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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褶皺襯衫與水晶鞋

路明非雖是在蘇曉檣家做客,吃起飯來可是毫不客氣,蘇曉檣真懷疑路明非上輩子是餓死的,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又多了一張空著的碟子。

“你是要給我表演三口一只豬嗎?”

小天女終于忍不住吐槽了,一雙美眸還生動地翻了個白眼,到顯得有些可愛。

“也不是不行,你家有烤爐豬嗎?我給你演示演示。”

路明非吃的那叫一個滿面油光,說話的同時還不忘左右張望,似乎真要表演似的。

“我早該知道的。我真傻,真的,明知道你這么賤,還要答應(yīng)你來我家吃飯。”

蘇曉檣扶額佯裝無奈,表情倒是生動,不去做演員可惜了。

換正常狀態(tài)下,路明非還真吃不了這么多,可有了小魔鬼的禮物之后可就不一樣了。

在龍血的加持之下,路明非就是天然的大胃王。

當(dāng)然混血種也不是每頓都要吃這么多,只要不在就餐時刻意催動血脈之力,混血種和正常成年人的胃口也不會差太多。

“那就到這里為止吧,吃個七分飽差不多了。”

路明非掃視了一眼身前數(shù)不盡的空盤子,心滿意足地揉了揉圓滾滾的肚子。

七分飽……

聽到路明非這句話,蘇曉檣捏了把拳頭,發(fā)出“咯咯”的聲響。

語未出,而意已盡。

路明非也見好就收,連忙堆笑道:“老大,我們下午干什么?”

這句“老大”倒是叫的蘇曉檣心滿意足,連帶著心情也好了不少。

“你腦子里就只有玩嗎?”

蘇曉檣翻了個白眼。

“中邪了?”路明非佯裝大吃一驚,隔空摸了摸蘇曉檣的額頭,“不像是你說出的話。”

“我只是覺得老爹有句話說的沒錯。”蘇曉檣露出甜美的笑容。

“什么話?”路明非一愣。

“你一副慫包的樣子,當(dāng)我小弟我都嫌棄,今天這么多時間,給你整整形。”

蘇曉檣抱著手,漆黑如墨的長發(fā)褐色的末梢似乎亮起星星點點,猶如長夜中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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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檣的紅色瑪莎拉蒂在國金中心地庫甩出漂亮弧線時,路明非正死死攥著安全帶。

“怕什么!?我還能害了自己不成?”

瞧著路明非這副慫樣,蘇曉檣氣不打一出來。

“大姐,你考了駕照嗎?”

“沒有。”蘇曉檣自豪的說。

你到底自豪在哪里啊!?

路明非欲哭無淚。

車載香薰是雪松混著佛手柑的味道,這一路過來倒也甚是舒服。

“認(rèn)你做老大是開玩笑的,只是一時興起隨口說了一句,你不用這么上心的。”路明非還是開口。

女孩無緣無故對他好,讓路明非想起很多不好的回憶。

“說了我罩你就是我罩你,和你的話沒關(guān)系。我就是看不慣你慫成這樣,陳雯雯茶成這樣有什么好的。”

蘇曉檣的語氣透露這不容置疑,硬要問的話她估計會這樣說:

“我做事還需要理由嗎?”

她可是小天女,命中所有的事都有順?biāo)男囊狻?

“陳雯雯其實還好吧……”

路明非小聲嘀咕,不出意外挨了蘇曉檣一個粉拳。

“在和女孩子聊天時不要主動聊起另一個女孩子!服了你了。”蘇曉檣翻了個漂亮的白眼,把車停好就帶路明非上了樓,直奔13樓。

“我看你這樣子,別人戲弄你你都甘愿被當(dāng)猴耍。有沒有男人樣?我早就想罵你了,開學(xué)的時候你什么眼神覺得陳雯雯比我好看。”

蘇曉檣一路說個沒停,路明非只得傻愣愣地點頭。

……

“阿瑪尼還是杰尼亞?”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脆響讓路明非回神,蘇曉檣已經(jīng)推開玻璃門。櫥窗里假人模特穿著戧駁領(lǐng)西裝,價格牌上的零多得讓他眼暈。

