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傾城到達戰場時不由的皺緊了眉頭。

太安靜了。

死一般的沉寂。

她立刻將神力擴散出去來探查情況，可奇怪的是，不論她擴大范圍以求速度，還是縮小范圍以求精度，除了先前戰斗殘余的神力外，一無所獲。

正當她準備將整個戰場進行無差別入地三尺的清掃時。

李縹緲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身邊。

不愧是天下十六界的大界主，顧傾城立馬反應過來反手幾枚神力擬造的堅冰便將李縹緲圍困住，而后急速向他飛掠襲殺而去。

出手便是殺招！

李縹緲不悅的冷哼了一聲，任由堅冰朝自己攻來，并不防御，而是向急速后掠而去的顧傾城飛去。

堅冰在李縹緲三尺外被星神體全部擋下，而李縹緲也來到了顧傾城面前。

李縹緲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用血紅刀胚斬去了其一臂。

顧傾城眼中閃過了一絲絲凝重。

漫天的風雪將世界籠罩，一片片雪花便是一片片刀刃，那些潔白的殺機借著風勢裹挾著巨大的威勢襲向李縹緲。

李縹緲遲疑了一下，還是將“星河浩蕩”握在了手中。

剎那間形式變化，漫天風雪，轉變為繁星點點。

世界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領域上的對拼，顧傾城絲毫不是對手。

“別試探我了，你傷不到我的。雖然我殺不掉你，但要是你拼命我還是挺危險的。我無意與你為敵，坐下來聊聊？”李縹緲說道。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可聊的。”

李縹緲看著面前那個粉發少女邊說邊現身的樣子不由得有幾分無奈。

“明明是清純鄰家小妹的類型，怎么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啊…”

李縹緲憑空擬造出一套桌椅和茶具，邀請顧做城坐下后，開始煮茶。

兩人就這樣在半空中一坐一站的聊著。

“喂，小子，為什么要屠殺天下十六界？”

“哦？神不是不會死么？慢慢等各大勢力復活不就好了。”

“呵，你把神核都捏碎了，如何復話？就算神核完好等排到他們也不知多久后了。”

李縹緲一陣冷笑：“至少他們還有可復話的希望，而你們教廷屠殺下界百億人的賬又該怎么算？”

李縹緲的聲音極其的冷靜，就像是在和一位老友在攀談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但煮茶的手卻不易察覺的抖了抖。

“茶好了，用的是你們天下十六界用藥那小子那一界里的圣靈水，茶卻是下界我故鄉星球一處名為蜀地的普通茶葉，嘗嘗？”

李縹緲將茶水倒入碧綠色的茶杯中遞了過去。

顧傾城接過茶杯，茶香撲鼻，令人陶醉，不得不感嘆李縹緲的技藝，也不得不承認人世的茶葉的確別有一番風味。

顧傾城張開纖薄的雙唇，細品了一口，瞇起那雙本就十分好看的眸子，態度緩和了不少。

“并不是我為教廷開脫，在這個世界，實力便是一切，就算教廷未派人去下界圍殺那名不知名的古神，等到人神大戰開啟，大多星球也難逃滅亡的命運，星核那么大的滋補品，沒有哪個強者是不想擁有的。下界本就是上界的后花國，存在的意義便是被采摘。”

李縹緲冷笑：“可結果呢？想利用星核提升實力，又必須和神源這種東西結合使用，而神源卻被你口中所謂的強者死死掌控，到頭來有些神祇死在下界，什么都沒得到，還白白丟了性命，你們一個個自詡高貴的神可真會打算盤。”

顧傾城輕笑一聲，并無怒意。

“人神大戰雖說是教廷組織的，但除了那些本就隸屬于教廷的戰力和明知有危險但為了宗門仍與教廷訂立神契的宗主外，還有不少的神可是自愿參加的，既然是技不如人，不小心死在下界又怎么能怪教廷呢？

連下界那些竊取法則的小螞蟻都奈何不了，又從何而讀獲得獎勵？知道教廷為什么是第一神城么？不單單是底蘊深厚，更重要的是它舍得出東西，吸引神祇自愿加入！”

李縹緲輕輕吹了口茶水，在剛才顧傾城敘述教廷的優點的時候，他已經停止了烹茶，坐到了顧傾城對面的位置上。

“你既然深信無法說服我，為何又對我說這么多？”

顧傾城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要你管？不過是想告訴你客觀情怳罷了。”

