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白回來當天，房間內，姐姐發瘋似的嘶喊著，噼里啪啦的落地聲隨之傳出。我平靜地從她房門經過，不想打擾姐姐做桌面清潔。對于如今的局面，我可以說是感同身受，只不過相比于姐姐，我冷靜了許多，心里也沒太多落差感。
因為我一直清楚自己是程家的養女，而姐姐程沐霜被認回來后，以為自己是程家的親生女兒，可沒想到造化弄人，茹白才是。
……
1.
在程沐霜失蹤后，母親傷心欲絕，天天以淚洗臉。父親為此動用了所有人找程沐霜，都沒有找到。為了安慰母親，父親從孤兒院領養了我，那一天我很高興，以為自己不再孤單，但父親帶我回程家時，我才明白自己只是個替身。
“霜兒……霜兒?！鄙嘲l上一個婦女頭發凌亂，抱著一個兔娃娃癱坐在一角，淚痕布滿面容，眼神呆滯無神，嘴里一直念著“霜兒”二字。
“快叫你母親。”父親輕推我肩膀，示意我上前。可母親那模樣，把幼小的我嚇得渾身發抖，嘴唇更是哆嗦著，含糊不清。
父親見我久不出聲，不耐煩地喝道：“快點！”
“媽....媽媽?！?
我穿著粉色的公主裙，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怯意，不安地捏緊裙角。在父親的催促下，我鼓起勇氣走近母親，干癟地吐出離我很陌生的詞，閃爍不定的眼神中掠過幾分期待。
聽到我的呼喚，婦女猛地抬起頭，潰散的眼神開始聚焦，待她看清我后，頹風的神色有了光容，眉宇間全是欣喜與激動。
“霜兒...你......你終于回來了，都怪媽媽……”霍然，婦女一個跨步來到我面前，緊緊地抱著我，話里帶著責怪的哭腔。
剎那間，我陷入陌生卻溫暖的懷抱，心跳莫名漏了半拍?？赡X中突然閃過婦女與我相似的眉眼，眼里的亮光瞬間沉寂下去。
原來我是婦女緩解傷痛的替代品.....
我抬頭看向父親，肉眼可見地，他緊繃的面容放松下來，失神地注視著我們，好像他所作的事是為了應付母親。
我詫異了幾瞬，便乖巧地抬起手，回抱著她……
程思霜，這是母親給我取的名字。
思，思霜……
從此，我清楚自己是程沐霜的替身，也一直想扮演好程沐霜——規規矩矩做事，聽從不反抗。然而，我的普通還是讓母親失望了。
“程序書，你到底有沒有繼續找霜兒？多少年了，怎么一點消息也沒有！”
某天，我經過父親的書房，一道暴怒的聲音闖入我的耳膜。原本我想直接過去，但父親的話讓我無法鎮定自若。
“有思霜不就行了？”
父親語氣忍著煩躁，避開母親的質問。我腳步微頓，鬼斧神差地透過門縫，偷聽他們的話。要說十幾年了，不在意他們的看法都是假的，我不希望自己僅是程沐霜的替身。
“她太普通了，什么事都做不好，性格也沉悶，說出去我都覺得丟人。”
母親的眼里掠過輕蔑，咬字的模樣，好像一想到我，會讓她難以啟齒。
她太普通了.….…
這句話一直在我腦中回響，如重錘一般敲擊著我的雙腿，讓我雙腿發軟，差點倒地。我扶著墻，強撐著意識往回走，可不知不覺中，淚水奪眶而出，模糊了雙眼……
2.
倏然之間，我神情自若，身體忽然失去了支撐力。在快倒下之時，迅速扶住扶手。
然而，我還沒有弄清此時的狀況，一道熟悉的話語在我的耳邊響起。
“霜兒，媽媽終于找到你了?！睒窍?，母親淚眼婆娑，雙手緊緊抱著一個女孩，激動而興奮，而父親一臉沉默地看著她們，沒有任何高興的情緒。
這一幕恍如當年，不知為何，現在看來會覺諷刺。我嘴角微撇，別扭地移開視線，想迅速了離開不屬于自己的溫情。
不巧地是，程沐霜陡然抬起頭，視線相撞，她看見了我。
程沐霜神情略帶深意，目光緊鎖著我，眼神有種說不出的粘膩感。
我微蹙眉頭，按壓住內心的不適。可剛要轉身，卻注意到她的眉眼。
沒錯，我們三人都有相似的眉眼，但她的眼睛很特別——是區別我倆之外的。
她長著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揚，睫毛根根分明。凌厲的眉峰下，清墨般的眼眸冷淡疏遠，卻能在不經意間，勾人心魂。
許是看到我臉上的厭意，程沐霜眼波微轉，像是換了個人，一張雌雄莫辨的臉上漸露笑意，盈盈地看著我，身上的距離感都變得友善?？煽匆娝@樣子，我心中頓生不好的預感。
果然，程沐霜叫住我：“妹妹，你怎么走了，是不歡迎我嗎？”
平靜的疑惑，真誠的語氣，瞬間讓我渾身起了個激靈。我怪異地看向她，卻見她嘴角微勾，眼眸閃過狡黠，而在母親松開她瞬間，裝成一臉不解。
頃刻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
驟然，我仿佛駐立于聚光燈下，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掉入無盡的深淵中。
我眉眼瞬間流露出幾分慌張，正要吐聲解釋，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可程沐霜直接搶在我前面，裝做無所謂地開口：“沒事，我突然出現，你肯定不習慣。”
說著，她適時眼神落寞，渾身透露出失落之情。
應了程沐霜的目的，母親果然不滿我的“行為”，瞬間瞪向我，厲聲地指責：“思霜，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霜霜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養育你這么多年，也應該懂事！”
我詫異地看著母親，可一想到在她心中，我只是個普通的養女，而她確實養育了我多年，憤悶的情緒瞬間熄滅。
于是，我沒有留意程沐霜是否得意，而是低垂著眸，語氣妥協：“知道了?！?
也許是我妥協得太快，也許是覺得打在棉花上了，母親沒有再多說什么。
程沐霜回來，無論她對我是什么態度，我都是幸運的—-這讓我擺脫了替身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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