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陽落山時，米姐夫回到了紅嶺村。他帶回了一車糯米，還帶回一個熟人辭淵。

雨霖窩在姬素的懷里，小嘴不在吧嗒吧嗒地背著口訣，突然眼睛一亮，嘴里的口訣變成了辭大哥。

“錯了。重新背。”姬素正閉目養神地聽著，“六六三十六，接下去是多少。”

“六七，辭大哥。”當姬素第二遍聽到辭大哥這三個字后，睜開了閉著的眼睛。

然后，她看到一臉笑容的辭淵。

“姬姑娘，許久不見。”

姬素把雨霖放下，讓她自己站著。她則給辭淵福了一個禮，同樣笑容以待。

“辭公子。”

接著就看到米姐夫正扛著一袋米，進了東側間。他的身后還跟著辭淵的小廝，也扛著一袋米。雨霖從姬素身上下來后，就也給辭淵行了一禮，就去給米姐夫扶著門，用一塊磚頭卡著。因為姐夫扯下門的搭鈕，撞開后，門會自己轉過來合上。

姬素拉過一張凳子，讓辭淵坐。自己卷了一下袖管，快步跑去大門外，和米姐夫一起扛米。

車上還站著一位年輕的伙計，姬素覺得面熟，似乎是王掌框店里的。就朝他笑了笑，接過一袋往肩上一甩，一點心理壓力也沒有。

辭淵緊跟著她，也扛起一袋米往東側門走。

米袋子全卸下來后，小伙計就只喝了一杯水，就告辭離開。空車走快點，在關城門前，還有可能進城。即便進不了城，在城外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入城，也還能回飯館做工。

有馬車進莊，甚至還有二匹馬護著，這姬家運回來一車的米糧。村里人在車子邊晃了幾下，就搞清楚了。

有的人聽到聲音都出來看，驚嘆著，就那么三個年輕人加一個小孩子，短短一年不到，就把院子修了二次。還收留了小山和山花，聽說每天有飯有菜，還有魚肉，誰不羨慕。

還偏偏住到這個山谷里，聽說是賣了城里的房子，再過來修的大房子，就是因為喜歡這邊上的大山。

等到姬素他們把馬牽進后院，關上院門，他們才各回各家。

姬素讓辭淵去洗漱一下，她給他提了個小木盆，舀了些熱水，又加了點井水。拿了一塊干凈的手帕，就讓他在院子里，把頭臉洗一下。

自己去屋里的矮榻上，拿了小茶爐，從灶里取了幾塊燒紅的木炭，煮了一壺茶水。

米姐夫過來把一個褡褳遞給姬素，姬素接過來往邊上一放。

米姐夫說，那些糯米要重新堆一下。剛剛忘了，這里的地還太潮濕了，再加上剛剛建的房子，墻面也沒干透。米堆還要隔空放才行，下面要墊一些木頭，明天上鎮里去買些石灰，在下面鋪著，糯米才不會時間長了變質。還要防老鼠。

“我們家要不要養只貓。”

小雨霖聽到要養貓，就一臉欣喜。

“姐姐，山花姐姐說他們親戚家養了一窩小貓。”

“是嗎，那明天你跟她去問人家捉一只。我們準備些紅糖，你們帶過去。”姬雨霖歡快地同意了。

“還可以再養二只狗。”辭淵插了一嘴，否則他覺得快變成隱形人了。他還說：“你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有點偏僻，養兩只狗有時比養個人還管用。”

“要養的，自從搬過來，一直事情不斷，還沒來得及問問哪里有狗賣。”

“我城里的親戚家有，比一般的土狗聰明，我明天回城里給你問問。”

說話間，茶就開了，姬素給他們主仆和米姐夫都倒了一杯。二杯茶水下去，辭淵的小廝就說要去照看一下馬，米姐夫要去找幾塊大木頭，就都出了堂屋。

姬米摘了菜回家，看到辭淵也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辭公子怎么找來的？”

