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對上的回應嚇了江晚一跳，她猛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后退了兩步。

這大半夜的。

周文韞也沒想到自己會嚇到她，當下便站在原地，不敢再有所動作。

江晚定睛仔細瞧了瞧來人：“啊，周秀才，是你??！”

“你怎么走路沒聲啊。”江晚又重新坐了回去。

“抱歉，睡不著出來走走，剛好聽到你在說話，就接上了，沒想到會嚇到你。”

“周秀才，怎么你也睡不著嗎？”江晚也沒有怪罪的意思。

“別叫我周秀才了，我，早已不讀書了?！?

“那我叫你什么？周公子？還是和依一一樣稱呼你文韞哥哥？”

“……只要不是周秀才就好?！狈Q呼他什么？周文韞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

“那好，我重新說?！?

“周公子，你也睡不著嗎？你穿這么少不冷嗎？”江晚見他穿的有些單薄。

“你過來一些，這里背風?！彼终泻糁芪捻y過來。

周文韞是冷的，他沒幾件厚衣服。平日里穿的都是他父親生前留下的，或是別人送的舊衣。他父親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家里幾乎沒再添過新衣，平日里有點閑錢都給周母抓藥和維持生計了。

他緩緩走到江晚身邊，修長的身姿投下一片暗影，隔著些許距離，席地而坐。

“風小多了。”

“是吧?！?

“江姑娘，你很喜歡雪嗎？”周文韞的聲音清潤，在這寂靜的冬夜里帶來宛如晨時日出時的暖意。

江晚扭頭看向夜色中的周文韞，殘月虛掩于云中，借著朦朧的月光，江晚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到了他一副正襟危坐，身板挺拔的模樣，心想：他是不是有點過于拘謹了？

“倒也不是喜歡，看到過雪，但是沒摸過。”江晚歪著頭，托著下巴看著他，語氣平淡。

“沒摸過？”

“嗯，小時候我身子不好，總是生病，家里人不讓我隨意活動，夏天下雨，冬天下雪只會讓我身體容易生病?！?

“那你現在呢？”周文韞瞧她身子雖然嬌瘦，但平日里氣色尚佳，看不出像是多病之人。

不知為何，江晚很想和他多聊一會兒。

“現在？已經好了。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情。”

“我娘也是常年病著，身體不適時，連下床都艱難?！?

“你娘得的什么病？”陳依一同江晚說過一些周文韞的事情，但她當時并未細問。當下，她倒有些在意了。

“我也不知，只知道自我記事起，她就一直身子不好，前些年我爹在世時，她精神和身體比現在好許多，但自從我爹離去后，她的身子也垮了。”談起家中事，周文韞的情緒也變得有些落寞。

家中有病人的那種無助感，江晚很能理解他。

她無法安慰周文韞說一切都會好的，因為她自己上一世就是因病離世的。

“已經臘月了，應該就快要下雪了?！敝芪捻y換了個話題，結束剛才有些壓抑的對話。

“到那時一起賞雪吧。”

一起賞雪？

聞此言，周文韞看向江晚。這時江晚已經收回視線，微微低著頭，眼睛看向地面，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此刻她沒有束發，頭發自然地散落在肩上，嬌小的身子被柔軟的斗篷包裹著。盡管夜色幽暗，卻也掩蓋不住她身上那絲靈秀脫俗的韻味。

之后二人又聊了許久，夜空之上殘月的位置變了又變。

天氣實在寒冷，身上凍的冰涼。但二人決定離去之時，卻仍舊覺得聊得意猶未盡。

雖然就住在隔壁，僅一堵墻的距離。但周文韞還是目送江晚離開，直到她關上了門，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

今夜的相遇很意外，原是他心中煩悶，想出來吹吹冷風，冷靜一下。

很久沒有這般開心過了，很久沒有人跟他說這么多話了。

平日，他從不喜歡和別人談論自家的事。哪怕街坊鄰里只是出于關心詢問，他也不愿多說，可今日他卻和她說了這么多，她也向自己講述了很多。

聽著她從容的聲音徐徐道來，原本煩躁的心也逐漸變得平靜。

能和她聊聊，很難得。

撥開云霧，銀月顯現，灑下清輝，周文韞欣長挺拔的身影立于月光之下。他靜靜地看著江晚離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轉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