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上了高中,上的不再是私立高中,而是憑借著實力考上了這座城市最好的重點高中。一年之后,我也收到了同樣的錄取通知書。
不得不說,顧紀長的越來越帥了。學校里處處是他的追求者,我挺不高興的,故意和他走的很近,好讓別人別再打擾他。
我們顧紀呢,是天生不適合和普通人談戀愛的料,他可是重點大學的好苗子。
當然了,也是天生和我林知許在一起的料。
不知道顧紀是不是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不覺得有什么逾矩,或許又是他發現這樣省掉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總之任我隨便怎么胡鬧。
漸漸的,學校便默認我們是一對情侶,打擾他的人少了許多。有時候我想給他送點零食和禮物,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說是顧姨托我帶的,因為我有時候沒心思學習就總是往家跑,他才不會找顧姨求證。
反倒顧姨大概是聽說了學校里的事情,總是悄悄的揶揄我,在她眼里我已然成了半個閨女,根本舍不得我以后嫁人什么的。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我和顧紀在一起最合適,所以很是希望我真的能和顧紀在一起。
而顧叔雖然是個嚴肅又不茍言笑的人,但畢竟我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姑娘,林氏又和顧氏門當戶對,也算是默認了。
即使我才是上高中的年紀,但我也曾想過會和顧紀結婚。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已經喜歡了他有三四年的時間。
況且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實在想象不出除了他我還會和誰在一起。
總之,我肯定會和顧紀在一起的。
高一暑假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的噩夢,我的媽媽和顧姨一同死在了一場交通事故中。整整一個暑假,我都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分不清親人的離世是幻覺還是事實。
在墓園,我遇見了顧紀。
他朝這邊走過來的時候,我剛好蹲在地上抬頭眼巴巴的望著他,手里捏著個破爛的葉子。
此時凌晨四點多,天才蒙蒙亮,從家趕往墓園要兩個小時,我猜顧紀是失眠了。
而顧紀也很不解為什么這個點會在這里看見我,他不知道的是,我從昨晚就沒回去,陪我媽還有顧姨自顧自的說了一晚上的話。
此時嗓子還是啞的。
就這么巧,我和顧紀同一天來墓園里看望親人,也這么巧,我們兩個在這樣昏暗的清晨,對視了一眼卻都沒說話。
只是一見他,我的眼淚跟見了洋蔥似的,蹭蹭往外流。
我眼皮子薄,一哭整個眼角都是紅的,想不注意都不行,偏偏顧紀還最討厭我哭了。
但是這次他沉默了半響,淡然道:“難受就哭會兒。”
不知為何,我聽得出他平靜嗓音下的難過。
于是我更難過了,揚著臉一點形象都沒有地號啕大哭,還邊哭邊嘟囔著,“不想哭……我不想哭……”
“顧紀,你知道的,這次沒有我媽抱我了。”我抹了抹臉,從地上站起身來,“我一哭就想我媽……”
啞了一晚上的嗓音帶上哭腔就像是唐老鴨,我一邊哭一邊嫌棄自己,一邊偷偷看顧紀,怕他嘲笑我。
那樣我就更難受了。
但他只是靜靜的垂眸盯著墓碑看,忽的一把拉過還在發出噪音的我緊緊抱住。
給了我一個在微冷的清晨極為溫暖的懷抱。
我的哭腔隱匿在他干凈的衣領里,似乎隱約聽到他強烈的心跳。
那一瞬間,我真的覺得,這輩子能遇見顧紀,是我最大的幸運。
媽媽,如果我和顧紀在一起了,你會開心嗎?
媽媽,我猜顧紀也是喜歡我的。
媽媽,我以后……一定會和顧紀在一起的。
……
顧紀很快就考上了一所頂尖的重點大學,而我沒那個實力,一年之后,便去了國外留學。
登機那天,我本來是想讓顧紀送我。可他沒來,是老林推掉了公司的會議親自送我去的機場。
那天下著很大的雨,雨水在玻璃上匯成一片,幾乎要模糊了窗外的視線。路過一家便利店,屋檐下站著一個熟悉的高瘦身影,身后一個拿著雨傘,扎著高馬尾的年輕服務員追了上來。
畫面一閃而過,便被新的景色所替代。這個地方在我記憶中格外熟悉。那一年,顧紀為我在附近的小巷子里被人打的渾身是血的事情我永遠都不會忘。
大概是觸景生情,又或者是一直在心里心心念念,我又想起顧紀。看著窗外狼狽躲雨,落荒而逃的路人,想著顧紀就不會這么狼狽,他有司機,也有自己的車,更何況他手機里的余額夠把這里的雨傘買斷貨的了。
可是他為什么不來見我最后一面呢?
