我甚至都不想回來這里!是你拽著我來的,別想把她的事情跟我扯上任何關系,我也嫌臟!”
他眉頭緊鎖,對她的辯解充耳不聞:“道歉。”
安凝點點頭,她不在乎鐵心怎么想。
“我沒有錯,我更不會道歉,如果你覺得是我的問題,那就報官,安家不是沒有目擊者,我們好好查一查!”
安柔有些心虛,不顧胳膊上的傷口,突然撲到鐵心身邊,拽著他的胳膊,哭得梨花帶雨。
“鐵心尊主,你不要怪安凝姐,她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這三年,她也不好受……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安柔說著,突然情緒崩潰,獨自跑回了房間。
秦玥連忙對鐵心道:“辛苦鐵心尊主去幫忙照顧下柔柔吧,別再讓她做出什么傻事來,這些年在外,她每次傳信回家問的都是你的消息,她是太在乎你了……”
鐵心抬步追了上去,臨走時,他扯過安凝的衣領,目光復雜:“我對你很失望。”
安凝覺得自己眼前發黑,幾乎已經是身體極限,但她還是支撐著,將同樣的話還給鐵心:“我也是。”
一陣眩暈襲來,她跌坐在地,下意識抓住了鐵心的衣袖。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停頓了一下。
只不過,他覺得這女人的行為真是拙劣,于是毫不留情地甩開了她。
她看著曾經心愛的人追隨安柔而去的背影,她想,即便不和離,她也一定要離開鐵心。
雨整整下了一天。
天色漸晚,外面一片漆黑,她掙扎著爬起來,最后看了眼鐵心離開的方向,然后毅然決然地走入黑暗,離開了安家。
……
直到凌晨,鐵心才將安柔安撫睡下,他突然有些心慌,于是下了樓,想看一眼安凝。
他之前觸碰她的時候,覺得她的肌膚燙得厲害,他當時氣急,認為她在無理取鬧,一時忽略了。
現在回想起來,她剛沒了孩子,又淋了那么久的雨,臉色也差的厲害,或許當時她真的很難受,是有些發熱才會站不穩摔倒,他得親自看她一眼才能安心。
可樓下早就沒有了安凝的影子。
他問了安家的下人,他們只說,大小姐冒雨出了門,至于去了哪里,他們也不知道。
安家偏僻,她又沒有馬,這個時間她能去哪里?
他全無睡意,突然有些煩躁,好像有什么東西堵在胸口。
他頭一次對那個女人有了不安和擔憂的情緒。
她有什么值得自己擔心的?
她那樣自私的人,無論去到哪里,都能活得很好,根本不用他擔心!
書房中坐了半晌,他再一次拿出傳音符撥通了安凝的號碼,直到提示音結束依舊還是無人接聽。
他突然有些體會到她每次傳信給他時卻無法接通的心情,或許她也會有處理不了的事情需要自己的幫助……
他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愈發煩躁起來,他傳信回鐵心殿,侍從回復說夫人一直沒回來。
他又傳信給下屬,讓他詢問所有與安凝有聯系的人,只要查到她的去向,第一時間通知他。
看著外面的雨勢依舊不減,他忽然想起安凝那蒼白的小臉和那雙滿是失望和痛心的眼眸。
他又想起她辯解時那豁出一切的樣子,眸低劃過一絲晦暗,他抿了抿唇,再也坐不住,起身離開了安家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