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陸續續呢，又是幾名同學進進出出，包括趙孟華在內，都沒撐過十分鐘。

“不是吧，趙孟華五分鐘就出來了？”蘇曉檣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塞下一個雞蛋都有余。

沒有過多的感慨時間，楚子航再度出聲，禮貌地比了個手勢，“蘇曉檣?！?

小天女聽到自己的名字，也是噌地站了起來。不害怕是不害怕，不緊張是不緊張，二者是兩碼事。蘇曉檣漂亮的眼睛瞪地老大，牙齒咯咯作響。

雖然蘇曉檣與陳雯雯表面上爭趙孟華，但蘇曉檣其實覺得趙孟華這人挺臭屁的，不知道在嘚瑟什么?？善查_這一點不談，哪個青春期的男生沒有犯賤的時候，趙孟華還是很優秀的，這一點不置可否。

因此，趙孟華都完美落敗，蘇曉檣再怎么高傲，也得把脖子老老實實縮進去。

看到蘇曉檣步伐僵硬地走著，路明非哈地就笑出聲來，毫不顧慮什么。

蘇曉檣捏緊拳頭，向后瞪了一眼路明非，接著便也走進了辦公室。

不怪她會緊張，這面試嘛根本不像是在面試，像是在練刀，斬人越來越快，從柳淼淼到趙孟華，一個個地面試所用的時間是越來越短。趙孟華呢，有著高三口語第一的名號，結果連五分鐘都沒撐到。哪怕蘇曉檣過來的時候心態再好，現在也被攪的一團糟。

蘇曉檣真是納悶了，路明非怎么就一點兒都不緊張呢？但她也沒好意思問出口。對此，陳雯雯也是同感。

看到路明非在笑話蘇曉檣，陳雯雯在他肩上推了一把，“別笑人家，明非，你不害怕嗎？”

“我怕什么啊，我就一打醬油的，能錄取我是我走運，沒錄取我正常。我要是教授，也一定選趙孟華?！甭访鞣请p手枕在腦后，在椅子上四仰八叉。

又是五分鐘過去，蘇曉檣也出來了，步伐比進去時還僵硬。臉上與其說是沮喪，不如說是悲憤。

背后楚子航面無表情，這讓蘇曉檣更加怒不可遏。

“什么狗屁學院！他們耍人！”

小天女狠狠地說，接著又瞪了一眼路明非，“哼！你還笑話我，我就坐著等你面試完看你笑話。”

小天女雖然性格跳脫，但成績還是不錯的，這下子陳雯雯目光有些茫然了。

之前面試結束的人小部分還留著，有的是想看看最后是誰被錄取了，有的暗懷鬼胎，就比如趙孟華。不過趙孟華和陳雯雯確實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雙方也都有意思，但也不算心懷鬼胎。

此刻趙孟華就滿臉笑容地對陳雯雯鼓勵道：“相信自己，加油！”

陳雯雯輕輕點頭，在楚子航喊出她的姓名時跟著走進辦公室。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等到陳雯雯撐過十分鐘的時候，一行人都是滿臉不可置信，更有甚者干脆說：“看來陳雯雯要被錄取了。”

“現在下定論還太早了吧。”路明非說。

蘇曉檣難得和路明非統一戰線，也說道：“就是就是，搞得好像撐過十分鐘就贏了似的。”

雖然兩個人的話不討喜，但仔細想想，這話還真沒錯。正常的面試動輒以小時為單位，他們也是被快刀斬亂麻掄傻掉了。陳雯雯撐過了十五分鐘，出來時面無表情，只是低頭看著腳尖。這個時候趙孟華就展現出紳士風范，噓寒問暖起來。

路明非則視若無睹，這倒讓蘇曉檣更困惑了。

“你真的不在意嗎？陳雯雯唉?！?

“在意什么？趙孟華比我帥也比我有錢，對陳雯雯又好，成績也擺在那里。陳雯雯同趙孟華在一起一定更幸福啊，就算現在人品不行，人是會變的。我和他比什么，他這種人出生就在頂點站著。”

聽到路明非“人間清醒”般的發言，蘇曉檣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兩個人沒繼續說下去，因為楚子航又推門而出了。

“路明非，”楚子航沒看名單，眼睛直直盯著路明非，聲音有些生冷，“你是最后一個?！?

