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劉子源敲了敲門,無人應答,他便用鑰匙打開了房門。房間里沒有開燈,父母還沒有回來。
看著桌上父母留下的紙條:“子源,今天晚上我們晚些再回去,單位要開實驗,給你留了份夜宵,你自己熱熱吃了吧。”劉子源無奈地笑了笑,便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便把電鍋開關打開,調了個計時器回屋寫作業去了。
劉子源的父母是干什么的劉子源也不知道,當他每次問自己父母實干什么的時候,他的父母總是說自己是工程師,或者說是科研工作者,但從來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每次問到關鍵信息時,他父母總是打個哈哈就過去了,或者用一些很基礎的研究搪塞過去……
雖然職業不知道,但是每天忙的要死,一個月工資還不高,這點卻是事實。當年劉子源高二時就勸過母親賀書雪跳槽去企業里當前瞻科研人員,別這么辛苦。但是賀書雪不但沒聽,還和他的父親劉毅一起就這件事給劉子源上了節思政課,讓當時的劉子源很不痛快。
現在想起來,自己父母不會是整什么國家高端前沿技術,保密項目的工作人員吧?
劉子源搖了搖頭,最起碼到他三十多時也沒聽說過自己爸媽干過什么大事,可能就是搞基礎研究的吧……
隨著計時器的響起,劉子源去把鍋里面今晚的夜宵——桂花米糕拿了出來,不得不說,自己母親還是很懂得做甜點的,這米糕甜而不膩,軟糯的口感中還夾雜著少許桂花的香氣,和大米的韌性卻也融合在一起,口口飽滿,口口甜香。
一邊吃著桂花米糕,一邊看著今晚要復習的化學知識點。前世他是一個化工工程師,對無機化學簡直是手拿把掐,但一到有機化學,那就是還給老師了的。
“烴類……烴類衍生物……”一行一行地看著選修三剛開始時的那張有機化合物類別表,絲絲記憶匯入腦海,隨著桂花米糕被劉子源吃完,課本也已經翻到了最后一章。劉子源看了看表,零點剛過,便去洗漱睡覺去了。
一夜無夢,第二天劉子源匆匆趕到教室,在早自習鈴聲開始前的那一瞬坐到了座位上,韓雨萱看著他似乎有些不滿,但也只是張了張口,雖欲言,卻也沒有想到該說什么,只能瞪了瞪劉子源,說到:
“遲到了,明天早點來。”“嗯。”
劉子源答應一聲,看了看黑板,今天的早讀是語文,便拿出自己的語文書。韓雨萱清了清嗓子,對要領早讀的李子晴揮了揮手,李子晴會意地點了點頭,盡她的最大聲音道:“將進酒!李白!”
稀稀拉拉的跟讀聲響起,體委曹景博帶頭又吼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霎時間,教室里男生們的怒吼聲響徹整個樓層,把班中的竊竊私語聲遮掩了下去。
陸穎走入教室,看著自己的學生都在奮力地早讀,不由得滿意地點了點頭,待一詩語畢,陸穎拍了拍手,震耳的讀書聲落下,陸穎道:“今天看大家早上精氣神都很足啊!”,聲音頓了頓,曹景博不好意思地把頭埋到了立著的語文書里,“既然這樣,來,咱們做一篇李白的專題詩詞賞析,從將進酒開始。”
話音未落,教室里便響起一陣一陣的哀嚎聲,劉子源倒是無所謂,扭頭看向韓雨萱,卻看到了一件令劉子源震驚的事情——
韓雨萱竟然睡著了??!
韓雨萱用手撐著自己的臉,乍一看像是在看語文書,實則雙眼緊閉,頭還伴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地擺動著。卷子發下來了,劉子源想要叫醒韓雨萱的手停留在半空,但轉念一想,便又收了回來,只是把詩歌賞析的卷子輕輕地鋪在了她的桌子上。
她天天這么努力,少做一張卷子應該沒什么問題吧……讓她睡會吧……
臨近早自習結束,韓雨萱調整了一下手撐著的位置,忽然一驚,整個人瞬間彈到了椅子背上,臉色難看極了。
“劉子源?”“咋了?”“我是不是……睡著了?”
劉子源看著她慌亂的樣子,不知為何竟有些愧疚,便說道:“是睡著了,早自習已經快結束了。”
“啊?你為什么不叫我啊?”韓雨萱慌慌張張地收拾了一下桌面,有些埋怨地對劉子源說。劉子源好像也意識到自己的決定好像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便只得說道:“我看你早自習睡著了……就……就沒叫你,因為要是我的話,我覺得與其渾渾噩噩、半睡半醒地聽一節課,還不如直接睡一覺,好聽下一節課。”
韓雨萱臉上的怒氣似乎消散了一些,便說道:“念在你是為我著想而不是故意的前提下,這次你沒叫我就沒叫我吧,下次不管我睡得多香,你也要叫我知道嗎?”“遵旨~~~”劉子源本能地拉成聲調回復道,這一聲讓韓雨萱的怒容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憋笑的神色。
“笑什么?要笑就笑,捂個嘴皺個眉頭干什么?”
