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爾莎之后是科特，直到雷恩接過科特的長劍，才有人在周圍開始議論了起來。

這蘭姆鎮的領主是要變了嗎？

蘭姆鎮中心的廣場上沒有搭建看臺，因為實在是百廢待興還有許多事要做，這一周下來喪事都沒辦完，只能一切從簡。

但是即便沒有看臺，當雷恩用劍觸碰科特肩膀的時候，蘭姆鎮的民眾們還是一傳十、十傳百，在廣場上鬧哄哄的議論了起來。

換領主，和換守護神是兩碼事，守護神只有在遇到那些天災人禍的時候會站出來保護他們，和他們的日常生活是離得很遠的。

守護神不靠譜，頂多遇到山洪干旱之類的顆粒無收，或者干脆像是昨天晚上一樣，突然就要開始準備后事了。

這些東西自然也關系他們的生活，可是對于這些不可抗力或者自然因素造成的災害，這些人是習慣的、麻木的。

但是領主不一樣，領主直接能決定賦稅，決定法律，決定領民的日常生活。

蘭登家的政策就很好，換領主，自然是有人開始不滿了。

本來，這一出類似加冕的儀式，到這里也結束了，斯溫明白這些領民在想些什么，對于大部分人來說，他們并不會因為你作為領主保護了他們，或者因為你作為領主對他們好，就感恩戴德。

斯溫曾經聽說過一個小地方的領主為了踐行‘平等’的思想，減少領民的賦稅，給了領民可以自由進出城堡的權利，還經常去田地里干農活。

結果是這位領主在干農活的時候，被領民殺害，貪婪的領民沖到他的城堡里，洗劫了他的所有財物。

雷恩就是天天往農田里面跑的，在斯溫看來這是毫無意義的事情，所以她在這場儀式之前就把自己的擔心和雷恩說了，蘭登家的人算是體恤愛民的領主，但是即便是溫爾莎和科特，他們也是分得清楚……

牧羊人和羊群的區別的。

聽完這些之后，雷恩只是說了一句：“我知道，這是這個時代的局限性，放心，我也搞不了大躍進，封建制度就封建制度唄，至少在我還在的時候，集權比民主強。”

老實說這段話斯溫一個字沒聽懂。

但是她以為雷恩老實了。

沒想到在將長劍遞還給科特之后，雷恩還是令人不省心的開始了他的演講。

“我知道，說點復雜的你們也不可能會這么快理解，”雷恩懂，這個時代的民眾是無知的，他們幾乎沒有任何除了閑聊以外獲取知識的渠道，他們也沒有多余的精力來關注除了生存以外的東西，所以雷恩沒有必要講什么集體意識，人人平等之類假大空的理想。

那樣只會讓這些人覺得，新的領主大人又找了新的借口加稅。

“所以我直接說結論，從今天開始，我需要登記你們所有人，每一個人的名字，包括農奴和自由民，登記完畢以后你們所有人都會被分配到不同的‘生產大隊’里面去，每個生產大隊都會獲得一系列的任務，比如修建房屋、開拓田地，這些任務完成了以后會根據你們每個人的貢獻，計算分數，對于農奴來說累計到足夠的分數以后，就可以成為自由民，對于自由民來說，累計分數可以用來抵扣賦稅！”

雷恩說完這些話之后，斯溫有些擔憂地皺起了眉頭。

果然，還是如此了。

雷恩大人雖然博學而又善戰，但是對于治理領地方面還是有些欠缺，讓農奴成為自由民？那領主怎么會有足夠的勞動力。

況且對于領民來說，不管是不是自由民，替領主干活都是義務，該征收的稅務是不可以減免的，一旦開了這樣的先例……

總之，在斯溫看來，就是不能無緣無故改變定下的稅率，加稅不行，減稅也不行。

與有些擔心的斯溫相反，雷恩的話音剛落，廣場上的領民可是炸開了鍋。

即便是政策溫和如蘭登家，這些領民也從來沒有從領主的口中聽到過‘只要干活就可以成為自由民’或者是‘只要干活就可以減稅’的話。

對于他們來說替領主干活，也就是所謂的徭役，那都是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徭役和兵役，兩者相抵，干活了就可以不用當兵，當兵了就可以不用干活，但是不管是干活還是當兵，自己該種的地還是要種，該交的稅都得交。

莫不是新來了一個比蘭登家還要好的領主？

總之，雷恩這段講話的長遠收益還沒有看見，至少目前來說，領民對于更換領主這件事的抵觸情緒少了很多。

斯溫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結果雷恩突然又來了一句：“哦對了，剛剛說的那些沒有這么快施行，接下來馬上施行的法律是，從明天開始排隊登記戶籍信息，登記完了以后可以到男爵這里領一小袋小麥，但是如果重復登記被發現的話，十鞭鞭刑。”

“雷恩大人！”回到了科特的城堡，斯溫終于還是忍不住了，“這樣恐怕不太妥當，沒有這樣的先例……只要登記戶籍就可以領小麥，這和開倉放糧沒有什么區別！”

“那不就是為了開倉放糧嗎？”雷恩露出了一個狡黠的微笑，“怎么，這么大的災禍，光是燒尸體，辦喪事，還有維修那些被怪物破壞的建筑都要多少時間了，農活耽誤多少？農地很多也被踐踏了，本來就需要開倉放糧賑災啊。”

對啊，斯溫這么聽雷恩一講……

本來就要開倉放糧的，這下還能順便解決掉蘭姆鎮戶籍登記的問題！雖然雷恩的方法并不完美，肯定還是會有人冒著十鞭鞭刑的風險來冒領糧食。

但是比起以前蘭登家推行的人口統計已經好了不少。

可是……

“可是給農奴恢復自由又是怎么回事？還有抵扣賦稅的？”溫爾莎替斯溫問出了后者想問的問題。

“先執行，我知道你有疑惑，不過這些東西現在我很難解釋，總之你們都愿意聽我的對吧，那就先執行，就從先找幾個文職人員登記戶籍開始吧，溫爾莎，這事兒就交給你了。記住，執行的時候不要帶有迷惑，要堅定不移的一條條做下去，以后你們就會明白的。”

而且很快就會見到成效，雷恩很清楚，當前蘭姆鎮最大的問題就是人口腰斬，雖然人口腰斬了，但是地還在，其中男爵家的私人農田就占了一大半，平時這些農田都是靠農奴打理的。

而現在農奴的數量顯然不夠了。

那么雷恩就要激發他們這些人的勞動積極性。

比起那點減免的賦稅，只要積極性調動起來了，一個自由民能哪怕多幫男爵打理半畝地，都比收的那點稅值得多。

至于農奴，他相信，只要給男爵做事就能獲得自由的這種誘惑，能讓他們多干三倍活都不止。

農田要是不打理，可是會退耕還林的，而且很快，三個月就會開始長樹苗，一年就扎根，三年就等著重新開墾吧。

不過呢，這一切還得建立在有一個完整的監督管理以及執政體系下，才方便量化每個人做出的貢獻，還得不怎么貪腐，這方面暫時由于人口不多，交給溫爾莎讓她找幾個信得過的，識字的，暫時可以湊合過了。

就在雷恩思考著要如何一步步穩住這些土地，在男爵家的糧倉崩潰之前把蘭姆鎮撈回來的時候。

一位士兵帶來了他意想不到的情報。

“什么？鄰鎮被斧之勇者率領的部隊襲擊了？”

干啥嘞，你們不應該在前線打仗呢嗎？跑這里來打自己國家的平民做什么嗷？

等等……雷恩瞬間就想明白了。

“是潰軍一路逃跑一路劫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