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四十分鐘后。

天色不早，此時湖邊一片黑暗。

今天只是考察，沒有船只等專業設備，也無法深入探究，兩人只是沿著湖邊來回轉了幾百米，用手電照射幾下。

“這破地方，要成精也是蚊子成精，先走吧，大晚上的太折磨人。”

“明后天的，挑個白天的時間，準備好我再找你。”

呂叔被蚊蟲叮咬的實在忍受不了，撓著胳膊先行告退。

陳池則是確定其離開后，過了一會兒返身回來，揣上玉符和靈珠，將銅錢拋在湖中，靜靜等待。

因為蚊蟲懼怕離暮的殘余威壓，所以不會靠近陳池，只是周圍很是黑暗，除彎月外沒有任何光源，比較陰森恐怖。

頗有種鬼片拍攝地點的感覺，電影講的就是一個年輕人在寂靜的夜晚上，湖邊偶遇披頭散發女鬼……

stop！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嚇唬自己。

手中緊攥的天雷玉符有些濕滑，陳池胡亂劃拉著手機來掩蓋內心的不安。

小時候怕鬼，長大了有法寶也怕，就算能一道雷劈的各種惡鬼魂飛魄散，但那種十幾年的思維短時間還是難以轉變。

早知道就帶上那倆小家伙了，等待的時候還能有個伴。

……

片刻，湖面起伏波紋，兀的出現一魚一蟾。

“拜見仙人，呱～”

金蟾站在魚怪濕滑的表皮上，光線略弱，看不清魚怪是黑是灰，只能大體看出其體型海豚大小，當真是頭大魚。

“這就是前幾天救人的那頭魚？”陳池問道。

“是的，一頭化怪的青魚，平日里我就勸其向善，有人落入湖中它都會出手相助，包括那天恩將仇報的瘋子。”

“是嗎。”

他并未多說什么。

假設救助呂德康的正是眼前這頭魚怪，說明其至少三十年前就已經存在，那么事情可就混亂復雜起來了。

難不成靈氣復蘇自那時就已經初現端倪？

有點燒腦，陳池從小就不是很喜歡動腦子，平常玩游戲一般也只玩數值怪，沒有操作與思路，全是數值。

沉思片刻，金蟾也未出聲問詢打攪，陳池決定還是下水。

有天選福星的加持，總不至于被拐騙設盤吧？

日后混熟了再好好問清吧。

將水靈珠扣在山之賜玉環中間的圓孔上，說來巧妙，剛剛好合適，像是專門為靈珠設計。

金蟾眼皮眨了眨，聲囊小幅度來回鼓動。

深呼吸，肺中儲存好氧氣，將手機鞋子放在岸邊，陳池忐忑的慢慢走進湖中。

出生二十幾年，他去游泳館的次數寥寥無幾，更別說現在還是野游、夜游，危險系數拉滿，沒有水靈珠，他多半就會成為每年暑假前安全教育的反面教材。

“咕咚咕咚……”

陳池入了水。

有研究報告指出，人類是從魚進化而來的，某種意義上，魚類是人的老祖宗。

他現在就有一種“返祖”的感覺。

心臟仍砰砰跳動，但四肢比在陸地上還要靈動，呼吸暢快，仿佛置身于空氣中彌漫水汽味的海洋館。

向前向后，向左向右，向上向下，陳池試了個遍，無比輕松，就像他是海邊成長大的孩子，水就是他的第二故鄉。

“我已入水，感覺良好。”

調侃一下，陳池又驚奇發現，在水里不僅視線良好，還能自由談吐，無需擔心嗆水。

這般法寶真當實用，像此時一樣暢游水中是他在小學時才幻想過的，沒想到如今成了現實。

“走，帶我前去。”

浮到水面，陳池讓金蟾帶路。

“本來想令魚弟載著仙人，沒想到仙人有這等法寶，真是羨煞旁人。”

？

陳池有些沉默。

為什么不早說，大晚上的，他也不太想渾身濕透。

“那原本怎么讓我看水下的惡蛟？”

“自有辦法。”

“你……”

就不能昨天說全嗎，這毛病是跟牛村長學的？

罷了，今天心情不錯，放它一馬。

陳池自顧自游動。

金蟾則是在魚怪上，默默打量著他。

……

弘陽湖占地將近十平方千米，橫跨好幾個鎮子，魚類豐富，與山區相連，還被劃作了自然保護區，范圍可不算小。

不過不到兩分鐘，大魚便停下魚鰭，向湖底游去，陳池隨后跟上。

一條細長的骸骨與五根粗壯的石柱漸漸映入陳池的眼簾。

他下意識屏住呼吸。

來到跟前，視野逐漸清晰。

湖底的淤泥沙石上，鎖龍柱默默矗立著，歲月的侵蝕讓其表面坑坑洼洼，依稀可見雕刻的各種紋理。

云雷紋、纏枝紋、夔龍紋、風鳥紋……不敢想完好時會有多么威嚴壯麗。

只是現在，有四根出現偌大的裂縫，幾乎將石柱攔腰折斷。

幸存的一根釘在蛟首后，死死將其扼在水底，不得翻身。

再看那頭惡蛟。

陳池可以斷定，是頭蛟，絕不是真龍，呂德康也許是大腦自動美化了那段記憶。

這頭蛟龍，不，嚴格來說該是具蛟龍骨。

它約莫兩三個大貨車首尾相連那么長，身軀呈弓形蜷縮，身上沒有血肉，背部骨骼像是博物館里的恐龍化石，清晰展現出來，水草叢生，甚至有的螺蚌在那里安家落戶。

“你確定他會出來作亂？”

陳池詫異的盯著長長的骨架，旋即扭頭問向金蟾。

“仙人請再向前仔細看看，那惡蛟與湖底交接處。”

陳池往深處游動。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自己身上那層若有若無，若隱若現的威壓稍微回縮了下。

不過又立刻支棱起來——陳池斷定這頭蛟沒離暮大蛇厲害。

那還怕啥？他加速游去。

眼前殷紅的血肉從底部向上不斷生長蔓延，大約占據三分之一，仿若將惡蛟肉體被腐蝕殆盡的過程倒放。

“蛟龍雖然非真龍，但肉身已然超脫凡俗，只要神魂不滅，即便靈氣消散，肉身毀壞，也難以徹底沉寂，一旦靈氣再度復蘇，重塑蛟軀，不過一兩個月的事。”金蟾解釋道。

“就是說，現在這頭蛟龍還活著？”

“也不能說是活著，肉體上來說是徹底死滅，如果靈氣一直不復蘇，那么它的神魂再過百年便會消散于天地，目前正處于半死不活的狀態。”

似是在回應，靠近陳池的蛟首輕微動了下。

但它的小幅度動作，卻能使人清楚的看到。

“……”

“我該如何將它消滅？”沉吟片刻，陳池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