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心里裝著事兒的時候,是不可能當做無事發生的。
在S國的這幾天,金櫻子并沒有以往游玩異國他鄉的興奮和新鮮感,反而一直有種置身事外的感覺,當然,她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變成沉默寡言的憂郁性格。
許是金櫻子太掃興了,白術在到達S國的第三天提議結束多余的日程,直接前往貝斯山去完成金櫻子心心念念的蹦極活動。
畢竟是極限運動,怎么都需要充足的精力,于是倆人在貝斯山腳下選了間民宿住下了。
第二天一早,打開房間門,白術看到金櫻子一身古裝地走了出來,雖有些格格不入,但在美麗的貝斯山下也不失為一道風景。
吃過早飯,倆人不緊不慢地來到了蹦極地點。
白術:“為什么會選擇來這么遠的地方蹦極啊?”
金櫻子:“完全陌生的環境才能放開做自己啊。”
白術:“來蹦極,你會害怕嗎?”
金櫻子:“會。”
白術:“這么肯定!那還蹦嗎?”
金櫻子:“蹦吧。如果提前有了經驗,到時候應該就不會那么害怕了吧?”
白術:“什么經驗?你要去參加什么比賽嗎?”
金櫻子:“嗯,而且是已經知道結果的比賽。”
白術:“都知道結果了,還需要去參加嗎?”
金櫻子:“是啊,都已經報上名了,退不了賽了……”
站在蹦極的高臺上,雖然知道自己已經被安全地綁好了,但看著那么高的距離,金櫻子還是感覺心要跳出來了。
白術:“沒事兒,別往下看,往遠處看。你看這貝斯山,不是你最喜歡的嗎?”
金櫻子深吸一口氣:“嗯!”
白術:“要不,還是不蹦了吧?”
金櫻子:“不行,我可以的!”
反復深吸氣后,金櫻子緩緩張開了雙臂,說:“我準備好了。”
接著,她望著遠處的天空、山、樹和水,閉上眼睛,邁出站臺,跳了下去。
“呼!”
金櫻子聽到耳邊風聲呼嘯,感到頭發和衣服也都被風吹到了空中,然后她試著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碧綠的水。很快她就感受到了彈力繩的巨大拉力,在反復彈跳了幾次后,金櫻子結束了對死亡的初次嘗試。
被拉上來后,金櫻子臉色有些蒼白,白術趕緊攙著她在安全地點坐下來,給她遞去一瓶水。金櫻子剛要接過喝一口,就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眼,金櫻子又一次躺在了討厭的病床上。
白術:“現在感覺怎么樣?需不需要我把醫生喊過來?”
金櫻子:“我沒事兒。”
白術:“幸好只是貧血,嚇得我都要聯系大使館了!”
金櫻子慢慢坐起來,面露歉意道:“抱歉,讓你擔心了,是我太高估自己的身體了。”
白術:“你沒事兒就好。不過你這么年輕,怎么會貧血呢?難道是減肥嗎?”
金櫻子不想在健康問題上停留太長時間,于是問道:“醫生怎么說?我現在能出院了嗎?”
白術:“嗯,我去找找看吧,剛剛交代說如果觀察一下問題不大,就可以走了。”
金櫻子點點頭,說:“好,我覺得已經沒事兒了。”
離開醫院回到住的地方,金櫻子覺得還是有必要跟白術坦白一下自己的病情,以防萬一再次出現暈倒的情況,好讓白術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金櫻子:“有些事情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和你說一下。”
白術坐在對面認真地聽著。
金櫻子從包里拿出兩瓶藥,接著說:“我每天都有在吃這兩種藥,一瓶是卵巢癌的靶向藥,一瓶是治貧血的。”
白術聽完,一時不知道怎么反應才好。
金櫻子笑了笑,說:“沒事兒,你不用特意安慰我,也不用擔心,我目前很好,還沒有到馬上就會沒命的程度。”
白術:“不不不,我沒有那個意思。不過,你應該一開始就告訴我你的身體狀況的。”
金櫻子:“一開始就告訴你的話,我不就沒辦法來蹦極了嗎?”
金櫻子:“其實,那天去看你畫展的時候,我剛知道自己得了癌癥兩周。”
金櫻子:“最開始,我也懷疑過醫生是不是誤診了,但事實是拿著資料反復問詢不同醫院的醫生后,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我確實是得了不治之癥。”
“那時候,我也不知所措過,在家里躺了兩天后,是饑餓讓我意識到,我還活著,而且還得活著。”
白術坐在金櫻子對面,看著她面帶微笑,神色平靜地講述著自己的故事。
金櫻子:“后來我發現,我還有很多愿望沒有實現,對這個世界也還那么留戀。然后我決定在徹底開始治療前,給自己一個月的時間,完成3個遺愿。”
“所以,蹦極就是你的第一個遺愿嗎?”白術問。
金櫻子:“是,也不是。”
金櫻子:“一方面,我從小就莫名地羨慕古裝劇里張開雙臂,平靜跳崖的場面,覺得這樣的死亡方式很美;另一方面,是……我很怕死啊,怕真到了最后一刻,自己怎么也接受不了,所以想著先來演習一下,給自己個緩沖。”
金櫻子:“今天告訴你這些,希望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也不要把我當成一個病人,我們還是一起來旅行的朋友。只不過,在這個過程中,我想幫你找回創作的熱情,而你則來幫我規劃完成遺愿的日程。”
白術聽完金櫻子一句接一句的話,沉默了兩分鐘,開口道:“好,我們還是一起旅行的朋友!”
說完,倆人一起笑了,晚霞也升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