路明非盯著櫥窗里標(biāo)價四萬八的羊絨大衣,感覺后頸滲出細(xì)汗。導(dǎo)購小姐的香水味是水生調(diào)混著雪松,像暴雨后的針葉林。

不待路明非反應(yīng),他人就被推進了試衣間,蘇曉檣的話仿佛不是在問他,而是提醒他要開始了。

“襯衫脫了。”

更衣室外,蘇曉檣抱臂倚著雕花鏡框。

路明非攥著起球的衣角,聽見隔壁試衣間傳來情侶的嬉笑。冷氣順著脊椎爬上來,他忽然意識到校服第三顆紐扣早就掉了,露出鎖骨下方一小塊蒼白的皮膚。

“別磨磨蹭蹭,我能吃了你不成?害羞什么,就你這兩肉……”

聽到里面沒動靜,蘇曉檣一把扯開簾布,路明非趕忙用手遮遮擋擋。

真別說,龍血強化過的路明非身體是有些強壯的,處于那種又有肌肉感又有觀賞感的區(qū)間。

饒是蘇曉檣也不由小臉一紅,嘀咕了幾句:“還真有幾兩肉……”

深灰色暗紋襯衫裹住少年單薄身板時,造型師發(fā)出鴿子般的驚嘆。蘇曉檣用美甲敲了敲他塌陷的肩線:“挺胸!你又不是煮熟的蝦米。”路明非望著鏡中陌生的自己,后腦翹起的亂發(fā)被發(fā)膠馴服,露出干凈的額頭線條。原來他眼尾是微微下垂的,像淋雨的小狗。

“領(lǐng)帶要松兩指。”蘇曉檣突然靠過來調(diào)整溫莎結(jié),薄荷味漱口水的涼意拂過他喉結(jié)。

路明非盯著她睫毛投下的扇形陰影,聽見自己心跳在胸腔里撞出回音。更衣室的射燈太亮,照得她耳后絨毛像鍍著金邊。

“這雙牛津鞋試試。”鑲銅扣的鞋盒遞到眼前時,路明非瞥見標(biāo)價牌上五個零。鞋底接觸地面的瞬間,他想起去年運動會跑丟球鞋的窘態(tài)——塑膠跑道在暴雨里打滑,趙孟華的嘲笑混著泥水灌進耳朵。

此刻鏡面般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他緊繃的腳背,仿佛踏在云端。

試衣間簾子唰地拉開時,造型師倒抽冷氣的聲音格外清晰。藏青色雙排扣西裝掐出路明非單薄的腰線,珍珠母貝袖扣在他腕骨投下月牙形光斑。蘇曉檣咬著吸管的手頓在半空,檸檬茶冰塊叮咚撞響。

“我就說...”她突然湊近,路明非能看清她耳垂上搖晃的鉆石耳釘,“底子這么好,平時總把自己藏起來做什么。”

這個時候不速之客到了。

“路明非?”陳雯雯的聲音像一片羽毛落在結(jié)冰的湖面。她抱著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站在旋轉(zhuǎn)扶梯旁,淺綠色裙擺被穿堂風(fēng)掀起漣漪。

趙孟華插著褲兜跟在后頭,紀(jì)梵希襯衫扣子開到第三顆,露出的銀鏈子閃著冷光。

“灰姑娘趕著參加舞會?”趙孟華瞥了眼路明非手里標(biāo)價五位數(shù)的手工皮鞋,“水晶鞋過了十二點會變回南瓜的。”

路明非感覺鞋尖開始發(fā)燙。他縱使歷盡千山萬水,可還沒迎來徹底的改變,遇到這種事還是會習(xí)慣性地后撤。

蘇曉檣突然伸手捋平他后領(lǐng)褶皺,鉆石腕表擦過耳際,她指尖繞著路明非的劉海,柑橘香水味漫過來:“打狗也要看主人,有些人自己戴著鍍銀鏈子,就看不得真金白銀。”

