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

房門打開，兩個四十余歲的中年人走進屋里。

被反綁在柱子上的佐佐木面色中帶著慌亂：“...你們這些土匪，簡直是無法無天！”

劉啟文面色陰沉：“你叫佐佐木和夫？”

“你是誰？”佐佐木和夫心往下沉，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很顯然，兩個手下已經交代。

他們是情報人員不錯，但并不是特工，根本沒有受過反審訊訓練。

劉啟文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民囯外交.部停職武官。”

停職武官？

這他媽是個啥職務？

“我抗議，我是在四川經商的大日本平民，你們無權抓我！”

劉啟文旁邊的劉三爺把玩著一只南部十四手槍，語氣低沉：“半個月前，菊機關情報組與駐蓉行動隊刺殺我禮賢公巡風六爺，試圖在川南制造土匪叛亂，你別跟我說什么都不知道。”

佐佐木和夫立即搖頭否認：“我們是合法商人，是來幫助你們的，怎么可能做出刺殺這種事！”

劉三爺強忍斃了這鬼子的沖動，將一張紙展開在佐佐木和夫面前：“這是從田中武夫身上搜到的與菊機關往來電文...”

看到紙上熟悉的日文，佐佐木和夫強處鎮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們只是商人...”

劉啟文語速平穩：“十年前，你改姓左潛伏到四川，收集川省軍政經濟民生情況，還在暗中組建了一個行動隊，行動隊轄三個行動小組，一個村上小組，一個田中小組，我沒說錯吧？”

佐佐木和夫絕望了，手下已經招供，麻木點頭：“沒錯...”

“還有一個行動小組，希望你能老實告訴我...”

“帝國與貴國之間有誤會...”

劉啟文語速很慢：“如果你主動告訴我，看在日本曾經幫助革命黨推翻大清的情份上，我可以向省府請示只將他們小組攆走！但是如果讓我們查出來，他們全都得被絞死！”

“我們不應該成為敵人，都是軍部那些混蛋...”

“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北辰佑三小組在仁義社！”

劉三爺心里一驚，對旁邊的劉啟文沖口而出：“仁義社姓‘bei’的...柏亞興？北辰亞興？雙流分堂副堂主！”

“北辰小組屬于黑龍會...不歸同文書院管...”

劉啟文繼續問：“黑龍會一直在北東，他們什么時候把手伸進了西南？”

“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了，希望你能信守承諾...”佐佐木沒有隱瞞，他不說，手下兩個伙計也會說。

說完這些話，心里反而忽然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劉啟文繼續說：“日本加入1906年的日內瓦公約，在1925年公約組織修改不得使用有毒氣體膠細菌等生物手段用于戰爭，你們國家拒絕承認，第二，作為間諜，只要抓住就可以宣判死刑，因此，我現在宣判你死刑，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至少，我們的初衷是來幫助貴國，所以請你給我們一個主動撤離的機會！”

“幫助我們？你說錯了吧，1904你們不宣而戰出兵北東，清庭由于自身實力不濟不得不宣布局外中立，你們打敗了鵝.囯后形成事實占領，隨后趁機侵占北四省，今年再次在華北發動瀘溝橋事件，妄圖扶持華北漢奸實現自治，最終達到侵占的目的，我沒有說錯吧？”

“你答應過驅逐...請信守承諾！”

“沒錯，我是答應過，但是這位劉先生會不會答應，我無權干涉！”

“卑鄙！”

劉啟文語帶譏諷：“國與國之間為了利益，簽條約，退出條約，你作為同文書院的佼佼者，悍然制造九一八，炮制七七事件，你憑什么要求只許你們利用條約得利，而要求別人必須遵守承諾？”

...