不知道的還以為楚子航對路明非有什么意見，其實就是這人死腦筋，想不明白為什么學院要招路明非，才想多觀察觀察。

楚子航自己也困惑，學院讓自己來不可能是浪費時間的，雖然沒明確告訴自己錄取誰，但目前情況很明朗了，其余人明顯是不可能被錄取了，那就剩下最后一個路明非。如此大費周折，就為了一個路明非，是為什么？

楚子航壓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心，盡管臉上依舊毫無表情。

路明非進來后便坐好，開口道：“開始吧?！?

這可把楚子航搞不會了。你是考官還是我是考官？

但這并不會耽誤楚子航問路明非問題。

“第一個問題，你相信世界上有外星人嗎？”楚子航一臉嚴肅地問。

“相信?！甭访鞣菦]有經過思考就回答出來。

“原因是什么?！?

“就像喜歡一個女生一樣，別人問你你為什么喜歡她，雖然你找得出成千上萬的理由，但其實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她心就會跳，特別在意她說的話，以及記得所有跟她相關的事情，于是你就知道自己喜歡她了。為什么？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雖然我沒有喜歡的女孩子，但這種感覺多多少少有些感觸，如果要我來講的話，就是這個回答?！甭访鞣钦f。

“所以你的回答是，就像喜歡一個女孩一樣沒道理地相信？”楚子航認真地記錄下來。

“沒錯。”

楚子航也沒太糾結，“好，第二個問題，你相信超能力嗎？”

“超相信的！”路明非的臉色嚴肅起來，豎起一根手指指天，“如果相信世界上沒有超能力的話，空條承太郎的‘白金之星’不就沒有了嘛，路飛的橡膠果實也不存在了，飛影的‘炎殺黑龍波’自然也是假的了，這樣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嗎？這樣每天規規矩矩地不是很孤獨嗎？”

面對路明非如此跳脫的回答，楚子航差點表情失控，但他還是維持住了面部毫無表情的表情，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孤獨感’是嗎？”

路明非乖乖點了點頭，反正無論自己說什么古德里安教授都會替自己圓回來的。想到這路明非瞇起眼睛露出璀璨的笑容，這么好的導師去哪里找？

“好的，因為孤獨感……”楚子航做好記錄，沒有停歇，“最后一個問題，你覺得人類生存的基礎是唯心的還是唯物的？”

路明非雙手合十，終于正經了起來，眼睛里迸發出光芒來！這讓楚子航都下意識調整了坐姿。

“師兄，你這個問題很高深欸。”

“是挺高深的?！背雍诫S口作答，聽到路明非的回答，他也是越來越失望，他本以為學院這么大費周折要招的人應該很有趣的。

但這些人的回答都不符合學院的答案標準，包括路明非。

學院的目的是讓自己浪費時間嗎？

“不用和我拖延時間，上一個跟我講飛碟的已經浪費了我十分鐘來了?！背雍矫鏌o表情地說著，似乎并不知道這句話有多討打。但是師兄就是這種情商時高時低的家伙。

“那我覺得是唯物的?！?

“原因是什么？”

“因為馬克思主義！”路明非一時間激昂了起來。

“好，面試結束?！背雍經]有理會路明非，做完記錄便開始收拾東西。

“等等師兄。”路明非突然出聲。

“怎么了嗎？”楚子航抬起頭，語氣很平淡，讓人感覺是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抱一個。”

不待得到楚子航的回答，路明非就走上前給了楚子航一個大大的擁抱。這可是愿意為你打爆車軸幫你搶婚，雖然表面冷淡實則八卦到爆的男人啊。最重要的是，他愿意豁出命成全你和不可能的諾諾。這么一個“不講理”的人，卻是路明非為數不多的至交啊。

楚子航張了張嘴，卻沒有吐出字來。他感受得到，路明非給他的擁抱，和那個男人，是一樣的，充滿了愛與善意。他不知道為什么呢，而他對路明非印象深刻也只是因為路明非在那個雨天出現過。隨著楚子航每一次對記憶的重塑，印象也逐漸加深了起來。

……

辦公室外面的蘇曉檣看了看表，面色一變：“這表不會壞了吧？路明非怎么可能堅持了這么久。”

其余人都已經走了，畢竟沒有人對路明非抱有期待。

在蘇曉檣自我懷疑之時，辦公室的門也終于開了，路明非和楚子航一同出來的。楚子航背著包，想來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分開之際，路明非還笑著跟楚子航握了握手。

這讓蘇曉檣更加難以置信，小步走過來，“你不會通過了面試吧？”