玻璃穹頂漏下的天光恰在此時照亮她腕間的百達翡麗,趙孟華喉結(jié)滾動兩下。

他看到路明非的剎那就沒想著會有其他人跟在路明非身邊,路神人的“威名”敢問仕蘭中學(xué)高三一屆誰人不知?這個時候蘇曉檣搭在路明非為他說話,著實出乎意料。

“我說路明非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趙孟華也不能言語攻擊蘇曉檣,只好轉(zhuǎn)移目標(biāo)。

“我說話是聽不見還是我說的不夠清楚?”蘇曉檣眉頭一挑,生氣的樣子竟也有幾分可愛,“人,我罩的。”

陳雯雯突然向前半步,似乎是為了緩和蘇曉檣和趙孟華之間尷尬的氛圍。

路明非聞到她發(fā)梢的鈴蘭香,和圖書館舊書頁的味道混在一起。

“這雙鞋...很適合你。”她聲音輕得像羽毛掃過琴鍵,卻已經(jīng)很難在路明非心里掀起颶風(fēng)了。

趙孟華拽著陳雯雯離開時,打翻的香水試用裝在地上洇出水漬。路明非望著扶梯上遠去的背影,突然發(fā)現(xiàn)陳雯雯的書簽是銀杏葉標(biāo)本——和他夾在物理課本里的那片形狀很像。

“發(fā)什么呆?“蘇曉檣把購物袋塞進他懷里,“接下來是發(fā)型改造。”

路明非仿佛回到了來時的路上,紅色瑪莎拉蒂駛過林蔭道時,車載音響放著椎名林檎的《ギャンブル》。路明非數(shù)著車窗上掠過的梧桐樹影,樹干上的蟬蛻在陽光里碎成金粉,蘇曉檣的鉆石耳釘隨著哼唱節(jié)奏晃動,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自己交談。

旋轉(zhuǎn)門外的陽光潑進來,路明非看見自己嶄新的皮鞋尖上落著一點金粉,像那個被碾碎的蟬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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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望趙孟華二人消失在扶梯轉(zhuǎn)角,在蘇曉檣的注視下老老實實回了換衣間。

透過更衣鏡,路明非側(cè)身可以看見身體表面淺淺有一層的龍鱗,可以隨他的意識隱藏和顯露。

那些鱗片在沿著脊柱生長,像某種古老封印正在剝落。

這就是小魔鬼的禮物……

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他強化到了A+級混血種,體內(nèi)有些躁動的龍血。

這一切佐證此刻都在告訴他:

你和蘇曉檣是兩個世界的人。

模糊的記憶又晃過眼前。

蟬鳴穿透榕樹葉的午后,蘇曉檣踹開天臺鐵門時帶起一陣香風(fēng)。路明非正縮在陰影里啃三明治,面包屑掉在洗得發(fā)白的校服褲上。

“就你這副尊容,活該被趙孟華當(dāng)腳墊踩。”她扯過路明非的領(lǐng)帶,淺褐色瞳仁里跳動著惡作劇的光。

蘇曉檣早就觀察到了路明非,只是那個時候路明非沒發(fā)現(xiàn)。或者說,路明非只顧著把自己藏在自己的世界里,反而忽視了外界所有的關(gu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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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發(fā)店的巴洛克鏡框里嵌著威尼斯玻璃,路明非不知道數(shù)到第多少塊馬賽克時,發(fā)型師咔嚓剪斷他過長的劉海。碎發(fā)掉在雪白圍布上,像流星劃過銀河。

“你的頭骨線條其實很漂亮。”蘇曉檣咬著吸管,檸檬茶冰塊撞得叮咚響。路明非盯著鏡中陌生的輪廓,突然想起母親最后一次給他理發(fā)的情景——老式推子卡住耳后發(fā)卷,父親舉著DV笑出眼淚。

吹風(fēng)機嗡鳴聲里,他聽見蘇曉檣在給品牌店打電話:“對,那套星空藍西裝要改短一公分…你當(dāng)我不知道意大利的版型?”

