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村里，姬素和米姐夫馬上去找了村長。村長看到他們戶籍后，就指了兩處水田，一處往山外去，離家遠些。一處離家近，靠近山坡野草多些。

他們選擇了離家近的水田。畢竟家里除了米姐夫全都是女人，割麥子稻子還行，把地里的收成挑回家也非常麻煩。

輪到分旱地時，姬素要了兩畝家門前的地，用來種菜。這片菜地，已經長出了很多雜草，但只要他們全家一起勞作，一二天功夫，就能把草除干凈了。

姬素問村長其余的旱地能不能換成那片亂石灘。

黃村長：“你要那片灘涂干嗎？要想在那里種出東西來，不知道要填上去多少泥土才管用。而且每年雨季，山上不停地往下游灌水，帶走很多泥土，所以，剩下的全都是石頭。”

“我想在那片山坳上筑一條堤壩。挖出泥沙，堆高堤壩。然后，可以在里面養魚，養鴨，池塘邊上還能種果樹。”

“幾十年了，那片地一直沒人要。等你養上魚，不知道往里面扔多少錢了。”黃村長是感覺姬素一家和善，不惹事情，不想讓她要下那塊不毛之地后又后悔。

姬素卻堅持要那塊地，她們家其他人都聽她的。

“行吧，那塊地你隨便用。也不需要我去測量，你自己挖個差不多大的池子，多一點也沒關系，只要你不后悔，這些地一落了戶，可是改不了的。到時虧了，可不怪要到我身上來。”

“謝謝村長，怎么能怪你呢。我還想請村長幫我跟村里人說說，農閑時，幫我把那片山坳砌堤壩。每人每天我給二十文銅錢，我只用我們同村的勞力，不然一下子跑來幾十人，上百人我也吃不消。”

“這是好事，村里那些猴猻，閑下來也沒事，就讓他們一起給你筑堤壩。你也早點弄好，早點養魚養鴨，把錢再掙回來。”村長嘴里雖然都是好話，心里卻在想，這姬家人腦子活絡，也許真能做也他們想做的事情。

姬家落戶后，分到了二十畝水田，還要了那片亂石灘作旱地這件事，在村子里擴散開來。主要是姬家還想用工筑堤壩，這個消息讓村子里那些男人都興奮起來。

平時，農閑時，也有勤快人，在外面找點事情做，掙點錢補貼家用。一般也都是些力氣活，不是給泥水匠做小工，就是給人去搬運貨物。

而且，也不是經常有這樣的活計。

給姬家干活，主要還是離家近，開石頭，筑堤壩的墻，不像建房子一樣，非得筆直，不然容易倒塌。堤壩上的石墻，只要壘得差不多就行，況且，聽村長說要壘兩道墻，跟城墻似的，兩面墻里面還要填滿泥土。

姬家人說，要在堤壩上種些果樹和桑麻樹。那都是活，有活就有錢。姬家人厚道，村里的女人孩子采的花和果子，都是當天采當天付錢。

所以，第二天，就有人上門來問米姐夫，什么時候筑堤壩。

米姐夫說過三五天再開始吧，我今天要去鎮上買一些開石頭的工具，還要去鎮上找木匠做幾輛獨輪車。男人聽到這消息后，就都回家去了，現在不急著筑壩，就先下田撥撥草。

姬素讓他們回家，叫家里婦人去地里采野喬麥。

野喬麥可以做酒，煮熟后搗爛，再放上酒曲，十來天就能發酵好。蒸餾出來用泥封上半年，就能往外賣錢了。

這個消息一放出去，第二天采了喬麥來姬素家的人絡繹不絕。

村子里的人，很有默契。許多消息，都沒有往外傳。姬家也跟她們很有默契，畢竟家里地方有些小，一切都在嘗試階段，做的酒量不大，做壞了也不可惜。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如果量太大，成本也會很大，她們的工作量再大，也來不及把酒做出來。

米姐夫已經教會了小山的叔叔嬸嬸怎么處理紙漿。小山叔負責上山割一些二年以上的藤蔓，小山嬸嬸就負責把藤蔓剪短剝皮，等小山叔回來后搗爛。再浸泡，換幾次水就能撈紙了。每次撈紙，都是全家總動員。

