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夏季夜晚，飛蟲也困倦了，學校教室里明涼的燈下，認真拽著千紙鶴翅膀，努力讓它的擺動看起來有一點唯美的少女悄悄走了個神。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看的出神的少年，看見他輕揚的嘴角時，不自覺的舒了一口氣。

“喂喂喂！幫我看著點老師啊！”顧依柔壓低聲音說，他們晚自習通常是幾個班上同樣的課，老師同時在這些班里布置任務，讓學生自己學，但是也會在各個班級來回巡查，只要看見摸魚的學生，輕則出去站著，重則去操場跑五圈。

沈臨楓點點頭，朝前門和后門偷偷看了看，沒發現老師后也壓著聲音說：“你不怕被逮到？”

“無所謂，逮到就逮到吧。”顧依柔回答，“有些東西比跑步更重要。”

沈臨楓愣了愣，不說話了。

課本上的千紙鶴一會右擺一會左搖一會撲棱翅膀，或者上下跳動，很幼稚的手法，很幼稚的演出，沒有一點觀賞價值，但是卻實實在在地在沈臨楓心里烙下了深深痕跡。

那段時間，顧依柔似乎天天和蘇梓瑤吵架，然后沒一會顧依柔就去哄，在其他人眼里這很平常，但沈臨楓記得，顧依柔從前可是信誓旦旦地和他說過，她和蘇梓瑤吵架完全不用哄，過五分鐘就忘了。

沈臨楓也不是傻子，顧依柔的千紙鶴直勾勾沖著他跳，一次就算了，但是次次都對著他，沈臨楓再遲鈍也看出來了，也能明白她為什么總是在哄蘇梓瑤的同時讓他也看著，無非就是不想讓他一直沉浸在喪父的悲傷中罷了，他每次看著顧依柔那么費力地幫他轉移注意，不讓他難過，也總是想開口——“別忙活了，我沒事。”

但是萬一顧依柔真的是對蘇梓瑤表演呢？沈臨楓一次偷偷看蘇梓瑤的反應，好家伙，她正和她喜歡的人聊的歡呢，反觀顧依柔，她不僅不生氣，還更賣力了。

也或許是私心，沈臨楓也總是幻想，如果顧依柔真的是在哄他就好了，而且他也能借這個理由偷偷多看她幾眼，不過當他生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沈臨楓自己卻極度的排斥這個想法，于是也就沒說出口。

沈臨楓覺得自己腦子可能有點病。

顧依柔還有個習慣，她習慣畫火柴人。

各種各樣，情態各異，很有特色。

第一次看她畫火柴人，還是在

沈臨楓向顧依柔借試卷改題地時候。

沈臨楓翻著顧依柔的數學試卷，一不小心就看見在最后一道大題答題部分上，顧依柔畫了一個上吊的火柴人，旁邊還有一行很小的批注：太難了，上吊給出題人看。

沈臨楓：……

好神奇的東西。

沈臨楓本來對顧依柔這個小習慣不太在意，但是他漸漸發現，顧依柔無論試卷還是練習，甚至是課本上都能找到這些火柴人的身影。

有時也包括沈臨楓的。

比如他有時候哪個題不會，問顧依柔，而顧依柔又不方便直接說的時候，她就會撕一張紙，在上面洋洋灑灑寫滿解題步驟，然后再偷摸塞給沈臨楓，那些紙上基本都有一個或兩個張牙舞爪的火柴人，有時還有批注。

“哈哈哈，大膽刁題，看我怎么斬了你！”

“太難了，這邊建議寫個解，其他的交給天意……”

“您可真會問題，把我問不會了……”

“啊哈哈哈，看看你大哥我怎么斬殺這道題！”

“行吧，被題反殺了……”

沈臨楓是個挺戀舊的人，就這些沒用的紙他還小心保存了很久，顧依柔畫的火柴人很潦草，沒怎么用心，但是當時的沈臨楓卻經常翻出來看，也不知道看的什么勁。

雖然沈臨楓自己從沒對別人，甚至是對自己承認過，但是他也大體明白，自己對顧依柔的感情不單純。但是他很排斥這個想法，他不想對顧依柔生出不該生出的“喜歡”。

他們所上的學校，是一個規模很小，全校人數不過800的老學校，大多數老師年齡很大，大多數學生的家長不會管孩子，學生大多都很叛逆，早戀什么的在他們學校里一點也不稀罕。

沈臨楓身邊的朋友也不例外，他有個關系比較好的朋友，叫李守杰，長的一般，喜歡一個女孩子喜歡了兩年。

前些日子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凈凈利利索索，又去表白了，本來想了很多很多表白的話，結果那女孩子又拒絕了。

“又？”之所以是又，是因為李守杰來來回回表白四五次了，這次又去不僅惹得那女孩子不樂意，她朋友也煩了，來回罵他，那女孩子本來想和他就是普通朋友，結果讓他這么一搞，兩人連朋友了做不了了。

李守杰只是學校里這群抽象的學生里的其中之一，更有同時談三四個，成天玩弄感情的等等。

成天看著表面上如膠似漆的情侶，背后還不忘釣著其他人，上午還覺得彼此是自己此生摯愛，下午就開始物色下一任，哪怕沈臨楓自己沒涉足過，但是耳濡目染下，也對早戀之類的敬而遠之。

比起賭顧依柔會喜歡他，倒不如以朋友的名義細水長流，畢竟那么好的女孩子，怎么會看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