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號外，特大新聞，上海機場保安隊擊斃駕車擅闖機場的鬼子海軍大山勇夫...”報童稚嫩的聲音在院墻外大聲吆喝。

李川停在觀主房間外轉頭看向大門。

聽道到報童聲音后，不由得驚呆。

保安隊啥時候變得這么有脾氣了？

劉清微聽到消息后，小跑向門口，準備去買報紙。

聽到報童嚷嚷聲劉觀主剛好走出門口，看到門外站著的年輕人側臉，目光落在頭發下后脖子上的道傷疤。

一眼認出此時長相與記憶中完全不同的六弟子，面色大變低喝一聲：“川兒...”

“師父...”李川轉回頭，壓低聲音。

眼角濕潤，他想不明白，師傅怎么會認出自己。

劉觀主看著在門口亂成一團搶報紙的人群，一把將李川拉進屋里：“你個砍腦殼的，怎么這時候跑回來啊？”

李川將放在胸前的包袱遞給觀主：“徒兒不孝，沒能保護好大師兄...”

劉觀主接過包袱，憑感覺里邊包著個罐子。

知道是骨灰，老淚橫流：“別說了，趕緊從后門離開！”

“師父你不用擔心，沒人能認出我。”李川搖頭：“指著門外院子里的板車，我借送酒的機會進來的...”

“老糊涂了，連我都差點沒認出來...”劉觀主畢竟見多識廣，情緒很快恢復正常。

兩人正說話間，兩個黑衣大檐帽警員擠開人群走進大門：“劉觀主，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有什么事兒？”劉觀主面色陰沉。

“省府對偵輯隊公然當街行兇的事表示歉意，已對重慶方面發出嚴重抗議。”警員有些尷尬：“省府已責令偵輯隊嚴懲兇手，偵輯隊也表示愿意賠償...”

警員說完，看了一眼站在觀主旁邊伙計打扮臉上滿是塵土的李川，沒有在意。

南京方面送到蓉城的通緝令太多，沒有人能記得那么多圖像。

甚至，警員們也早養成不看遠在幾千里外南京方面發出的協查通報習慣。

隨著警員突然到來，布置在青羊宮偵輯隊便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清微看到觀主帶著幾個年輕弟子離開，忽然注意到走進靈堂里的李川。

在歐洲上中學時，她學過概率學。

這是三天內連續第四次看到他。

心里立即認定這人不簡單。

看到有些頹廢模樣的李川背影，心里沒來由的一疼。

后脖子上那道疤，這一世都忘記不了。

六師兄為了救自己，脖子差點被潰兵刺刀捅穿。

心里生起一股異樣感覺，肯定是他！

慢慢走進靈堂：“川哥？”

李川猛然回頭，看到近在咫尺的劉清微。

訓練時為了改變形象，曬黑，不洗臉，猛吃長胖，都這樣了還先后被認出來？

不由得有些沮喪：“劉師妹...”

“真是你啊？咋長成這瓜樣子了哦，姑奶奶硬是沒認出來...”劉清微直接蹦了起來，抓住李川的手：“聽師父說你跟大師兄去了上海，對了，大師兄也回來了嗎？”

“回來了...”鬼使神差一般，李川回答了一句。

“怎么沒看到他人呢？”

“師父帶走了...”李川縮了縮脖子，趕緊岔開話題：“這里是靈堂！”

“我興奮過了頭...”劉清微趕緊收起笑容。

門外又有來吊唁的人。

幾個武師，拿著報紙進靈堂即嚷嚷：“各位同道，節哀啊！”

“這不是小十三么？什么時候回來的...”領頭的中年武師忽然意識到這是在靈堂，趕緊停止追問：“呃...節哀。”

跟著上香：“十八啊，收下這三柱香，黃泉路上走好。”

“施主有心了。”靈堂里，臉上帶著驚疑表情的道士答謝。

幾個武師上完香，跟劉清微信打了個招呼后離開青羊宮。

一個武師忽然壓低聲音：“你們有沒有發現，道觀年輕一輩都不在哦？”

“你懂個屁，道門亂世出山濟世，比咱們弄槍耍棒的武夫可要厲害多了。”

“站在劉清微旁邊的那個小子是誰？”

“看穿著，應該是附近哪家店鋪的伙計吧...”

“劉十三這小丫頭越長越水靈了...”

“紅顏薄命，這亂世啊，找婆娘還是得找個安全點的...”

“說得也是，成天有小賊們惦記，日子沒法過...”

“哎，咱們給劉觀主送了禮，觀里是不是該請咱們吃一頓？”

“應該會吧...”

蓉城遠離遙遠的上海灘，很少有人意識到。

上海機場保安隊擊斃兩個鬼子海軍，即將會演變成什么樣的大事件...

...

劉清微送李川離開青羊宮。

李川推辭幾次，都沒能將劉清微勸回去。

劉清微在路上不斷問李川這些年在上海的情況。

這種被熟悉的人關心式打聽情況的場景，訓練時早做過無數次演練。

所以，李川的回答滴水不漏。

至于對小師妹說謊，李川根本沒有絲毫壓力。

訓練時教官曾經說過，對特工來說，說謊水平至少要達到連自己都相信所說謊話是真的之境界。

直到天黑，劉清微從良酒妨告辭離開。

向北走到看不到郎酒坊的時候。

身后駛來一輛汽車。

車門打開，劉清微迅速上了汽車后排。

李川陷入沉思。

自己從記事起就在道觀。

觀主是看著自己一天一天長大的。

意外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傷疤，才將自己認出來。

說明，不是特別熟悉的人，認不出自己。

而劉清微也是通過這道疤將自己認出來。

看來，以后出門得在脖子上貼張膏藥...

思索了一會，李川來到不遠處的體院大門外書店。

將書店沒有賣完的舊報紙全買了一份回來。

把個書店老板笑得合不攏嘴。

李川回到后院，開始看報紙標題。

只要與上海局勢有關的標題，全部作上記號并摘抄在本子上。

還意外發現幾則登著暗語的啟示...

時間有些久遠，沒什么用處。

半個小時后，開始仔細閱讀摘抄出來的標題。

腦子里不斷分析信息內容。

將各個孤立的事件通過各種可能性聯系起來。

再通過發生機率百分比排除低概率事件。

可惜，他一個人的能力著實有限。

本子上線條密布...

半個小時后，李川不得不放棄。

通過大量事件分析，初步判斷，上海的局勢很可能會失控。

放下報紙，陷入沉默。

“李哥，有人找！”鄧承志跑進后院。

李川來店門口：“蔣兄弟？”

來人是蔣勇，將兩個信封交給李川：“到瀘州沿線的眼線送過來的消息，三爺讓我送給你看看...”

“你在外面等我會兒。”李川接過信封，轉身進了后院房間。

沒多會兒，李川從后院出來，將其中一個信封遞還給蔣勇：“麻煩你給三爺說一聲，準備一輛能載人的貨車，裝上夠往返的油料，再搞一張省府的通行證！”

蔣勇點頭：“早都已經準備好了！”

另外的一個信封，裝著兩個院子的轉讓過完戶的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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