所以，每隔三五天，都能出一批花宣。小山和雨霖，負責在把花宣的水壓干后，一張張地攤開到竹席上。

小山叔和小山嬸做完了手頭的活，也會過來幫他們一起清洗喬麥。然后放到鍋上蒸熟，再倒進桶里搗爛。

小山和山花還會上山去采蛇莓，平時不怎么注意的小果子，采完后過了一天，又到處都是。他們姐弟采的果子，姬素都給她們稱了，還跟村里人一樣付給他們銅錢，之前的茶葉賣完之后，兩個人一個得了二兩錢子。一開始他們怎么都不愿意收，后來，姬素說你們采的茶已經讓我多掙了很多錢了。這二兩是你們辛苦錢，你們把自己辛苦得來的錢存起來，攢得多了以后，可以把家里的房子修一修，再買點家具衣物。

小山和山花，手里拿著那二兩錢子，眼淚止不住往外面流。她們在姬家的時間，過得像天堂一樣。每天都吃得飽飽得，穿得干凈體面，衣服連個補丁都沒有。

一空下來，姬素還教他們寫字。這樣的好日子，他們每天晚上都怕第二天醒來是個夢。所以，兩個孩子勤快地幫著掃地，采茶葉，抓魚，采蛇莓，采野花。只要一想到，呆會就能回到那個溫暖的家庭，他們就是累了，也不覺得多痛苦，頂多找塊石頭坐一會兒，再繼續去找找哪里還有野花。

姬素看到她們臉上的眼淚，還有那種失落的表情，就知道姐弟倆誤會了她的意思。

“小山，山花。姐姐不是趕你們回去，你們現在還小，就安心住在這里。錢你們自己放起來，等會讓大姐給你們每人一個小罐子，自己把自己的錢找個地方藏好。到了要用的時候，再取出來。”

雨霖邁著小短腿，走過來，對山花說：“山花，我采的野花，姐姐也算給我錢了。姐姐說這個私房錢，我可以買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有錢拿還不好，為什么要哭呀。”

山花沒接小雨霖的話，她就盯著姬素流眼淚。

“二姐姐，我們不要錢。”

“二姐姐，小山也不要錢，只要吃紅燒肉。每天晚上，要吃二塊紅燒肉。如果家里沒錢，吃一塊也可以，我澆點湯就能把飯吃完，決不浪費。還有，你夾掉瘦肉的肥肉，如果沒人吃，也可以給我，我一點也不會浪費的哦。”

“好，二姐姐夾下來肥肉，以后都給小山。”小山聽到這姬素的這一句承諾，就像聽到天籟一樣。瞇起了他的小眼睛，放出一縷又一縷的小電花。

“嗯嗯，我是紅嶺村最可愛的小男孩。”

因為最可愛的小女孩，姬雨霖小朋友正眼巴巴地瞧著他們。

“小山，山花，你們的家雖然有些破舊，但重新修之后，還是可以住人的，等你們手里攢了些錢后，就可以把家里的舊房子跟姐姐家一樣，蓋成磚瓦房。

那個時候，你們也長大成人，自己家的宅基地，自己家的菜地和水田，都要拿過來自己種。我知道，你們現在的菜地和水田，都是你叔叔在種。你們的叔叔嬸嬸，將來也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從現在起，你們要存好自己掙來的每一分錢，為將來自己安身立命做準備。如果可以，我希望小山能去私塾去幾年學，倒不是叫你長大了考秀才和狀元，是希望你學一些知識，長大了做什么都心里有數。”

“嗯。”小山和山花嘴上答應著，心里也知道，自己和雨霖是不一樣的。

他們不知道的是，小雨霖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只有姬素。所以，她的內心是脆弱的。害怕眼前僅有的一個最愛她的人，會突然離去，這是她內心一直存在，又無法消除的心病。如今，小雨霖的戶籍，已經和姬素寫在了一起。所以，小女孩眼見著越來越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