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被禁足后,我的精神倒是好了很多,不再做夢了。
同樣的,也不再睡覺。
微草擔心我,偷偷請來了相熟的太醫。
太醫問我,家里有沒有什么遺傳的病。
我想起娘,如實稟告給他。
太醫搖了搖頭,長嘆一聲,把微草拉到角落里說話。
話本里都是這么說的,病人要是病重了,醫生為不讓他們憂心,就只把消息告訴給家屬。
微草回來后,淚眼婆娑地讓我保護好身體。
她說,娘娘腦袋里有個和老夫人一樣的東西。
我迷茫,手扶住頭,左右摸摸,什么都沒摸到。
微草在騙我,對吧?
哪怕是我娘,都是四十多歲時候才染的病。
我才二十一歲呢。
“娘娘本來不會這么早發作,最近應當是磕碰和外傷讓那東西移位了。”
太醫滿眼遺憾。
“還有多久?我娘……發作后還活了兩年呢。”
太醫跪在我面前,好半晌才低聲開口:
“至多……三月吧。”
我的指甲嵌入掌心,腦袋空白一片。
我快死了。
我這一輩子呀,前半生被困于深宅,后半生被林歌囚禁于宮墻。
我的過往太過貧瘠,只能從身邊人的形容里拼湊出世界的吉光片羽。
就算這樣,我也常常幻想外面的美好。
我娘說,江南小橋流水,盛夏會有鴨群游過,她有機會一定要帶著我去捉鴨子。
我還沒來得及見過呢。
我蜷縮在被子里,默背著我娘教我的詩詞,好像這樣就可以逃避現實。
“微草,這件事誰都不許說。”
“我還要長命百歲呢,我娘……要是看我這么年輕就下去了,一定會哭的。”
我的聲音哽咽,任憑微草如何呼喚,也不從被子里出來。
6
日子還是要過的。
我收拾了房里的東西,把內外都好好打掃了一遍,真的像是個掃撒婆子了。
微草哄我開心,用木頭給我雕刻了我娘的小像,居然雕工還不錯。
半月后,她偷偷摸摸地從墻外翻進來:“娘娘,您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她渾身臟兮兮的,像只花臉貓。
她重重咳嗽兩聲,把手里的布包塞給我,示意讓我打開。
“娘娘,咱們拿個自己的東西怎么跟偷一樣。”
微草面色不忿,討好地哄我。
我拆開袋子,映入眼簾的是幾本書和一雙繡花鞋……還有一只小白兔。
她得意洋洋:“娘娘,我從朗月那邊把老夫人留的東西都偷過來了。”
她說完覺得不對,趕緊掌嘴:“呸呸呸,咱們自己的東西怎么叫偷呢!”
“那這兔子呢?”
我覺得好笑,把兔子拿在掌心擺弄。
“我從廚房偷來的,給娘娘補身子!”
我好氣又好笑,不知道她腦子里哪來的這么多鬼點子。
兔子討好般蹭我,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水汽氤氳。
養著吧。
一只兔子而已,本就活不了多久,養在我這里無非需要些草葉,我雖然窮困,這點東西還是出得起的,沒必要吃了它。
我給兔子取名叫念花,開玩笑般讓微草認個兔子妹妹,微草一一應了我。
小時候,她也是這樣陪著我胡鬧。
幾天之后,原本秀氣可愛的念花跟吃了肥料一樣膨脹,原本能縮在我懷里的小身子變得壓人了起來。
我問微草是不是怕我餓了吃兔肉,偷偷換了她妹妹。
微草為難地看著我。
“娘娘,肉兔都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