她當然不會說是因為李縹緲身上籠罩了一層迷霧且她本身就對未知的事物感到好奇，再加上李縹緲的氣質與她這么長時間來見到的神都不同所以莫名有了幾分好感這樣的話。

李縹緲本來就繼承的是掌控人心靈與靈魂的神位，只要他想，對方藏不住秘密。

由于害怕顧傾城隱藏著殺機，所以自從二人打算坐下來好好談談的那時起，李縹緲便一直在觀察著顧傾城的心意流轉。

只不過當他看到自己對面的竟是一個偽裝成熟的少女時，還是有些忍俊不禁。

李縹緲朝顧傾誠笑了笑，轉變了態度，語氣平靜：“我并不否認你的觀點，至于我為什么要屠殺天下十六界，你大可以當成我在泄憤或者在貫徹你口中的弱肉強食原則。”

泄憤？

聽到這個詞她大腦立馬飛速的運轉，忽然間一個不好的念頭在腦海中浮現。

“莫非…你是下界的那個無名古神!

你沒死?

那不對啊，情報不是說你神力古老而又強大么?

那為何連靈魂和神骨都如此年輕?”

李縹緲慢悠悠喝了口茶水。

他并不故隱藏身份，對于現在的他來說，要辦的事大張旗鼓點比隱藏身份要更容易辦到。

“是我，而且，我也并未隱藏年齡，我就是你口中的古神，而且還…如些年輕…”

顧傾城聽到后，喝了口茶，細細思量了一番良久后嘴角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人界自我突破成神的?”

“不是。”

“那太好了。”

“什么?”李縹緲不禁皺眉。

“打聽一下不行?反正馬上咱倆就要合作了。”

顧傾城臉頰微紅，有種小心思被人看穿的羞澀。

李縹緲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將碧綠的茶杯輕扣在半透明的桌子上，原本堪稱與鉆石硬度相差無幾的名貴礦石桌面竟沿著茶杯放置處開裂出了數百道觸目驚心的裂紋。

“別裝了，說，我的情報是從哪弄來的？”

李縹緲瞳孔中血紅色的神力熊熊燃燒，只要他心意一動，滾滾赤紅天雷便會從天而降。

顧傾城聽到這句，立馬收起了，剛才好像“少女動情”般的神情。

臉頰上那嬌羞的紅暈瞬間消失，清逸的臉上那似冰雪般冷冽的神情使人不寒而栗。

“切，讓你發現了，下界有可以使那樣一支小隊都團滅的存在我身為大界主我不防？”

少女頓了頓，同樣將茶水一飲而盡。

反手把空茶杯也扣在了桌面上，裂紋更加觸目驚心。

若是這時有只蒼蠅不小心落在了桌子上，那么桌子立馬就會分崩離析。

“你覺得你在我的天下十六界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么?

從你進入天下十六界時，你的一舉一動便在我觀測之中了。”

“哈哈哈，你啊你，終不肯以真誠面目示人么？強裝而出的成熟可是有破綻的哦。”李縹緲一臉玩味。

“口舌之快罷了。”

說著，顧傾城瞳孔之中藍光一閃，一支湛藍色的巨大箭矢便由天邊急速飛來。

由于李縹緲的領域大體為黑色，而且范圍極大所以遠遠看去便像天邊有一顆流星劃過。

李縹緲站起身，朝顧傾城淺笑了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一個血紅的光點出現在急速飛行的箭頭前方，血光將箭矢包裹，使其速度瞬間降了一大半，幾個呼吸之后，箭矢與血光消失，李縹緲回到了桌子旁，輕輕擦去額頭的汗水。

原本由湛藍的冰晶構成的箭矢縮小到只有手掌大小，安靜的飄浮在李縹緲的手心，血光將其死死籠罩。

“創意不錯嘛，為了煉化你這由上萬的小箭構成的大箭可費了我不少神力。”說著，李縹緲將箭矢伸到了顧傾城面前。

顧傾城正想伸手去拿，箭矢卻憑空消失了。

”騙你的，我要了。”李縹緲一笑。

顧傾城臉色陰沉的可怕，能看的出來，她已經很久沒有對一個人如此生氣了。

李縹緲將手放在顧傾城的頭上，而后另一只手放在了布滿裂紋的桌面上。

“你想干什么？”

顧傾城極力掙扎，可身體卻不能動彈分毫。

“放輕松，我并無惡意，一開始我便說了。”

“那把你的手放開！”