“也是剛來姑蘇城沒幾天，昨天去你們的舊居問到了你們的地址。今天又正好跟朋友在興福來飯店里吃酒。誰知道遠遠看到米姐夫，他說了你們剛建了新房子，我就跟著一起來看看。”

姬米見辭淵站起來給她行禮，就回了個福禮，趕緊讓辭淵坐著喝茶休息一下，自己喊了山花去給她燒火，拿出幾塊咸魚，洗干凈燉在飯鍋上。再用井水把剛摘的菜清洗一了遍。

她炒菜的功夫，米姐夫已經把糯米又重新堆放好。在下面墊了幾根木條，木條上再用木板鋪好，糯米全堆在上面。

姬米把大鍋里的水裝進木桶，讓米姐夫先去洗澡。

自己則刷鍋開始炒菜。她炒了一碗黃豆苗，一碗青菜，煎了幾個雞蛋，又把昨日吃剩的紅燒肉切了個蘿卜在里面一起燉。

這么一來也弄出了五個菜，和好的面沒有動，只是切好了放蒸架上，讓它自然發酵，明早就能蒸出十來個大饅頭。

晚上，自然是吃大米飯。

辭淵和米姐夫一起嘗到了姬素留下的白酒，他們喝了一口，辣得兩個人直哈氣。初次讓他們喝這種酒，姬素只給了一人一兩的量。

酒雖不多，也把兩個人喝得滿臉通紅。

米姐夫問辭淵來蘇州多久了，還要呆幾天。辭淵說到達姑蘇城才兩天，這幾日一直在各個商鋪間游走，問詢糧食和布匹還有藥材的價格。他手下的掌框，也已經分別去了蘇南各地收購各種他們需要的物品。

他已經在來的路上，得知姬素她們搬到了鄉間。雖然他們已經有一年多未見，但姬素家里的花宣卻不多。

即便如此，他們也連夜清點包裝好了存下來的花宣，好讓辭淵走時帶走。姬米在前院收拾了一間西廂房，讓辭淵的小廝住下，把米姐夫的那間房讓給了辭淵。

米姐夫和小山湊合一晚，姐妹四個還住后院。

聽說幾天后，姬米和姐夫就要成親，辭淵就想在山村多住幾天，喝完他們的喜酒再走。

隔日，他讓小廝獨自騎馬去了城里，當然，還把打包好的花宣帶走了一部分。

而他卻跟著姬素一家一大早爬山，打拳，甚至一路上還一起陪著他們摘花采果子。

一天下來，也弄清楚了他們要做的酒和花露等物。于是，不用宣傳，姬素她們的百花香露，辭淵就全打包了。他說這樣的好東西，拿到金陵城，肯定好賣。

他還阻截了一部分剛做出來的白酒。

姬素說剛做出來的白酒不能馬上喝，至少要存放三個月以上，喝著才醇香不上頭。她還說，這種酒最好用琉璃杯來裝著。

辭淵軟磨硬泡，要把姑蘇以外的稍售權給他。

姬素一直沒有明確表態，他就不說離開。

但他還是端方君子的模樣，不進入他們蒸餾酒的地方。那個地方，小山和山花也是不能進的。只有姬米和姬素還有米姐夫可以進。小雨霖自然也能自由出入，只是她根本搞不清楚，酒是怎么弄出來。多少酒釀用什么樣的水，燒制多久，主要都只有姬米和姬素知道。

姬米成親那天，那個房間熄了火。

一大早，村里的幾個男人被請來去鎮子上買回各種魚肉菜蔬，留在家的鄉鄰，去搬來家中的八仙桌和椅子，以及碗筷，在前院擺好。

午時，米姐夫穿著一身暗紅色窄袖長袍，梳著高高的發髻，上面還戴著金冠。這副金冠是辭淵送的，他特意在前一天去了一趟姑蘇城，給他買了這個金冠。用來替代，米姐夫自己買的一根紅色綢帶。

于是。辭淵就留下來一起給他們布置新房。姬素還征用了辭淵的大馬，當然是姬素跟他開的玩笑。他本就想吃完喜酒再走，哪里能說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