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誒！停這就行。”

約莫六點二十，在十字路口處，陳池剛好跟呂德康碰上面。

他心中已經計劃好，到了湖邊隨便跟著敷衍糊弄下，然后找借口打道回府，回程的路上一個轉彎，再去找那只金蟾。

節省時間，省得他再來回的跑。

“來的挺早嘛，那就不磨蹭了，跟著我，帶你去個地方。”

呂德康操控電瓶車，在十字路口朝南開。

“不是要去弘陽湖岸嗎？”

“你傻啊，萬一有關部門注意到那天的大魚，派人看守咋辦？再說弘陽公園人多眼雜，時不時林子里竄出來兩個小年輕或釣魚佬，到時咱倆鬼鬼祟祟，怎么解釋？”

呂德康徐徐道來，明顯仔細考量過。

這點跟陳池不謀而合，他也正尋思晚點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與金蟾碰頭。

“那我們現在？”

“我知道有個地方幾乎沒人去，而且還有大概率會有所發現。”

兩人乘著各自的電動車，一前一后，掠過公園，沿著道路，向遠處的山腳下駛去。

……

騎到一處分岔路，呂德康忽然減緩速度。

“你吃晚飯了嗎？”

“還沒。”

“我也沒，先請你搓一頓好的去，哪能餓著肚子干活，今天算你小子走運。”

“哈？”

……

呂德康在小岔路轉頭，不由分說帶著陳池到了一處餐館。

餐館不起眼，跟旁邊的板面店裝橫都有點相似，門上寫著四個大字，“正宗川菜”，紅色的招牌似乎預示著菜品的火辣。

進入菜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讓人分泌唾液的菜香味，三葉風扇有氣無力的轉動，昏黃光線下桌子上浮著一片亮汪汪的油污。

呂德康翻動著老舊到快要掉頁的塑料菜單，思來想去，點了兩葷一素，另外打開冰柜，取出兩瓶啤酒。

把冰啤放在陳池那邊，呂德康叫了壺免費的熱茶，放到嘴邊吹了又吹，溫度稍微能入口，便灌了下去。

又是一個捉襟見肘的男人。

為什么是又呢？因為他對面的男人也是。

雖然呂德康一直在隱藏，但陳池還是能觀察出來，今天這頓飯讓呂德康很是肉痛。

小賣鋪的財政權想必掌握在老板娘手中，今天這位“老板”的小金庫，大出血了啊。

不過陳池也沒搶著買單，一是呂德康帶他來的，二是自己又不是閑的沒事，花費時間來陪他進行所謂的靈異探險，并且過程中擔當隱藏的保鏢，總要有個勞務費吧？

呂德康一口灌下杯中剩余茶水，倒上冰鎮啤酒，在泡沫最多的時候連同浮沫一起喝下。

“嘶——”

愜意極了，他感覺快要飛到天上去。

菜還沒上，呂德康熟練的打開話題：“陳池啊，你說你個小年輕，怎么就淪落到咱這里了呢？”

懶得再用準備好的模板回答，陳池直接反問：“呂叔，嬸子那里哄好了嗎？”

“……唉。”

聽見問詢，呂德康長嘆一口氣，默不作聲。

壞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陳池心中稍感愧疚。

“哄是哄好了，但是下個月的生活費……唉。”

“……”

各有腹誹，之后兩人也不再言語。

趁著菜還沒上，為了緩和有些冷掉的氣氛，陳池問道：

“呂叔，你說……這世界上真有神話傳說中的那些妖魔鬼怪，神仙佛道嗎？”

“有！一定有！”

像是觸發某種開關，呂德康一下子激動起來，聲音不自提高好幾個分貝，滿臉篤定。

眼皮上挑，眼皮用力睜大，露出里面的穿插血絲的眼白。

好家伙，不至于這么入腦吧？

眼前激動的大叔給陳池整不會了。

他甚至有點懷疑，呂叔年輕時是不是在邪教里被洗過腦。

“呵……呼……”

呂德康呼吸變粗，握著透明玻璃酒杯的手指被擠壓到沒了血色，杯中氣泡逐漸揮發殆盡，良久，下定主意，向后廚窗口望去，接著把頭埋低，壓低聲線，用僅能兩人聽見的聲音說道：

“我小時候，親眼見到過龍。”

“龍？”

這次輪到陳池破聲，不知為何，腦中一道閃電，他突然聯想到那頭金蟾口中的惡蛟。

“噓，小聲點，我知道你很驚訝，甚至懷疑我是個騙子、瘋子，不過你先聽我說完，以下句句屬實。”

呂德康整理語句，緩緩道來：

“小時候的每年夏日，跟現在差不多天氣，我都會跟周圍幾個村的小孩去弘陽湖邊游泳。”

“直到我十二歲那年，我像往常一樣和同伴在水中游玩時，突然感覺到右腳被吸住，身體不自由的向水底下墜。

即便怎么掙扎，還是無濟于事，那是湖里替死鬼的故事聽說過吧？就是那種感覺。

正當我氧氣呼吸，神志不清時，在水下看見了一條龍！”

“那的確是龍，不過并沒我想象中的巨大，但那種威嚴氣勢錯不了，它被一根石柱貫穿，死死釘在湖底。”

“其一出現，我腳上的拉力瞬間消失，意識模糊后醒來，我便到了湖岸上。”

“是它救了我。”

簡單說完，呂德康注視陳池的反應。

陳池雙目失神，腦海中思緒駁雜。

怪不得呂叔這么魔怔，感情是有這層歷史原因。

不過為何他口中的卻是一條龍，按金蟾所說該是頭模樣凄慘的蛟。

還有不知道那頭“龍”是否真的出于善心伸出援手，或是誤打誤撞讓其誤會。

面對看上去呆木若雞的陳池，呂德康以為是他無言以對。

還是不相信嗎？

呂德康心中苦嘆，從小到大，外出求學到回鄉開店，一直以來聽過每個人都不相信，都只是認為他被嚇出幻覺，漸漸的他也不愿再與人訴說。

只有他自己知道，弘陽湖底，有龍。

拉著陳池來，也是想證明他腦海中那份隱藏的記憶并非遐想。

……

“菜來嘍！”

服務員開始上菜。

赤湯紅油的毛血旺，色澤橘紅的宮保雞丁，清脆爽口涼拌黃瓜，每一道都是下飯神器，讓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動，很合陳池的口味，他愛吃辣。

但陳池卻神游物外，心不在焉，仿若擰轉發條的玩偶，機械的拿筷夾菜，即便吃到花椒也毫無反應。

是龍還是蛟，今晚便會揭曉。

……

“就是這兒，雖然人少但蚊蟲卻沒那么多，外面林子密，只有這條草路通過來，這草路也是隱蔽，一般人絕對發現不了。”

下車后，兩人徒步走到湖邊。

“這張符紙你拿著，我昨天特意跑到嵐天觀求了兩張，保真，比我挎包里的加起來都要真。”

呂德康遞過來一張黃色符紙，上面用朱砂繪制著晦澀神秘的道教圖案。

接著他打開手電，帶領陳池探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