“要你管?哈哈哈……”
劉子源也跟著笑起來,兩人相視而笑,一人才止而見另一人仍笑,便笑之,如此往復許久,笑聲方止。
夕陽灑在教學樓上,映出一片金黃,一天的學校生活已到尾奏,不上晚自習的“浪哥兒”們三三兩兩走出教學樓,三五一群地在校門口嬉戲歡笑,似乎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話題。
夕陽落下,天邊蒙上了一層彩虹般的色彩,讓人不禁出神地望著,上晚自習的同學們也抓緊時間從食堂里奔向教學樓。城市里的燈光一片又一片地熄滅了,安陽一中滿教學樓的燈光似乎成為了整片郊區中的一盞明燈。
臨放學,韓雨萱捅了捅劉子源的胳膊,塞過來一張紙條:
【一會咱倆一起走唄,我給你買個好吃的】
安陽一中的門口確實有點像一條小吃街,小蛋糕、烤冷面、烤腸、方便面、糖葫蘆乃至生蠔都有賣的。劉子源扭過頭看著韓雨萱,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行啊,一會我出去,校門口糖葫蘆攤等你】
韓雨萱看完紙條,看到劉子源轉過頭去沒再注意自己,便小心翼翼地把那張紙條塞到了自己的日記本里,埋著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是覺得自己剛剛做了一件多么對不起人的事一樣。
放學了,劉子源和班級里面的幾個“閃電俠”拎起書包就沖了出去,與萬伊晴迎面撞上了。
“呦?你們幾個怎么出來的這么快啊?”
身邊幾個和自己出來的同學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笑了笑,沒有一個人回答萬伊晴的問題。劉子源則是抬著頭,看向萬伊晴:
“主任,這不是放學了嗎,今天晚上我家沒做飯,我爸媽加班。”雖然是謊話,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依據的,誰知道自己父母今天晚上會不會回來呢?萬一回來,那這句話不就是真話嗎?
萬伊晴狐疑地看著劉子源,劉子源則是毫不畏懼地看回去,看到劉子源不像是說謊的樣子,萬伊晴側了側身,示意劉子源走,劉子源點頭道了一聲“謝謝”,便轉身走進樓梯間。
“你們幾個,留一下,人家是著急回家給父母做飯去的,你們呢?你們打算干什么去?”遠遠地,劉子源聽到萬伊晴的聲音在四樓的走廊里回蕩,似乎也看見了那幾個同學無言以對的窘樣。
走出校門,劉子源走向曾經經常去的糖葫蘆攤,“老板,要兩串糖葫蘆。一串普通的一串糯米的。”
攤位老板看向劉子源,笑著說道:“九塊錢,看你是學生,糯米也按四塊一串賣給你吧,收你八塊。”
劉子源從自己的零錢中抽出八塊錢,從老板的手中接過兩串糖葫蘆,拿出沒有糯米的那一串,咬下第一個果子,酸酸甜甜,讓人似乎忘記了一天的疲憊,沉浸在山楂的香氣之中。
“劉子源!”熟悉的聲音響起,韓雨萱一顛一顛地跑了過來,她精心扎好的高馬尾也隨著她的步伐而一起一落,路燈柔和的黃光照在韓雨萱的臉上,顯得煞是好看。見到她的瞬間,劉子源也隨之呆愣了一下。
“咋出來的這么快?沒遇著萬姑姑?”劉子源好奇地問了韓雨萱一句,韓雨萱則是白了劉子源一眼:“當然遇到了,你覺得她會攔我嗎?少問點沒用的。走走走,帶你去吃我前幾天發現的特別好吃的一家烤冷面。”
劉子源把糖葫蘆在韓雨萱的面前晃了晃,“怎么,沒看見?”
“哇!”韓雨萱驚喜地看著劉子源手中寫著“糖葫蘆”三個字的紙袋,接過紙袋,韓雨萱把糖葫蘆抽了出來,看也沒看就一口咬了下去。
“嗯?糯米的?”韓雨萱一邊嚼著一個果子,一邊問劉子源。劉子源點了點頭,“怎么?不喜歡?”
韓雨萱笑著說道:“怎么可能?我最愛吃的就是糯米糖葫蘆,又軟又糯,酸甜的味道與糯米的軟粘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猶如……”
“……停停停!”劉子源連忙叫停韓雨萱,韓雨萱則是甜甜一笑,拽著劉子源就向烤冷面攤位走去。
“今天我心情好,請你吃一份。”韓雨萱點了兩份烤冷面,坐在路邊的石墩子上對劉子源說道,劉子源沒有回應,只是呆呆地看著烤冷面,似乎在回憶著些什么。
我上次來吃烤冷面是什么時候了……
很久很久以前了吧……
“劉子源?劉子源!”韓雨萱用手在劉子源的雙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想什么呢?”
劉子源猛然回過神來:“沒想什么,就是總覺得,這一幕有些讓人觸景生情。”
韓雨萱聞言看了看四周,小攤的炊煙裊裊,確實讓人會讓人有感而發,寫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依我看啊,這就是經典的人間生活類的作文題材啊,”韓雨萱隨著說道,然后拿出隨身攜帶的一臺相機,對著門前的這條“小吃街”連拍幾張照片,“回去我要發朋友圈,被你這么一說我覺得這一幕都可以寫成我的朋友圈文案了。”
劉子源點點頭,繼續等著烤冷面。
烤冷面很快就好了,初秋的夜晚,夏日的暑氣早已褪去,而獨屬秋日的涼爽卻接替了暑氣的位置,讓人沉醉。烤冷面冒著絲絲熱氣,似乎與周邊小攤的炊煙相互呼應,烤冷面入口即化,酸甜的口味混合著絲絲辛辣,讓劉子源食欲大開。韓雨萱則是保持著淑女的風范,用烤冷面配著的牙簽輕輕扎起一塊塊放在嘴里。
兩人說說笑笑,烤冷面也很快見底,招手相別,轉頭后又不約而同地再次轉頭看向對方,韓雨萱下意識地回頭,劉子源的嘴角掛上了一抹難得的淡淡的微笑,走向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