楊小天來到營地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多。

李川剛切完土豆塊。

山上演練的軍校學員還沒有回來。

楊小天沒有多話，直接跟趙大廚說找李川。

汽車后排。

趙志柱將抓住的鬼子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也就是說，日本人還有一個小組在潛伏在仁義社？”

“楊老幺已經帶兄弟們去秘密抓捕，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李川搖頭：“除了同文學院的間諜，那些普通日本人開的商號也要全部清理掉！”

“外交.部那邊說事情涉及面太廣，而且民囯還有大批留學生在日本學習，現在動手并不方便...他們的意思是將這些人全部監視起來...”

“你覺得警備隊、偵輯隊還是公安局有那個能力？”

“外交部的意思是，由警備隊牽頭在暗中成立一個部門，我跟羅九爺聯手負責將這些潛伏在川省的日本人登記造冊全部盯死...”

李川回過神來：“那我應該稱你周六爺了？”

周志柱抱拳：“咱們袍哥兄弟不講那些虛的，按輩份以后你是大六【讀lu】，我是小六...”

“想辦法將抓捕日本人的功勞，安到復興社行動隊頭上！”

“那不白白便宜了他們？”

“便宜？這個功勞見不得光！”兜了這么大一個圈子，總算達了目的，李川笑了笑：“呵呵，南京方面知道他們抓日本人這么厲害，不讓他們去上海跟日本人斗，豈不是太浪費了...”

“六哥，你第一次見三爺，是不是就在謀劃？”周志柱瞠目結舌，這個老六，在蓉城掀起這么大的風浪，而且他還幾乎完全置身事外。

...

復興社駐地。

張良樹面色陰沉。

坐在對面四十多歲中年人低聲分析：“除了我們的人外，目前只有前紅黨特科行動隊的人懂得從日本傳回到國內的炸彈制作手法...電雷管起爆藥泡過水，就算通電也炸不了！川軍中沒有人能做到這么精致！”

“你確定他們故意留下那些痕跡？”

“事實確實如此...”

“也就是說，紅黨要暗殺我輕而易舉？”

“...這些年，復興社在成都抓殺的紅黨不少，現在囯共合作他們不好對你動手，所以警告的意思更明顯，或者還有別的什么目的。”

“什么意思？”

年輕人皺眉：“復興社最近有沒有做什么事招惹了他們。”

“軍校學員中有大批紅黨分子，我們盯著他們是本職工作，至于招惹，前段時間槍殺了他們一個聯絡員...”

“問題可能出在這里！”

“他們要是報復，為什么不做一個真炸彈？”

中年人思索了兩秒：“相對而言，紅黨的道德水平要比我們高，他們一般不對敵對方主動發起暗殺行動，其實，你可以考慮換一種思路。”

“你說。”

“軍校學員遲早會被送上戰場，何必把精力浪費在他們身上...”

“你的意思是不管不顧？”

“你手上有軍校紅黨學員名單，等下個月他們就會分配進軍中，到時候將學員全部安排到我們的人手底下，上戰場敢死沖鋒等活讓他們領頭去干，事情不就成了？”

張良樹思索了一會兒：“有道理。”

中年人忽然覺得這一趟跑來很沒意思：“現在華北、上海局勢越來越緊張，你別窩在這小地方浪費精力。”

張良樹皺眉：“是上面的意思？”

“那倒不是，不過你自己要有眼光，現在上頭根本不顧不上軍校這些紅黨學員，你別繼續陷在跟紅黨過往的事走不出來。”

“報告，軍校特務處那邊傳來消息，說是發現潛伏在蓉城的日本間諜...”

張良樹從椅子彈了起來：“在哪里，抓到了沒有？”

“他們說軍校大門斜對面的布行與南門的榮和米行用暗語通話，有很大嫌疑！”

張良樹咬牙切齒：“立即通知行動隊全部出動，將這些日本潛伏間諜全給我抓回來！”

中年人有些懵，瞬間回過神來：“不對，在你汽車底下安炸彈的，很可能是日本間諜！”

張樹良拿起帽子：“你剛才說是紅黨干的？”

中年人有些尷尬：“紅黨地下人員制造炸彈，也是從日本人那邊學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