“沒有啊，師兄說幾天后會通知我們結果?！甭访鞣菗狭藫项^。

“那你還這么親密的樣子。老實交代，你不會是男同吧？”蘇曉檣微弓著身子，對路明非左瞧瞧右瞧瞧，略有些嫌棄的樣子，“嘖嘖嘖”了幾聲。

“你開什么玩笑？”路明非忍不了了，你可以懷疑我的人格，但不能懷疑我的性取向。

“那你怎么拋棄了陳雯雯，不對，應該是放棄了舔陳雯雯。”

“我昨天都和你說了，我不喜歡陳雯雯?！甭访鞣欠藗€白眼。

“不是吧阿瑟，你來真的啊。”蘇曉檣震驚到了。

“那你演技可以啊，把全校人都騙到了?！?

“那可不。”路明非還得意起來了，鼻子要翹到天上去似的。

“瞧你這德行，還吹起來了?！碧K曉檣有些鄙夷地看了路明非一眼。

“那你喜歡誰，說給我聽聽？”蘇曉檣面露好奇之色。

“想知道啊？”

“嗯嗯。”

“嘿，我不說！”路明非賤賤地說了一句，自然是挨了蘇曉檣一拳。但路明非不以為意，反而發出豬一樣快樂的哼哼叫。

看他這樣，蘇曉檣不說話了。本來是想看路明非的笑話的，按現在這情況，自己馬上就要變成笑話了。這死豬還真是油鹽不進，蘇曉檣在心里“呸”了一聲。

“走吧，回家了?！碧K曉檣說。

“現在還沒放學吧？”

“班主任在群里通知了，今天去參與了面試的同學可以提前放學，為了不影響其余學生上課，不允許我們在學校閑逛。差點忘了你連手機都沒有。”蘇曉檣耐心解釋。

路明非一開始還想著，放假？那可真是太好了！但很快路明非就高興不起來了。

看到路明非臉色大變，蘇曉檣不禁好奇地問：“你怎么了？放假了你還不高興？”

“不，你不懂，我叔叔嬸嬸中午是不會回來的。也就是我，我得自己解決……”路明非重拳振胸，欲哭無淚。

路明非夸張的表情著實令蘇曉檣嘴角一抽。

“你不會連飯都不會做吧？”

“不，重點是，我沒錢?！?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蘇曉檣還沒反應過來，路明非就抱住了她的大腿，整個身子癱在地上，高喊著：“蘇姐、蘇姐，我今天認你做老大，你養我吧！”

“靠！這里是學校，你能不能不要說這些讓人誤會的話，給我把手松開！”蘇曉檣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這大庭廣眾之下，她的臉也染上幾分紅暈。

不管蘇曉檣怎么擺腿，路明非就是不松開，活像一塊橡皮泥，粘住你就跟不放。

路明非臉皮厚啊，可她蘇曉檣不是啊。當即便答應道：“好好好，今天姐包了你的食糧，可以了吧？”

“蘇姐大氣！”路明非迅速掙脫，一臉客客氣氣地朝蘇曉檣拱手，似乎剛才那個抱大腿的人不是他。

“行了行了，我們先去校門口等我的司機來吧?！闭f完，蘇曉檣掏出手機，躲著路明非點開記事本。

“2006年，入學，路明非竟然說我不如陳雯雯，他死定了……”

“2008年，生日，路明非這個賤狗，竟然死皮賴臉地過來蹭我的生日宴……今夜大雨，閨蜜們都沒來濱海公園，只有路明非在旁邊……路明非沖進雨里，去文具店買了一只圓珠筆，就說給我當禮物了?！?

……

“2009年，今天本小姐恩賜給路小狗一包薯片，沒想到小狗還要氣我！真是良心喂了狗。”

“2009年，今天嘗試換了新發型?！?

蘇曉檣點開今天未寫完的段落，補上：“路小狗真是越來越狗了，好在我大氣，兩頓飯沒什么大不了的，就當是施舍路小狗了，哼！”

這原本是打算記下那些不長眼惹她生氣的人，結果記著記著，慢慢都是路明非了，這一點連蘇曉檣自己都沒發覺。

寫完想說的，蘇曉檣就一屁股坐到校門口的石墩上。

這個時候，路明非遞給她一張字條。

“你什么有隨身帶紙筆的習慣了？”蘇曉檣接過紙條，“這是什么？”

“QQ號，你搜一下就知道了。就當是你請我吃飯的回報。”

蘇曉檣是隨心一問，可路明非缺陷入了沉思。是啊……是什么時候養成了隨身帶紙筆的習慣呢？

小天女一聲尖叫，把路明非又從意識狀態拉了回來。

“是楚子航的QQ唉！你是怎么拿到的？你知不知道這東西有多惹火，你就算在學校拍賣女生都會搶著開價。可惜，這東西對我無用。”

如果有女生得到楚子航的聯系方式，那肯定是不會分享的了，就算是好閨蜜也不例外。可蘇曉檣不一樣，它對冷冰冰的男生沒興趣。

“今天和師兄一見如故，我說要加他的QQ，他就給了?！?

