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不幸似乎避開了我，還是說處于不幸的人是注意不到自己是身處不幸中的。

身邊也發生一些不幸的的事，我很不喜歡去談論遭受不幸的人，也不喜歡談論的人。所以當這種事已經發生后我通常會袖手旁觀，沉默不語。

昏沉的金烏鳥疲憊停留在西方的盡頭，染著混濁血紅的半邊天空由于從低到高，從兩邊到中央色調的遞減，其廣闊的圓拱型的輪廓被清晰地展露出來，宛若個巨大透明蓋子。數十道刺過粉紅云層的光獲得了長布條形狀，橫穿半片衰微的薄暮。

“哇！好美哦！”

宋月萱注意到窗外的景色歡聲尖叫起來，隨后呼喚同一小組的我們。

“唉！林童，棠飏，快來看！快來看！外邊的天！云是紅色的?！?

教室里的同學們也都被吸引過去，紛紛擠在窗戶框邊，欣賞這充滿奇幻的黃昏。

當天沒人注意到班上少了一個人，還是說注意到了而沒人在意呢？

（真的沒人在意嗎？不是的，只是感受不到吧了。）

次日了解到這位同學生了病。

七

不知何時，我注意到有一雙眼睛在看著我。

由于班級小組間座位的調換，眼睛的主人來到我的前桌。

這個人喜歡望向天空，似乎天空上有什么美麗的東西。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想，也不知道對不對。但他在教室外時，眼睛總是望向天空的。

他似乎很孤獨，孤獨到只有孤獨陪著他。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句對他的評價，但眼睛里看到的和耳朵聽到的又不是這樣。

他家里好像很有錢，他的同桌說他家里面給他修了一棟房子，就等著他回家娶媳婦了。他和那些班級上最跳的人玩得很好。他不懼怕老師，一些時候惹得老師大發雷霆還沒感到錯誤，班上少有的奇人，一些同學都說他做了我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林童，你的作文可以給我看一下嗎？”他拿著剛考完的語文試卷并指著作文問我。

我很少和不熟悉的人說話，腦子亂作一團，拒接也好，允許也罷，反正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

遲遲沒有回答讓他陷入尷尬中，他皺了一下眉，無所謂的樣子轉身過去。

“好吧，不借算了?！?

接著他拿著試卷去要別人的作文看去了。

他似乎很喜歡看別人的作文，考試完常常問班上其他同學的作文可不可以給他看。我心想作文里面雖然沒有什么，但看別人的作文難道不知道是不好的嗎。

“林童，你的作文可以給我看嗎？”這次是班上自主組織的語文考試后。

我還是沒有回答。

再次陷入尷尬的他不知所措，為了緩解尷尬他要了坐在我旁邊的宋月萱的作文看。

“你的作文可以給我看嗎？”

“我寫得不好唉?！彼卧螺嬲f著，看了我一眼的同時嘴角拉出一絲難以明白的笑意。

“沒有關系的?！?

道謝后，他一如既往一樣去接其他同學的作文看，有不借的，有接的。

之后他再沒有來接我的作文看。

私底下宋月萱嗅到微妙一樣跟我說他會不會是喜歡我呀。我不敢想，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發育逐漸成熟的青少年開始對異性產生好感，開始渴望愛情向往愛情。但現階段談戀愛像是禁忌一樣，老師經常強調，像是觸碰了就會帶來不可估量的后果。

我不明白，也什么都不知道。像是處于一個陌生的地方還被濃霧籠罩著。

這雙眼睛經常停在遠處看著我，有時被我發現了會立刻回避。

有次吃粉偶然遇見他向他打招呼，他像被嚇了一跳，碗差點跳起來，接著慌張回應，然后嘀嘀咕咕的埋著頭吃粉。走時，我跟他說拜拜。他急促地回應，狀況比剛才好上許多。

不過這雙眼睛的主人后來因生病而休學了，悄無聲息地消失了。班上私底下也沒有傳出他生的什么病，似乎沒人知道他生的什么病。

還有一位女同學也休學了，不過她是在分班過后讀了近一個學期休學的，如若不是她復學回來看望她的朋友，我就忘記了她曾在這個班級上出現過。

八

這天一如往常的天微亮就要起床去上學，但比平時少了一人，吉?弦瀮這個學期開始，住校了。

“棠飏，我去買牛肉粉吃，你先去吧?！蔽彝Ｔ诼房诘姆植婵趯μ娘r說。

她遲疑了一下，邁開步子朝著微光閃耀的前方離去。

“嗯，那我先走了?！?

其實我只點了一碗素粉。

我的步伐徜徉在被兩側樹木掩蓋的路徑。這是原本校園的正門進來的路，后來因校園的擴建而被劃出校區。微弱的光線擠過狹小的縫隙，在地上留下小到難以讓人注意到的光點。錯綜復雜的枝干，像是不斷向中央靠近干枯的手臂。

一回到教室就看見幾個人聚著討論著什么，坐回自己的位置后才知道是路端雯莉出了事，她的病復發了。

據她們的描述大致情況是這樣。路端雯莉啊的叫了一大聲就昏倒在地上，接著隔壁班的同學在看見了班長和韋少頃急如火焚地交換背著她去醫務室后，慌忙拿出手機打給他們的班主任叫他們的班主任打電話給我們的班主任。

一抹不祥的冰冷襲上心頭，不幸就這樣突然地發生在身邊。心情漸漸焦慮起來，這份焦慮的來源并不全來自于對路端雯莉的擔心，還有對于這樣突然的恐懼。如若我的重要的人也遭受到這份突然，我很怕那時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很怕像現在一樣恍然無措。如若我遭受到這份突然，又該怎么辦呢。

她醒來時意識還沒有清醒，記憶混亂不堪，連身邊熟悉的同學都不認識，完全憑著意識混亂地反應行動，不過還好她聽從了班長的話坐在醫務室的床上。

這天這個班很安靜。

在家休息兩天后的她回到了教室，身體不好成為了我們的共同標識，也許是這樣我們在室外課時變得親密起來。

在體育課圍著操場跑兩圈的熱身活動時她都會向我招手，邀請我和她一起向老師請假在一旁休息。