我這一去可是五年啊。
今日這般大的雨,我想顧紀一定是被耽擱了。
等到后來上了大學,倒著時差,也少了許多共同話題,又像顧紀那冷淡的人,我們之間的聊天漸漸少了起來,甚至是斷了聯系。
如今想起來,我和顧紀好像從來都沒有什么好聊的。
在國外不比國內,我懶得去搞一些沒必要的社交,也不想要去交什么朋友。在國外的整整幾年,開心了不開心了都是大筆大筆的花錢,好像這樣就能讓我日子過得舒坦點。
我在國外學的是服裝設計,顧紀學的是金融,聽老林說顧紀年少有為,在商業上很有天賦。我卻是笑笑,我也只能在老林這打聽一點關于他的消息了。如果顧姨還在,定不會這般冷落我。
在國外待了五年,我回國了。
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顧紀。五年時間真的是太久了,顧紀似乎變了許多,成熟,穩重,也更加冷漠淡然。但……似乎也沒怎么變,眉眼輪廓間依舊是我記憶中的顧紀。
我和他待了連喝一杯咖啡的時間都不到,他便離開了。
他沒變,是我們變了。
但我想,既然我回來了,我就永遠還有機會。他的身邊不會有誰比我很適合他。
直到……一場聚會。
這場聚會是我們一個共同的朋友組織的。宋緒,也是個公子哥,前年剛從刑警學院畢業。另外還叫著其他幾個關系不錯的朋友。
其實我心里是有點偷偷感激他的,本來正愁著和顧紀見面的機會不算多,他倒是給我找了個。
地方定在一家很有名的高檔娛樂會所,為了晚上的見面,我化了很精致的妝,穿了一件玫紅色的吊帶收腰短裙。
一群人鬧鬧哄哄剛要上樓上包廂,顧紀進電梯的腳步突然停住了,接著伸出的那條腿退到了電梯外。
我察覺異樣,順著他的目光,我看見遠處有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正在被幾個男人圍著搭訕。雖然那里人很多,但我幾乎可以確定的是,顧紀看的人就是她。
“顧……”
“你們先玩。”
還未等我開口叫住他,顧紀便撂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了。
漸漸閉合的電梯門將遠去的背影擋在我的視線之外。
宋緒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用管他。”
他們都是一副見怪不驚的表情,聊著最近的一些話題。我好像有些搞不清了,感覺心里亂糟糟的,有什么東西忽然壓在了胸口,像是喘不過氣來。
我試探著問道:“她是……”
另一個朋友沈延期好像突然意識到了我和顧紀的關系,笑了笑說:“顧紀他一個朋友,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
我低著頭扣弄了一下新做的美甲,興致不高的點了點頭,“是這樣。”
都不告訴我。
我抬起頭,光滑的電梯壁上折射出我的倒影。長發微卷,雙腿纖長,玫紅色的裙子顯得小巧的身體曼妙消瘦。明眸皓齒,五官精致,足夠漂亮,也足夠吸引人。
可我卻有些不自信了。
還沒到包廂門口,我就借著去洗手間的名義又坐電梯下了樓。隔著影影綽綽的人群,我只看到了遠處顧紀抱著那個女孩離開的背影即將消失不見。
我忽的感覺心口一陣抽搐的鈍痛,大腦空白,好像心里有什么東西隨著眼前的背影一起離我而去了。可是仔細尋去的時候,腦海里只有顧紀的臉。
后知后覺,滾燙的眼淚打在手背上。我還以為國外的這五年,早就已經改過愛哭的臭毛病了。
洗手間里,顧紀發的消息在手機頁面跳躍。
“今晚有事,不回去了。”
任憑下面的人怎么追問,顧紀就是沒再回消息。
我笑了下,其實我回國那天,顧紀之所以那么快便離開,是因為接到了一個電話。
具體是什么內容我沒聽清,只記得對面是個很清亮溫柔的女孩子的聲音。
不知是說了什么,顧紀勾唇淡淡笑了一下,“嗯,等我。”
那笑容很淺,似乎顧紀自己都沒注意到。
可眼下該怎么辦呢。
我該怎么辦呢。
那我……又是為了誰而回來的呢?
……
玻璃劃在胳膊是鉆心的疼,血瞬間侵染了半個小臂。我帶著觸目驚心的半胳膊血回到了包間,朋友幾個被我下了一跳。
不明白我為什么上個洗手間也會變成這個樣子,起身就要送我去醫院,我推脫他們死活不肯去,非要叫顧紀來送我。
宋緒沒辦法,忍著顧紀的脾氣給他打電話。本來顧紀都要給他掛了,直到聽到我再不去醫院會失血過多,電話那邊沉默了半響,然后說了句好。
五分鐘后,顧紀推開了包廂門,什么話也沒說,彎腰將我從沙發上抱起來出門。
電梯里有人遲遲不上來,顧紀便直接抱著我從昏暗的樓梯下去。
“我重要命重要?”
你重要。
我沒說話,靜靜的縮在他懷里。抬眼偷偷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濃密又長的睫毛,漂亮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光影中打出簡單的輪廓。
明明他從來沒變。
從小到大一直在我身邊。
還沒到醫院,我就感覺頭暈暈的,睡了過去。第二天再睜眼的時候,只有老林在我身邊。
一個四十好幾的男人了,見我醒來,淚眼汪汪。
“漂亮丫頭,還疼不疼了?”
“爸爸都要嚇死了,你若是出點什么事,你讓爸爸怎么活啊?”
我本能的想扯唇笑笑安慰他,可實在笑不出來。
“老林,我沒事……顧紀呢?”
“他昨晚就離開了。”
“……”
我不再說話了。
老林看了我半天,驀的說了句,“丫頭你瘦了。”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老林我都五年沒回來了,你怎么就知道我瘦了。可我看他一本正經,不像是隨口一說。
我第二次見到那個女孩兒,是在五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