她今天換了珊瑚色指甲油,在Prada手包上敲出細(xì)碎節(jié)奏。

走出商場時暮色已至,霓虹燈在玻璃幕墻上流淌成河。路明非提著七個紙袋跟在后面,新皮鞋磨得腳跟發(fā)紅。

蘇曉檣突然轉(zhuǎn)身,漆皮高跟鞋尖點在他影子上:“記住,昂首挺胸的人連影子都比別人長三寸。“

公交站牌下,穿校服的女生偷偷用手機拍他們。

路明非縮了縮脖子,聽見蘇曉檣輕笑:“現(xiàn)在知道回頭率太高也麻煩吧?”

她的瑪莎拉蒂消失在車流里時,晚風(fēng)送來最后一句:“下周同學(xué)會,穿今天那套深灰的。”

……

路明非回到家中,毫不意外地被嬸嬸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這一次他反駁了。

一開始他可能還沒做好準(zhǔn)備,但今天蘇曉檣徹底敲醒了他。

嬸嬸有些沒想到路明非會有膽子回?fù)簦褂行┛ぃ迨鍎t抓住機會緩和氣氛。

“到頭來,家里的氣氛還不如和蘇曉檣待在一起……”

路明非半個屁股坐在天臺的邊沿,自語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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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塞爾學(xué)院女生宿舍內(nèi)。

諾諾優(yōu)哉游哉地喝著咖啡,偷瞄地蘇茜的蘋果筆記本屏幕上的QQ對話。

或許也不算偷瞄,諾諾偷看得挺光明正大的,只不過蘇茜懶得理她罷了。所幸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看了就看了吧。

而諾諾自己也打開了自己的QQ對話窗口,ID是“索尼克”的人正跟她對話。

“聽楚子航對‘S’級的看法,我怎么感覺這個‘S’級普普通通。”

“血脈沒覺醒吧?管他呢!我跟你說,諾瑪發(fā)現(xiàn)‘S’級最近和蘇曉檣走的近欸!你說我要不要遠程支援一下他怎么把妹?”

諾諾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如果‘S’級為了愛情放棄卡塞爾學(xué)院,校長會瘋掉的。”“索尼克”回答。

“你秀逗了?這種衰仔怎么能追到這么驕傲的女孩。蘇曉檣一直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女,她如果想追,早就親自下手了,到時候就是女霸總和窮男孩的愛情故事了,嘿嘿嘿。”諾諾一想到那一副場景不由露出變態(tài)般的笑容。

“你還能再沒道德一點嗎?”

“我承認(rèn)這是我計劃做過的最沒道德的事。”諾諾聳聳肩。

“欸,你說,‘S’級怎么會突然就放棄了陳雯雯呢?”

“人心難測,等他入學(xué)了,你用側(cè)寫試試能不能看出什么不就知道了。”

“有道理。不過,我還真有點想搞事情。”

“欺負(fù)一個新生做什么?”

“什么新生?他可是‘S’級。他血脈沒覺醒的時候不欺負(fù),以后等他來欺負(fù)我們嗎?”諾諾說。

“索尼克”似乎想到了什么,說道:“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蘇曉嬙和路明非一樣悶騷,暗戀了路明非三年卻心高氣傲不愿承認(rèn)怎么辦?這三四個月的時間,難保他們不會擦出什么火花。”

諾諾吐了吐舌頭:“不會吧?蘇曉檣不是喜歡趙孟華嗎?”

“這種事怎么說得準(zhǔn)。如果不是有點意思,驕傲如蘇曉檣怎么會和‘S’級湊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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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同學(xué)會當(dāng)天暴雨傾盆。

路明非踩著積水沖進酒店時,看見趙孟華正在給陳雯雯擦裙擺上的泥點。

深灰色西裝妥帖地裹住他抽長的身形,服務(wù)生誤將他認(rèn)作某家少爺引去主桌。

“這是路明非?”英語課代表的美甲陷進餐巾布里。

蘇曉檣晃著香檳杯過來,紅裙擺掃過他擦亮的鞋尖:“我養(yǎng)的崽,不錯吧?“

這時陳雯雯端著拿破侖蛋糕問他是否要茶時,窗外驚雷炸響,水晶吊燈在銀質(zhì)餐叉上折射出無數(shù)個自己——每個倒影都挺直著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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