顧傾城咬牙切齒，藍白的神環在背后若隱若現。

只要再給她一點時間她便能掙脫，然后把面前這個壞小子的手砍下來。

從小到大這數十萬年里她何時受過這種氣？

自己再不濟也是個“花瓶”大界主，就算自己打不過，還有父親為自己撐腰。

顧傾城的父親實力高達600多級，而且自從他在神界嶄露頭角以來并未全力出手過，所以具體實力也不好評估。

其父在剛到達300級時便被教廷破格召入內延戰神宮學習，而后從戰神宮出來后便直接成了內廷元老之一。

后來因為其人為人公正所以又被天罰城看重成為五大秩序管理者之一，統帥一支戰力不凡的小隊。

在整個天罰城組織內只有一小堆人在其地位之上。

顧傾城的父親從小便對顧傾城極其的寵溺，愛護。

她能當上這個大界主，一是她自己確實天賦不俗，二更多的是因為其父親在神域的地位。

在天下十六界當大界主給神域看門，說好聽點是受第一神域的教廷重視，說難聽點不過是一種變相的控制罷了。

想到這，顧傾城更加惱怒。

“把手放開！”

“你不想救你父親了么？”

顧傾城一下子被他這句話問愣住了，沉默了一會“什么意思？”

“第一次見面就摸你頭是我失禮了，先給你說句對不起”

天地間響起桌子復原的“咔咔”聲。

李縹緲揉了揉她的腦袋，“不記得我了？”

李縹緲的面容急速變化，一身文武袍變為潔白的甲胄，一雙漆黑的眼睛默默注視著顧傾城。

紅光在顧傾城身后閃爍，以白色面具遮面的真正的李縹緲出現在她背后。

“李…？”顧傾城看著面前的白甲男子，呆呆地開口，只不過剛說出一個字，便被其噓的動作所打斷。

“聽我說我知道你見到我很驚訝，但我已經死了，我的靈魂目前極度不穩所以長話短說，傾城，你的父親欲均已經隕落了。”

顧傾城突然渾身顫抖了一下“怎么可能…”

淚水從眼眶中滑落，在臉膚上留下兩道閃光。

她面前的白甲男子正是混沌，她父親的摯友。

混沌嘆了口氣。

“本來我打算毀約的，但如今老友也已經隕落，我還是完成我與他的約定吧——在必要之時將真相告訴你。”

混沌點了一下顧傾城的眉心，湛藍的火焰在眉心處燃起。

一段記憶涌入顧傾城的腦海。

編號：“C-23-6，生命體征正常，神力運轉正常，語言能力正常…”

機械的女聲播報著一條條數據，而顧傾城只覺得一股窒息感襲來。

她痛苦的睜開眼睛，視野之中是一片朦朧的碧綠，一股營養液的味道充斥在肺部。

“李兄，這次應該可以了吧？”

“嗯。相信我，沒問題。”

顧傾城瞇眼看去，透過那綠色的營養液和半透明玻璃壁，他看到了一頭湛藍飄逸頭發的父親。

“可惡的趙帝王！他怎么敢朝我的女兒下手！我一定要宰了他！”

“噓，顧程，別小看他的實力，說不定你我現在的對話他都可以窺探一二。”

“那就任由他這樣對我女兒嗎？你讓我怎么忍下去這口氣？”

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顧程，一身黑袍的混沌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我也想跟你一起殺去內廷幫你報仇，可既然我又幫你培養出一個女兒，雖然是克隆的，但也得先把她養好讓她可以安全自由的在神界活下去之后再去報仇吧？”

“嗯…”

“父親…父親！”在營養液中的顧傾城大聲呼喊著，但這只是過去被遺忘的記憶，所以在器皿外的兩人并沒有聽到顧傾城的喊叫。

記憶一段一段的襲來，坐在混沌面前的顧傾城已經是淚流滿面。

……

“好久不見啊，弟弟”李縹緲看著面前的白甲混沌，笑著開口。

“辛苦哥哥了，只不過讓哥哥費了這么大力氣儲存的這么多神格能量，僅僅這一小會就快被我用光了。”混沌抬起頭，望了望站在顧傾城身后的李縹緲。

那無常之面扭曲而瘆人，燃燒的血紅色神力不知包括了多少痛苦與哀嚎。

“她不打緊吧？”李縹緲走到混沌身邊，溫柔的注視著顧傾城。

“不知道啊，看她能不能接受這令人悲痛的現實吧。”

混沌和李縹緲相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眸里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