“你開玩笑吧?！?

路明非撓了撓頭，“反正就是給了?！?

蘇曉檣在一旁凝視了路明非好一會兒，還是決定放棄追問。

“那我給柳淼淼啦，反正我留著也沒什么用。”

“給吧給吧，算我還你的人情。只不過別讓柳淼淼再給別人?！?

“柳淼淼私藏還來不及呢，怎么會給別人？”

春日的暖陽緩緩往上爬，兩個人兒蹲在大樹底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很快，黑色的奔馳S500停在了仕蘭中學門口。

——————————————————

說起來，這還是是兩輩子以來，路明非第一次去到蘇曉檣家里。那可是真真正正的豪宅，與源氏重工帶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蘇母雖然是一個外國人，但位中國古典音樂藝術家，所以蘇宅整體布局上有種古風美，路明非也很喜歡。

看到路明非眼睛都直了的傻樣，蘇曉檣暗暗有些得意。

“沒見過吧，能拜我為老大，是你八輩子結來的福氣。”小天女一撩劉海，仰起玉頸，一如既往地驕傲。

“是是是，”路明非搓了搓手，一臉討好地笑著，“那啥，咱什么時候開飯？我就在你家吃沒問題吧？沒問題的話，我今天可就賴住你不走了?！?

“放心，我爸很忙的，他平時都不在家里吃。今天中午就我們兩個人，你就是在我爸最喜歡的檀木桌子上蹦迪都沒事?！?

蘇曉檣說話的語調可一點都不小，空蕩蕩的屋子里都有回音了。

這里沒有別人，蘇曉檣也不用收斂。

你說路明非？都寄吧哥們，實在不行當狗也行。

聞言，路明非擦了擦咱流出來的口水，跟著蘇曉檣上了樓。

命運就是這么喜歡捉弄人，蘇曉檣走到樓梯的轉角是忽然不動了，這就導致不看路的路明非和蘇曉檣裝了個滿懷，由于身高差，路明非的牙齒給了蘇曉檣后腦勺一個重擊。

兩個人同時“哎喲”一聲，一個捂著頭，一個捂著嘴。

“你停住做什么……”路明非一邊捂住嘴一邊抬頭，話說到一半，不敢說了。

蘇曉檣也沒想到爸爸今天上午會在家。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小天女也不由小臉一紅，像是嬌滴滴的水蜜桃。

“爸…你怎么回來了？”蘇曉檣紅著臉問。

“還知道我是爸爸？”蘇父穿了一身西裝，頭發梳的分毫可見，看起來是要出門的陣仗，“要用我的書桌蹦迪？”

蘇父看了一眼蘇曉檣，又探頭看了看路明非，“小伙子，我有個水泥廠的視察任務，我一看你就是國家的棟梁之材，有沒有興趣一起去？”

這可真是太巧了。

“爸爸～剛才只是個比喻?！碧K曉檣連忙抱住蘇父的手搖了搖，撒著嬌。

“我也說嘛，曉檣你怎么這么對待爸爸呢?！碧K父的聲音都暖了起來，看著蘇曉檣的時候笑容堆滿了臉，轉向路明非的時候卻猶如怒目金剛。

路明非不由嘴角一抽。

叔叔你也看愛情公寓？

“這位是同學吧？”

“今天回來還真是回對了，我要是走快一點，可就見不到你這位同學了，怎么不和我好好介紹一下這位小兄弟？”

“同學”兩個字蘇父咬字極重。

站在一旁地路明非瑟瑟發抖，只顧著滿臉笑容了。

“叔叔，你是不是誤會了？”

“不不不，怎么會有誤會呢？畢竟今天你是要賴住曉檣不走的，是吧？小兄弟?！碧K父面容慈祥地走上前，“輕輕”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路明非感受到肩膀承受的力道，笑容強忍住沒變成苦笑。

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